苏延川看了一眼,发现上头是某本小说的大纲—— 或者说梗概更合适。 他立刻想到白天说的事,有点惊讶:“你早就准备好了?” “没啊。”柳桑榆摇摇头,“我之前本来挑中了这个本子的,但是重新建组要花很多时间,我就放弃了,找了个现成的。” 苏延川点头,这才垂眼开始看屏幕上的东西。 柳桑榆总结得很简洁,苏延川很快就看完了,眉心忍不住皱了起来。 “怎么了?”柳桑榆看他这表情,蹭了过去,“这个不好吗?” 苏延川摇头:“如果你还想拍这本,主演是你的话,另一个主演还是我。” 柳桑榆狐疑地看着他:“这么捧场?” 苏延川失笑:“你对自己的眼光这么没信心?” 柳桑榆摇头,语气笃定:“这个很好。” “这个拍好了,可能比你想的要更赚钱。”苏延川道。 柳桑榆拿来的这个,不是很适合竞奖,但题材新颖,风格走轻松搞笑,主角全程都很甜,拍好了,估计能爆。 跟他解释了一番,柳桑榆自己都有点不信:“你不是诓我吧?” “当然不是。”苏延川无奈,“你的眼光很好。” 柳桑榆闻言垂着眸子想了想,迟疑道:“那我跟哥说说看,再投一部,这次从建组开始,你觉得这部戏谁来导更好?” 虽然是他自己看上的,但导演他是真不如苏延川熟悉。 苏延川略一想,说了几个名字,又道:“编剧也得好好找,不然剧本容易改废。” 柳桑榆点头:“那肯定,我先让人联系作者,再去找二哥。” 他说完就拿回手机,开始联系人。 苏延川看得好笑:“怎么不找大姐?” “我说要做这个她肯定会全部给我安排好的。”柳桑榆撇撇嘴,语气说不上来是不情愿还是什么,“大姐太操心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她是怕你把零用钱都花完了吧。”苏延川道。 “我每年都有分红的。”柳桑榆叹了口气,“不过这次投资下去还是有点点肉疼。” 苏延川眼皮微动,淡声问道:“需要我……” “不用,我怎么能花你的钱!”柳桑榆立刻正气凛然打断他。 苏延川闻言也不再提,拉过被子把小男友盖好,催促他赶紧睡觉。 柳桑榆应了一声,交代完才蹭到他怀里。 在地下室的戏比之前要压抑很多,尤其拍到情绪深重的戏时柳桑榆经常很难出戏,连着几天回到酒店时脸色都很不好,有时候是眼眶通红,有时候是脸色苍白,有时候难过得一言不发。 苏延川拍了这么多戏,本来是能很好地处理戏内戏外情绪的,但被柳桑榆影响得这几天心情也不大好。 随着林思寒的身体越来越差,柳桑榆开始节食,妆也开始一点点做调整。 地下室的戏拍到最后几天的时候,柳桑榆瘦得腕骨突出来一块,脚步虚浮,每次走路都看得苏延川胆战心惊的。 忽然这么暴瘦,柳桑榆身体也有点撑不住,大部分时候都挺累的,也就不怎么动,一空下来就靠在苏延川身上,倒是跟林思寒的情况有一点像。 戏的最后,林思寒已经放弃治疗了。 谢恒把原本准备给他买药的钱都攒下来,给他开了一个欢送会,今天要拍的就是这个欢送会。 林思寒在这里认识的人很少,除了谢恒,就只有住在隔壁的人跟一只猫。 隔壁是个喜欢玩乐器,他有一把很旧的小提琴,每天工作回家都会在屋里拉,拉得不好,锯木头的声音吵得林思寒根本睡不着。 因为这件事,从来不跟邻居打交道的谢恒破天荒地去敲开了隔壁的门。 开了门谢恒才知道那人有听障,站在门口大声跟他解释了半天才解释明白,听得林思寒在自家门口一直笑。 后来林思寒跟那个人约好,他教那个人拉小提琴他,那个人也不再在他睡觉的时间练习。 欢送会上那个人也来了,大概是知道要发生什么,原本总是笑容满面的人,难得不开心了。 他没有说太多话,只是把自己心爱的小提琴留给了林思寒。 相较之下,那只猫就要自在很多。 那明明是只野猫,却会认他们的门。 林思寒几乎吃不下东西了,怕谢恒担心,他把偷偷把本就不多的食物分给了这只小小的不速之客。 它今天也来了。 林思寒看着本该去上班的谢恒,有些紧张。 但谢恒却半点意外也没有,把一点吃的分给它。 小猫走后,屋里传出了悠扬的小提琴声音,再后来是低低的呻/吟和哭声。 何晓蓝喊停的时候,柳桑榆哭得快背过气去了。 居和泉也跑过来安慰他。 那个邻居就是他饰演的,这次用的小提琴是他以前念书的时候自己攒钱买的,便宜,质量也不好,这次拍摄正好可以用就带过来了。 “说起来我会小提琴还是多亏你呢。”居和泉一边给柳桑榆递纸巾,一边跟他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 柳桑榆接过纸巾,闷闷应了一声:“老师还夸你有天分。” 这事苏延川倒是没没听说过,有点好奇:“你们一起学习的?” 居和泉摆手:“哪能啊,叔叔阿姨肯定是给小榆找最好的一对一私教,那个老师在国际上很有名的,我哪请得起,是当时小榆看我自己在乱拉,就叫我去蹭课了。” 以他的家境,别说请柳桑榆当时的老师,就是最普通的老师对他来说都是烧钱的事。 “因为你拉得好难听。”柳桑榆抽抽鼻子,“你他妈还在寝室拉,拉得上下两层楼都来投诉我们。” “所以你就让他去蹭课?”苏延川问道。 “嗯。”柳桑榆点头,“我怕再让他练下去,会被人堵。” 居和泉:“……” “也没那么难听吧。”居和泉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尖,“不过我真的得谢谢你,你后面一直请着那个老师是为了教我吧?” 柳桑榆奇怪地看他:“你也太自作多情了。” 居和泉无辜地看他:“十节课你有八节都旷了,剩下两节就在旁边睡觉,不是为了我特地留下老师,难道是钱多没处花。” 柳桑榆抬了抬下巴:“你今天才知道?” 居和泉气笑了:“你真是……” 苏延川也笑,拍拍居和泉的肩膀,转移了话题。 被两人这么一打岔,柳桑榆情绪也平复了,伸手抱住苏延川让他带自己回去卸妆。 居和泉看得牙疼:“要不要这么腻歪,走个路都不行了?” “没力气。”柳桑榆语气虚弱,“我最近一天就吃一顿,饿得手脚发软。” 居和泉立刻闭嘴了,苏延川这才抱着柳桑榆去卸妆。 “明天拍完就好了。”苏延川坐在一边,看柳桑榆削尖的下巴,有点心疼,剥了个糖果给他吃,“拍完可以休息几天,养回来一点。” “拍摄场地都找好了?”柳桑榆靠在椅背上,牙齿磕过那颗糖发出“喀啦喀啦”的声音,“家里有套房,面积跟装修都挺符合的,如果还没找到可以在那边拍。” “一会我跟何晓蓝说一声。”苏延川说着起身把人拉起来背到背上,“先回去?” 柳桑榆点点头,靠在苏延川背上昏昏欲睡。
第22章 第二天拍摄的是林思寒去世的一幕,是很重要的一场,何晓蓝留了一天的时间准备慢慢磨。 苏延川一开始还担心柳桑榆情绪会绷不住,但柳桑榆却意外的平静。 前面的感情太压抑,知道要结束了他反而松了口气,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的时候还在想,林思寒大概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以后他就不会在连累谢恒,谢恒想去干什么都可以。 但他肯定也是难过的。 他以后再也不能跟谢恒说话了。 何晓蓝也没有把最后一场戏拍得很压抑,反而是温情的。 谢恒一言不发地坐在床边听林思寒说话,嘴角带着少见的笑容,但眼神是木的。 “谢谢。”林思寒看着谢恒,眼睛很亮,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亮,“我有一份礼物,要给你。” 他说着指向谢恒身后的画架。 谢恒缓缓回头,起身走过去掀开盖在上面的白布,露出画布上眉眼俊朗、笑得温柔的谢恒。 谢恒其实很少笑,就算笑,也是很淡很淡的,像是一个抓不住的幻象。 这幅画他画了很久,总是改,总是改。 林思寒心里的谢恒应该是这样的。 对他来说,谢恒就像他的救世主,在黑暗里拉他一把,让他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还能再看见阳光,而不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往更黑的地方去。 可惜被他弄脏了,这是一份不完美的礼物。 “能认识你真好。”林思寒声音很轻,轻得像是一朵飘悠悠的蒲公英,带着笑意,“谢恒,我好喜欢你。” 谢恒一僵,目光死死盯着画布上那小片殷红的污渍,却没有勇气转过身去。 他们牵过手,接过吻,有过许多缠绵的夜晚,唯独没有过袒露心声的时刻。 他不想知道为什么此时林思寒要这么说。 “你呢?”林思寒问他,“你喜欢我吗?” 谢恒攥紧手,没有说话。 身后的林思寒又笑了:“你还是不要喜欢我了。”这样就不难过了。 他说完,谢恒忽然转过身,过去弯腰吻他。 他的吻总是很重,好像他这个人一样,像一条沉默又凶狠的狗。 但这个吻却很轻,好像他所有的柔软都藏进了这个吻里,轻得像一个稍纵即逝的梦。 林思寒嘴角翘了翘,在这个美梦中走了。 原本喷在脸上的呼吸消失了,谢恒才忍不住红了眼眶,哑着声音叫他:“我也很喜欢你,思寒。” 林思寒是他暗无天光的一生中唯一的美好,是不小心飞进牢笼的蝴蝶。 蝴蝶死了。 “好停!”何晓蓝出声,“补一下妆,先拍延川的特写。” 柳桑榆闻言睁开眼,对上苏延川泛红的眼眶,冲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嘻嘻我又活啦!” 苏延川一秒破功,笑了出来,低头亲亲他的小男友,填满了他心里被挖掉的情绪。 虽然能控制情绪,但苏延川也不是完全不受影响的,只是不会外露,柳桑榆就是他的糖果,再难受,看见他就什么都好了。 “去补妆,快点拍完,我们就可以回家了。”柳桑榆伸手搭上苏延川的肩膀,软声道,“一起去接猪咪。” “嗯,接猪咪。”苏延川又亲了亲他,起身补妆。 拍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柳桑榆想了想,决定请剧组的人吃火锅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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