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饿了,我给你下碗面。” 还好还剩了点面,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下成功。 林昭也不是真的想吃,他就是怕郁初看出自己想拿刀逼问他的想法才找了个借口,他连忙摇头,从包里翻出来一袋饼干递给郁初,“我奶奶早上给我的。” “你自己吃。”郁初没接,他看了眼外面天色,已经要完全黑了,“你该回家了。” 林昭也知道自己不能太晚回去,奶奶会担心,只好恋恋不舍起身道别,走之前问郁初,“郁初哥,你明天来学校吗?我给你带跌打损伤的药酒。” 看得出来郁初身上的伤不轻,林昭倒是想现在就回家拿,但是他一回家,他奶奶肯定就不放心再让他跑出来了。 “不用。”郁初拒绝得干脆,看着林昭的细胳膊细腿,沉默片刻,“有事给我打电话。” “我没手机。” 郁初:“……” “学校小卖部电话。” 林昭哦了声,“一般也没啥事吧。” 再说,郁初又不是以后都不去学校。 郁初嗯了声,还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他是不去学校了又不是死了。 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林昭。 “快走。”郁初下逐客令。 林昭老觉得今天的郁初怪怪的,摸了摸脑袋,趁郁初不注意,把奶奶给的那袋饼干扔到椅子上。 林昭一走,家里就又安静下来了,一扭头,郁初就看见椅子上的饼干。 郁初一点也不喜欢吃这玩意儿,但林昭喜欢,林昭就喜欢吃正经饭菜以外的东西,林昭奶奶一直不让他吃,但还是会给他买饼干或者别的零食。 都说了让他拿回去。 面无表情把饼干揣进怀里,郁初挪回卧室,站在窗边,正巧看见路灯下,林昭蹦蹦跳跳往外走。 无声扯了下唇角,郁初翻了翻书桌抽屉,把林昭给的饼干小心翼翼放进去,又在里面翻了翻,翻出来一袋子小面包。 这玩意是他妈以前给他买的,让他放学回家饿了先吃着垫垫肚子,不是楼下小卖部那买的,是从大商场买的。 他妈去世后,郁初就没吃过。 隔着完整无损的包装袋,郁初数了数里面一共有12个小面包。 够陈商吃了吧。 算了,陈商是个骗子,他只配吃六个。 手都拿上剪刀了,又放下了。 算了,陈商不来了。 这个晚上郁初又没睡好,不是被痛的,是他梦到他妈了。 他妈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人瘦得厉害,絮絮叨叨地说他以后要多交点朋友,不要像以前一样打架,自己也要好好过,要学会煮面。 郁初一声没吭,心里就想着,他得多赚点钱,多赚钱,才能给他妈治病。 早上,郁初被很大的动静吵醒。 脚步声,还有什么哐哐哐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一个人的脚步声,像好几个人搬着重物,从楼下上来的,然后又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停了。 郁初脑袋昏昏沉沉的,反应了一会儿,连忙从床上翻身下来,因为动作幅度过大,他怀疑自己的肋骨又断了一次。 但现在顾不上这个。 好不容易到房门口了,忘记拿东西了,郁初又回头,把那袋子小面包揣怀里。 陈商新买的床有点大,他是按照家里的床尺寸买的,没预估过这旧小区的楼梯能不能把这床运上来,几个师傅运得很吃力,陈商还让他们尽量动作轻点。 但哪里是说轻就能轻的,动静还是大。 陈商只能担忧地看了眼郁初家的门。 没什么动静。 问过楼下老头了,说郁初昨天一天都没出来,今天也还没出来。 不知道有没有被他吵醒。 陈商头一次产生带小孩真累的想法。 明明以前他在小孩儿堆里都是游刃有余的,怎么现在就是在郁初这儿碰壁了。 等师傅把床搬进了屋,陈商站在门口给几个师傅结工钱,他态度客客气气,给的钱又多,几个师傅连声道谢,一句抱怨的话都没说就走了。 师傅们刚下楼,对面门开了。 陈商正要进屋的脚步一顿,回过头,正好和郁初那张充斥着“谁他妈打扰我睡觉”的表情的脸对上。 刚想说抱歉,就看见郁初把怀里的两大袋垃圾扔到了门口。 正好是他昨天给郁初买的那些吃的。 看起来是已经吃完了。 还好吃了,陈商还是挺担心郁初又吃那没什么营养的面包,这对正在养伤的小孩来说,一点也不好。 郁初冷着张脸,低头,又掀起眼皮,发现陈商在看自己这边,又立马垂下眼皮,把垃圾摆正,慢吞吞直起腰,脊背挺得笔直,正面对着陈商,目光沉沉地盯着他看。 看了几秒,没等到陈商开口,又扭过脸去,张了张嘴,没能发出一个音节,又闭上嘴。 “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陈商还是之前那副语气,不急不躁,温温和和的,就好像昨天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没有。”郁初绷着脸,嘴巴又闭上了。 陈商点点头,捡起掉在地上的那张小广告,没扔,随手放进口袋,“那我先进去了?” 郁初张开嘴,喉咙里还是没能发出一个音节。 烦死了! 话虽那么说,但陈商人没动,站在那儿安安静静看着郁初。 沉默了那么一会儿,陈商才说:“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进去了?” 这回看起来是真要进去了,他手都放门把手上,一只脚都要踏进屋了。 “我把你买的饭吃了!”郁初梗着脖子,眼睛一闭,踏出门三两步,眼疾手快地把怀里那袋小面包塞进陈商怀里,“这是赔你的!” 声音拔得老高,生怕别人听不见是这个理由一样。 不过看他的表情完全不是因为吃了自己买的饭,陈商不戳穿他,只不过这袋面包包装袋摸起来居然不是冰冷的,不知道被人抱着怀里多久了,一时之间陈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郁初越来越红越来越红的耳朵,他突然庆幸还好自己昨天没一时冲动跟他父亲说自己不想再管这小孩儿。 陈商没拒绝小面包,说了句好的,唇角也微微往上扬了扬。 不过郁初没看见。 郁初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底去,两只手都快把拳头攥成石头了,他就站在离陈商很近的地方,声音跟蚊子叫一样又生硬地传出来。 得亏陈商耳朵好使,听见郁初说的是:“对不起。”
第8章 (修) 郁初说完,也不管陈商有没有听见,扭头就想往自己家里钻。 他长这么大,除了他妈,就没跟别人说过一句对不起。 丢人。 要死了。 人还没完全转过身,手臂就被抓住了。 陈商看着不壮实,但力道很大,郁初硬生生被他抓着站住了脚步,扭过头来,原来不只是耳朵,就连脸都涨得通红,还有脖子,脖子也通红。 看得陈商一时间觉得好笑。 他算是摸清楚一点,小卖部老头说的嘴硬心软是真的。 前脚莫名其妙对自己发完脾气,后脚又来道歉。 郁初梗着脖子,抬了下头,又低下头,不友善地嚷嚷:“干什么!” 陈商松了他手臂,“为什么突然道歉?” 还能为什么。 郁初视线落在陈商的鞋上,上面沾了点颜色,应该是染料。 他不说话,陈商也不逼他,只是自个儿猜测,“是因为那天突然对我发脾气?” 郁初蹭地一下抬起头,“谁对你发脾气!谁道歉了!” 然后又蹭地一下低头,继续盯着陈商的鞋。 烦死了,能不能别说了。 “我确实感到很莫名其妙。”陈商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情绪,当然也并没有告诉郁初,他甚至产生过放弃的念头。 愣了下,郁初抿紧了唇。 “人不是冷血生物,有情绪很正常,但我觉得作为被发泄情绪的一方,我有权利知道,我为什么会突然被发泄情绪。”陈商的语气缓和得好像那个被发泄情绪的人不是他,听起来也不像是在质问郁初,反而实在安抚他。 郁初张了张嘴。 安安静静等了几秒,陈商才听见郁初跟挤牙膏一样挤出来的话。 “没有为什么。”郁初的声音恢复了平静,甚至比以往很多次陈商跟他说话的时候都要平静,“我脾气不好。” 他脾气不好,所以没什么朋友。 他妈老说让他收收脾气。 吴桐也说过,让他收收脾气,别老跟人起冲突。 反正,不管是谁,都不喜欢他这样的人。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郁初很清楚地明白这个道理。 “反正你以后别找我了,这房子住着也不舒服,你要是能退就退了。”郁初是真心觉得这地方不好。 但对他来说,这地方是最好的地方。 这房子是他妈留给他的唯一的家。 “其实也还好。”陈商看着郁初脑袋都快低到底下去了,声音也是,快低到底下去了,也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郁初似乎很逃避这个问题,那就不问了,他想了想郁初脾气上的优点,“你会主动道歉求和。” 郁初瞬间蹭地一下抬起头,瞪着陈商:“谁求和?!你听不见我让你以后别找我了吗?” 这人是不是耳朵有毛病? “我听我有弟弟的朋友提起过,他弟弟跟他吵架,那得看谁熬得过谁,谁先低头谁是狗。” “你骂我是狗?” 要是条件允许,郁初现在想和陈商打一架。 片刻,陈商笑了一声。 郁初:“。” 陈商解释:“我说的是弟弟。” 郁初:“……” 郁初选择闭嘴,转身,回家。 刚踏进家门半步,陈商在他背后问:“中午想吃什么?我新买的锅,还没试过好不好用。” 他是聋子吗。 听不见自己刚刚说什么是吗。 郁初冷着脸,关门之前,坚决拒绝:“不要。” 门没被很用力地关上。 陈商笑着摇头,低头看了眼小面包,不小心瞥见上面的保质期。 过期了。 不知道藏了多久的宝贝。 - 说是不要吃陈商做的饭,但中午,郁初还是被陈商一个电话叫了起来,理由是警局那边来电话了,说是人都抓到了,其中四个人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他们家长也都交了赎金和赔偿金,这几个人都是局里常客,平时都是进去关个几天就出去了,哪知道这次搞这么严重,本来就是别人给他们钱让他们办事,他们一个都不想担事,认得特别快,还把给他们钱让他们办事的高二的那个男生给供出来了,说他才是主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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