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枚戒指他们戴了七年,即使吵的最凶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要把它摘下来。现在就连指关节上也已经有了淡淡的痕迹。 一朝取下,便是连着心脏般的锥心刺骨。 婚戒是他们曾经一起去国外定制的,中间镶着一颗小小的钻。他的是金色的,许溪舟的是银色的。 内里都刻着彼此的名字。 他们在一个不会离婚的国家定制了两枚能摘下来的戒指。 毫无意义。 所以在许溪舟把那枚婚戒放下的时候,温槿就已经明白他要说什么。 因为他把刻着温槿名字的戒指放下了。 “好。” 他不意外。 因为这是他想过无数遍的,他和许溪舟逃不掉的结局。 …… 重海这几天的天气格外明朗。 一连多日乌云笼罩的天空总算是出现了光的痕迹。阳光透过云层洒向大地,暖色的光铺天盖地般笼罩了整个重海。 这里的天空没有南城广阔,但远比南城朗净明媚。只要不下雨,天空总是蔚蓝色的,有时也会带着稀薄的云雾。这里的山野里一年四季都有花草盛开,青山碧水,白云晴空。 这不是什么人间难得,对温槿和许溪舟来说却是无比珍贵。 那天在校门口的那个吻,许溪舟终于将那首诗的意思挑明了,温槿也总算确定了他的心意。 温槿恨不得现在就答应他,可是他不敢。 他害怕。 正是因为和许溪舟分开过一次了,所以温槿明白自己和他之间的矛盾,他害怕重蹈覆辙,也害怕多年后许溪舟仍然会后悔。 他没有那么好,所以他现在暂时还没有和许溪舟共度余生的勇气。 所以他没有给许溪舟回应,所幸许溪舟也没有让他这么快就给回应。 而其实,在许溪舟出口那一刻起温槿就已经在心里回应了他。 只是他必须斟酌。 有些事情真的解决了吗? 不会再来了吗? 许溪舟不可能真的一直陪温槿待在这里,他能来温槿就已经很惊喜了。 所以当公司那边打电话过来催许溪舟回去时温槿也没有觉得意外,只是左嘱咐右嘱咐,让他不要因为工作而耽误了身体。 在临别前,他终于说出了自己一直想和他说的话:“不要再抽烟。” 许溪舟忍俊不禁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笑说:“除了在爱你这件事情上,别的我都没有上过瘾。” 这个人,撩拨他的时候总是信手拈来。 就是不太美妙的是,临走时温槿还不忘问许溪舟:“哎?吴隅的车哪去了?我怎么没看到啊?” 许溪舟:“……” 两人相对无言半晌,还是许溪舟讪讪干笑道:“它,又坏了。” 这回是真坏了。 出车祸当天就喊了人过来提车去重海修车店。 所以温槿当然没看见。 温槿:“……” 好吧。 许溪舟上车后温槿送了他一本自己常看的书。 他似是明白了温槿的意思,没有多问,抱了抱他就接过了。 本以为两年没有和许溪舟在一起,早就习惯了互相奔赴彼此生活的日子,哪里知道这一回仅是和许溪舟在一起一段时间,他离开后自己居然就有些不习惯了。 他们每天晚上都会视频,一有时间就聊天。温槿会和他报备孩子们的情况,顺便报备报备自己这边的情况,再旁敲侧击的问他工作忙完什么时候能再过来一趟。 许溪舟当然猜出了他的意图,笑说:“星期五有时间。” 星期五就是后天。 又接着打趣道:“那我过来的话,还能住在温老师房间吗?” 温槿抿了抿唇,笑说:“那要看许老师的表现。” 许溪舟笑出了声:“许老师肯定表现的很好。” 他们两个都在等着星期五。 许溪舟在等温槿的回应的同时,温槿也在等许溪舟的回应。 因为在许溪舟离开那天,温槿给他的那本书里,同样夹着一张纸,纸上写着一首诗。或者说,也不算诗,就只是温槿想对许溪舟说的话,不过用另一种方式表达了出来而已。 但是温槿不知道,许溪舟一直没敢看。 许溪舟也并非他所想得那么强大啊。 他也害怕。 他怕温槿还在为两年前的分开心有余悸。 他好几次摸过那本书想把书页里的纸拿出来看,每次抽出来一半又咬着牙塞了回去。 许溪舟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窝囊。 直到有一天,温槿给许溪舟打来电话,委婉的问他看了那本书没有。 最后他轻声对许溪舟说:“哥,我等你。” 这是温槿第一次对他说「等」。 这是不是就代表,他的小槿已经有勇气向他这边迈一步了? 只要他肯向他这边迈一步,那么剩下的几千步几万步,他又有什么理由不甘之如饴? 于是百般挣扎之下,许溪舟在一个无比宁静的下午,拿出了那张边角已经被他捏皱的纸张。 温槿的字很好看,不是普通的正楷,但很规整。是那种非常标准的钢笔字,横竖撇捺看起来都十分舒服,大约是英文写多了,所以自带着一种飘逸的轻快感。 许溪舟很喜欢他的字,更喜欢他的诗。 “我在木槿树旁想你,花知道,草知道,木槿树的每一片叶子都知道,木槿花的每一片花瓣都知道。 风带来了我的思念 我站在雨里,不敢说爱你 于是我淋湿了自己。 先生,这是我们分开的第二年,我仍然很爱你,早已为你放下一身骄傲与美丽; 可我是你脚下的泥,无法向你明目张胆倾诉爱意。 我的枝叶被夏末的露水浸湿,和初秋的落叶一起腐烂地底。 所以当你站在木槿花丛里向我诉说爱意,我却失了勇气。 于是我从梦里醒来,抹去满脸的泪,砍掉了那颗知道我所有秘密的树。 可我忘了,这棵木槿树,早已不再是我们相遇时的那颗了… 所以我是胆小鬼,你让我怎么和你站在一起?”
第64章 那首诗让许溪舟很长一段时间内无法平息内心的触动。 那天他坐在落地窗前,背对着黄昏垂着眼,将纸页的边角捏的几近脱落,手指掐的泛白。 两年。 说短不短,对分开的他们来说又是那样漫长。 两年的时间足够他们做好多好多事情了。 而他们都在做什么?他们错过了两年。 那晚许溪舟没能睡得着。 他如以前一样,习惯端着酒杯走到阳台看着灯火繁华的重海夜市发愣。 其实那时他的大脑混乱不堪,能想起的除了温槿的脸,就是那张纸上字字诛心的内容。 如果当年他再问问他「为什么」,问问他是不是不开心,多理解一下他的感受,多留出一些时间来陪他。是不是他们就不至于白白浪费两年? 是他太冲动。 还以为短暂的分别能让温槿好好冷静冷静。 却没想到到头来该冷静的人是自己才对。 许溪舟彻夜未眠,在阳台吹了一晚上的风。第二天就受了凉生了病,发高烧躺在家里烧的神智不清,抓个人就喊温槿的名字。纪端赶来的时候看着许溪舟这幅颓败的样子简直恨铁不成钢,直接给温槿打了电话,故意恶化了一下许溪舟的病情。 纪端声称许溪舟在这里无亲无故,自己还有一台手术来不及陪他,想麻烦温槿过来照顾一下。 结果好家伙,纪端的请求还没出口呢,就听温槿焦急的说:“我马上过来!” 最后还是纪端亲自去把人接过来。 两人也不是多么亲近的关系,见面就打了个招呼,纪端看温槿那副着急的都失了神的模样,当即觉得自己有些不是人,连忙补救道:“其实就是风寒,吃点药打个针也就好了。” 温槿应了声,人还是愁眉苦脸的,看的纪端也叹了口气。 明明两个人都放不下,就是不把话说开。 许溪舟这感冒并不严重,说是高烧到现在也退的差不多了。反正药家里都有,纪端也无意留在这里当电灯泡,和温槿打了个招呼就迅速溜走了。 于是这诺大的公寓套房里,又只剩下了温槿和许溪舟。 好在温槿上次来过这里,这次过来倒也并不觉得多么变扭。更何况许溪舟这会儿病着,他也没有闲心再去多想。 他来的时候许溪舟还躺在床上睡觉。他的两鬓都被汗湿了,鼻尖和额头都有细密的汗意。 温槿不敢带他去洗澡,怕他又感冒,就打了盆热水过来给他擦身体。 他睡觉本来就沉,这会儿生了病简直就是任人摆布。 温槿给他擦完身体换完上衣之后又去厨房熬了粥。 生病的人吃点清淡的比较好。 实在待在公寓里百无聊赖了温槿才回房间,仗着许溪舟这会儿睡着了意识不清醒,一时半会儿又醒不过来,又捏他的脸又侧躺在他身边看了他会儿。 趁人之危。 反正这事儿以前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对彼此都没少做过。 尤其是许溪舟,欺负他欺负的最多。 温槿一生病他就又吃辣又吃荤,故意在他面前散气味,还笑眯眯的十分欠揍的和他说:“下次再生病我就让你餐餐吃粗茶淡饭。” 温槿就故意装委屈,说:“我是糟糠妻!” 许溪舟就笑他。 不过自从温槿有一次没出息被许溪舟碗里的红烧肉馋哭之后许溪舟就再也不敢这么做了。 每次生病都和供祖宗似的哄着他,哄着他吃药打针,又哄着他吃饭睡觉。 简直像照顾几岁的小娃娃。 总之经过许溪舟不懈的这样那样的变着法子的威胁之后,温槿再也不敢让自己生病了。 春秋天都裹着大棉袄,当时还有老师笑他:“温老师,你这是一年四季都在过冬啊。” 温槿只能讪笑道:“可能是老了……” 不保护好自己,迟早让老流氓占尽便宜。 许溪舟倒是对自己的成果感到非常欣慰。 不过他这么折磨温槿的结果就是当他生病的时候温槿也没少折磨他。 当然,温槿是不敢和他耍流氓的,最多在许溪舟动一下都觉得耗力的时候占占便宜。否则许溪舟就是病的太重也能立马跳起来把温槿压回去。 结果当然就是受伤的人变成了两个。 所以哪怕这会儿许溪舟还在睡着,温槿也不敢太放肆。只是静静做好了饭等着他醒来。 结果倒好,自己躺在他身边玩了会儿手机后睡意居然也缠了上来,犹如藤蔓滋生,转瞬就丝丝缕缕的围绕住了温槿。 温槿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就只好把手机放在一旁,对着许溪舟侧躺着盯着他看,然后看着看着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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