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槿本来也想写点儿什么,但转念一想,自己想说的好像都在微博私信和他说过了。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多此一举。 而且给了信他也不一定会看,微博上说了也一样。 机场人来人往,接机的粉丝都有序的在站外等着许溪舟的飞机落地。 温槿看着陌生而熙攘的人群,看着窗外仍然明媚如初的太阳,忽然觉得这样的世界离他好遥远。 他是生在小山村的人,只闻过花香,看过田野,却不知道城市里的繁华是西装革履衣香鬓影。 他或许曾经妄想过,到如今却已然失去了触碰它的机会了。 就在温槿发愣的这小片刻,机场突然轰的喧闹起来,身边几个女孩儿已经激动的连手里的东西都拿不稳了,好几个眼眶都红了。 温槿回过神,明白许溪舟要来了。 他怔怔看着出站口的方向,突然也跟着兴奋起来,像是气泡砸在心上溅起一小片淬着冰的水花,直在心上欢腾的跳动。 血液在翻滚,他的心脏在炎夏的炙烤里更为滚烫。 他永远为许溪舟心动。 这个将他从宜县的夜拉出来的人,终于也有那么一瞬近在咫尺了。 …… 等其余人群纷纷下机,许溪舟才戴好口罩和鸭舌帽,掩盖住疲惫不堪的眉眼。再单手拎过行李箱往外走,走之前交代星宇跟紧他一点。 人潮汹涌,等一下出去估计两人都会被挤得看不清路了。 星宇对此深有经验,拿过几个小袋子,紧跟上许溪舟的步伐。 出站口果然已经有很多人等在那儿了,许溪舟身心俱疲,这会儿借着口罩的遮挡连个笑容都扯不出来,只是闷着头往前走。偶尔也会在女孩男孩儿们的簇拥中一边轻声回答他们的话,一边接过他们的信封和祝福。 他目不斜视,所以他没有看见不知所措站在最外围怔怔看着他的温槿。 温槿当时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人就已经一拥而上了。他身上有伤挤不进去,也怕踩到人,就只好往外退退,然后费力的跟着他们的方向,还要时不时踮起脚尖。 以他的角度其实看不见什么,许溪舟的脸大半遮挡在口罩下,连双眼也被耷拉在额前的厚厚的刘海遮住。头上的鸭舌帽压的很低。 他的身形修长挺拔,穿着件墨绿色T恤和黑色长裤,那纯粹的带着点儿暗绿的色彩配上他白皙清透到青筋都能看的一清二楚的肌肤,格外冷清出尘,手臂上筋脉流畅突出,骨节分明的指下推着一个二十九寸的黑色行李箱。 这里人声嘈杂喧嚣,温槿只能看到他时不时偏一下头,估计是在和粉丝说话,只是听不到他的声音。 那一刻,温槿突然什么也忘了。 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血管里逆流滚动,有什么在心头狠狠震颤,大脑也混沌不堪。 于是他只能看到那抹仿佛带着光的身影渐行渐远。 许溪舟本来是想速战速决。 他心里堆着事儿,一时半会儿还没法调整过来,也不想让他们看出异常。 小孩儿那事他不会善罢甘休,失约不是分手,答应他要来又不来了,放他许溪舟的鸽子,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找,天涯海角他也找。 南城就这么大,宜县就这么点,还怕找不到他吗?他知道他叫温槿,知道他今年大学,凭他现在的实力和家庭权势还怕这辈子都找不到他吗? 他在许溪舟确定小孩儿心里真的没有他之前,他决不放手。 要是真被他找到了,非得打根铁链子把小孩儿锁在家里,扒光他的衣服,直到他说再也不跑了为止。 然而即使心里是这么想,真见到了人,他估计喜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许溪舟在心里叹了口气。 就在许溪舟想和粉丝们告完别迅速上车回家时,他的余光里突然掠过一个站在人群外的少年。 那少年长的挺惹眼的,但看起来年纪不大,离得他很远,像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手上还怔怔拿着他的手幅,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怎的,许溪舟突然就想到了他家小孩儿。 要是温槿来见他,估计也会慌不择路到手足无措了。 于是他拉下了口罩,露出了下飞机后的第一个笑容,目光落在那少年身上,轻声笑道:“怎么外面还有一个小朋友?” 副船长经常来接机,是他的站姐。许溪舟经常用许南风的身份和她在企鹅号上聊天自然知道她是谁。副船长挺好一姑娘,做事周到体贴,从不过分逾越。许溪舟和她带的那群姑娘这么一来二去的,也早就熟了。 于是副船长首当其冲,立马挤到人群后把温槿拽了过来。 温槿高考完后就有点儿近视了,刚才还在发愣,根本没意识到许溪舟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了。直到所有人都往这边看过来,副船长拉着他往前面挤。然后人站在许溪舟跟前了,他才真的反应过来。 而在副船长去把那少年带过来的瞬间,不知为什么,许溪舟突然觉得眼前人莫名熟悉。但又说不出哪儿熟悉,就是有那种一见如故的亲近感,仿佛他们本该相见。 许溪舟见过的人太多,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多想。面前的少年大约有一米七八左右,到他鼻子那儿。 小孩儿好像也是一米七八,个子不算高,但也不矮。 只是面前的少年似乎……非常惊恐? 许溪舟看到他的耳尖红了大半,脖子和脸估计已经烫的不行了,还莫名带着一种让人心痒的悸动,让人情不自禁的想用手去试一试他脸上的温度。只是少年一过来就死死耷拉下了脑袋,揪着手幅的手指在发抖,估计是紧张的不行这会儿恨不得掘地三尺了。 不过就在远处看着他的那会儿,许溪舟也知道这是个非常清俊的小朋友。 他垂眼看他时,还能看到少年浓黑的眼睫和清秀的鼻梁。少年皮肤本就白,这耳朵一红,连带着那抹红色就异常惹眼起来。 “歪歪!说话啊!?这可是哥哥啊啊啊!!”副船长在一旁疯狂鼓励煽动。 就是这句话,让许溪舟的笑容倏地僵在了脸上。 谁? 歪歪? 是他的那个歪歪吗? 大脑空白了大约十多秒,许溪舟才听见自己不可置信道:“歪……歪?” 温槿没察觉到许溪舟的不对劲,还生怕他误会了似的,连忙磕磕绊绊解释道:“不是的!这,只是我小名……” 许溪舟骤然看向温槿。 少年的眼睛清澈的像是林间小溪泛着晨光的水,眼眶带着些许湿红,澄澈如月。 那双眼睛太干净了。 如果说刚才许溪舟还怀有一丝疑虑,那么在听到他声音的瞬间,他就已经肯定的不能再肯定了。 毕竟那声音他可太熟悉了。 他是学音乐的,对声音的敏感度不亚于配音演员,哪怕此刻的他还带着浓厚的鼻音。可是在温槿出口的那一刻起,许溪舟就已经肯定了面前的人是谁。 这是……他的小朋友啊。 没有人发现许溪舟的异常。 而温槿自见到许溪舟起心内就波涛汹涌到身形不稳了。刚才的愚钝已经让他羞愧的差点掘地自焚,唯恐自己耽误了许溪舟的时间,也怕自己被拉过来却什么都没有。 于是温槿连忙把手上已经被自己捏皱了手幅拿了出来,根本不敢抬眼看许溪舟,只是低着眼,觉得腿软心悸,嗓子和眼睛都干涩不已。 “哥哥,可以给我一个to签吗?” 那声又轻又软的「哥哥」差点让许溪舟没把持住。 然而可恨的是这里是公共场合,现场摄像机无数,他没发上去狠狠抱住他。 于是许溪舟只能强制忍着压着心内的海啸,将帽檐不动声色的往下拉,遮住了自己通红的双眼,又扯着僵硬的嘴角伸手接过了他的手幅。他故意状似无意般蹭了一下他的手指,小孩儿果然被吓了一跳,像受了惊的兔子似的收回了手。那手指很凉,但是修长分明,很好看。 许溪舟看到他的脖子也已经开始泛红了,就是人还是傻的,这会儿还不敢抬头看他。 “要哥为你写什么?写你的名字还是……别人的?”他用低哑的声音问他。 这是每一个问他要to签的人他都会问一遍的问题,因此也没人会多想怀疑。 温槿愣了片刻,才轻声说:“to……南风。” 许溪舟拿笔的手狠狠颤了颤,心尖突然一震,然后便是狂风暴雨般的汹涌。 既然都不要我了,那还写这个做什么。 许溪舟有些负气的想。 “南风吹过。” 南城的风来过。 “木槿花开。” 于是宜县的木槿花开了。 “朝新暮辞。” 不论新生或凋零。 “年岁并进……” 南城的风永远在,宜县的木槿也会于年岁中与其共至永劫时空。 许溪舟从未觉得给人签名是一件这样难受的事,难受到他好几次连字都差点忘了该怎么写。 许溪舟掩饰住微微发颤的双手,磨磨蹭蹭的将笔盖合上,却在递给对面人的瞬间,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南风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吧。” 温槿一愣,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对上他的眼睛时又倏地低下头去,半晌才认真的回答他:“是,是很重要的人。” 许溪舟轻轻吸了口气,扯了扯嘴角,强颜欢笑道:“那怎么没见他和你一起过来?” 他看到温槿将头垂得更低,手指绞着那张被他签过名的海报,闷声说:“我们没有联系了。” 为什么没有联系了? 或许许溪舟应该继续问下去。 可是此刻很多人都在看着他们,摄像头下他的神情和动态都会被无限放大。他不想影响温槿,更不想因为自己的轻举妄动把他吓跑。 “哥哥!歪歪刚刚动过手术,不能站久啦!那哥哥先回去吧,下次有机会我一定带歪歪来看你!” 这件事温槿在来之前和副船长说过。他确实不能久站,所以刚才连跑都不敢跑。不然为了追星摔倒在机场里被救护车拉去医院,那他估计也没脸再来见许溪舟了。 本也没妄想能与他们一样靠的许溪舟那么近,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许溪舟会注意到他。 南风说许溪舟是一个很好的人,果然没错,那么南风肯定也是这样好的人吧。 “手术?”许溪舟突然猛的转过头来,目光沉沉的看着温槿,就连刚才强撑起来的笑意都消失无踪。 副船长有些被许溪舟的表情吓住了,只以为许溪舟是关心粉丝,眨了眨眼,赶忙解释道:“那个,歪歪就是想来看看你。” 以前也有一个刚刚做完手术的粉丝不管不顾跑来接机的。但那个是刚刚出院,根本没好彻底,又怕耽误了看许溪舟的机会,结果看完许溪舟回去就感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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