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别跟狗玩了。” 他还蹲在那里,闻言抬起脸来,开玩笑道:“你不会连狗的醋都吃吧?” “那不会。”我说,“小黄是女生。” 杨舟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的确走了没多久,屋子里什么也没变——他的沙发床,他的桌子和书,他的唱片机和唱片,我们俩一起听过的披头士和平克·佛洛依德。冰箱里他爱喝的酸奶,他挂在衣架上的衣服,桌子上透明的秘密罐子。 杨舟放下背包,转过身来再一次抱住我。 我们一句话都不用说,只要聆听对方的心跳声,看着对方的眼睛,仿佛就能在无言中交流。他低下头,无比自然地亲吻住我,我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他揽着我的腰。 过了一会儿,他感叹着说:“小然,怎么瘦了。” “没瘦啊。” “腰都细了。”他和我额头相抵,笑着捏了捏我的腰,“ 我人肉测量,特别准。” 说着说着,他的手从我的腰往下游弋。 “我想你了。”我说。 “我也想你。”他说。 杨舟要抱抱我,我跳到他的身上,他居然能毫不费力地接住我。这小子难不成偷偷健身去了? “我重吗?”我抱着他的脑袋问。 杨舟被我勒的有点儿喘不过气,他笑道:“你放松点好不好,我不会让你掉下来的。” 的确,他比我想象中要有力气多了。他想抱我上楼梯,但是楼梯太矮了,会撞我的头。 “你放我下来。”我指挥道。 “好吧。”他的语气听起来还挺失望。 我和他上了楼,他把我推倒在床上,然后继续认真地亲我。 他用手捂住我的眼睛,我的世界陷入了一片温柔的黑暗,在黑暗之中,我听见他说:“小然,我不想离开你,但我得听你的话。” 我的心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地攥住,于是,我知道我们的爱之间出现了时间的缝隙。 杨舟回来之后哪里也不去,也不准我去别的地方,我们俩就待在家里。吃饭、聊天、睡觉,看电影和听歌。 “如果有一天,我们打开房门,发现我们是地球上最后的两个人类……那会怎么样?”杨舟有一天看电影的时候突然这么问我。 我说:“那完了,最后两个人类是两个gay,人类灭绝吧。” 杨舟说:“挺好的,这样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最后死在一起。” 我说:“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你离死还早呢。” 他的周一下午还有课,所以最迟上午就得飞回去。我花了很大的力气送他去机场,这次没叫张尘涵送,是杨舟自己打的车。 “等我周五再过来。”杨舟在机场对我说。 “好,我等你。” 他拉着我的手,又低声说:“我给你再买几盒安全套。” 我笑道:“我靠,变态。” 他进去安检了。我看见他在机场奔跑着,跑向了一片光明,一片我不知道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我自己坐地铁,要坐很久,但是比起打车的花费,时间的价值倒是我所能承受的。 杨舟开始不断地往返学校和我之间。可悲的是,只能由他奔向我,而我是寸步难行的那一个。
第43章 琥珀里的昆虫 我需要一个解决方法,需要做出一些行动,否则我就会像是不小心被困在琥珀里的昆虫,永永远远动弹不得。 新学期开始后,我终于不再是临时抱佛脚地学习,每堂课上我都坐在班长旁边,认真地去看书上的内容。但我学的很少,老师的讲课也多半是照本宣科。 我问起班长我们专业实习的事情,她说其他学院有的是统一安排,但我们应该没有,要自己出去联系公司,到时候还要盖实习证明的章。 班长的话没有缓解我心中日益增长的焦虑感。 盖章这事很简单,我随便找个熟悉的人就可以给我盖。但归根结底,这不仅是糊弄别人,还是糊弄自己。我的人生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各种糊弄,但这次我不想再被糊弄。 我试着自己上网搜了一些实习生招聘,投了几次后都没什么回应。 于是只能先把这学期的课上好再说。 我在qq上跟舒悦聊天,问她以后想做点什么,她说不知道,也许开个淘宝店。我说,卖什么?她说,卖衣服吧,我自己当模特,让张尘涵给我拍照。 这也许是个赚钱的思路。 我学着注册了一个淘宝账号,试着网购了一次,结果那快递员业务不熟练迷路迷了个彻底,给我打了八个电话才找到我家。 “嗯,我学会网购了。”我跟杨舟打电话,“我买了双鞋,我感觉是盗版的……就说它怎么这么便宜。” 杨舟在那边听得很好奇,说:“你拍给我看看。” 我拍了照片发他qq上,过了一会儿他说:“你想要这个牌子的?我给你买,周五带给你。” “不用。”我立刻说,“我就试试怎么网购,而且这盗版的也能穿。” 杨舟说:“你学网购干什么?” 我说:“没什么,就看看。” 开淘宝店要交钱,进货也要钱,还要上架宝贝,写各种文案……我干不来,说真的,我没法承担失败。 接着我又寻找了很多赚钱的方法,还差点被网上刷单的骗了,对面说要我留姓名和身份证的时候我察觉到了不对,直接拉黑了对方。 我最终发现,找个地方给人打工反而是风险最小的途径。 可惜我这学期还有课,排除掉杨舟过来找我的时间,我在课间找了个兼职先干着。但这地方离我学校有点儿远,我一下课就得立刻赶过去,有时候也来不及吃饭,只能随便吃点面包凑合一下。 舒悦抱怨最近又找不到我人影了,但好在她和张尘涵刚谈恋爱不久,注意力还在张尘涵身上,也没多少时间找我玩儿。 我就这么坚持了一段时间,攒了一千多块钱,想着杨舟来的时候带他去吃点好吃的。 不过,有一个杨舟应该来的周末他缺席了,他在YY里跟我说是这周末要赶作业,实在没办法飞过来了。 “对不起啊,小然。”杨舟说,“下周我一定去。” 我一点儿也没怪他的意思,甚至松了一口气,我说:“没事,你忙你的。” “那周末你陪我一起写作业吧。”他说。 “行。”我答应得很爽快。 周末我跟他挂着线上聊天,然后在家做家务,之后我也坐在电脑面前看我的书。杨舟写作业的时候一直在敲键盘,有一阵子不敲的时候就是在查资料。 “小然。”他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叫我。 我应道:“嗯,怎么了?” “没事,就看看你在不在。”他笑道。 我说:“也许我会中途睡着。” 他说:“你睡觉能不能开个视频给我看。” 我想也不想,说:“不能。” 晚上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换了手机和杨舟语音,但等我洗完澡的时候,我发现网断了,他就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一边擦头发一边给他回拨:“喂?小羊。” 杨舟说:“吓死人,你怎么突然不见了?” 我说:“我网断了。” 杨舟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我真是不应该写这个作业,不然现在就能抱着你一起睡觉。” 我哄了他很久,说道:“小羊,别任性。”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的电话,直到耳机都把耳朵塞得有点儿痛,才恋恋不舍地挂断。 我看着安静的房间,坐在床上用毯子紧紧地裹住自己。即使是这样,那种不断蔓延的寂寥如水一般包围了我。这一刻我意识到,我也很想杨舟。 我做了一个梦。 那是一个很不好的噩梦,我一个人在荒草地里跑来跑去,天空是暗红色,没有风,没有人,没有声音,什么也没有。 我一直在奔跑,到处在找杨舟,最后在一口井旁边发现了他的一只球鞋。我朝井里看去,怎么努力都看不清里面有着什么。 再之后我被吓醒了。 我在床上蜷缩起来,左边身体中间的肋骨传来了一种很奇怪的、似针扎的痛。我的心跳如鼓,喉咙里干燥得像是有一团火,不断地喘着气。 没过一会儿,那痛缓解了下来。我打开灯,然后下楼去给自己倒了杯水。 凌晨四点多,失眠找上了我。 我再次上了二楼,打开窗户,屋外春天的风淡淡地吹着。那夜空的黑暗浓稠,像是翻掉的墨水。我等待着,太阳出现,日光一点点地驱散掉夜色。 也差不多快到了我遇上杨舟的那个季节。 日月交替,四季轮换,已经有一年了。 我不知道还能拥有他多久,也许没有多久了,所以每次见面我都无比珍惜。 这之后的那一周,我照旧去做我的兼职。失眠不止找上我一天,而是反反复复缠上了我。有次我做完兼职,在回来的末班车上睡着了忘记下车,最后是被司机大叔叫了起来。 已经没车了。我只好一个人慢慢地走回家,幸好我回家也睡不着,所以走回去只是帮助我多消磨了一点时间。 杨舟又开始飞过来找我,他给我讲在学校里好玩儿的事。我问他之前的作业如何了,他说挺好的,得了90多分。 “那还得有小然的功劳。”他说。 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我有些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说:“我什么也没做。” “你一直在陪着我写啊。”杨舟笑道,“那当然有你的功劳。” 他短暂地回来和我待上两天,然后再次飞回去上课。几个月下来,我已经为杨舟感到了一丝疲惫。 有一天,我在兼职的那家炸鸡店里上晚班,有个西装革履的高个子男人拉开店门走了进来,我只看一眼便认了出来,是杨舟的哥哥杨帆。 我愣了几秒,只觉得有一盆冷水当头朝我浇下,但还是很克制地微笑起来:“杨帆哥。” “小然。”杨帆也笑着对我打了个招呼。 “你……怎么会来这里?”我迟疑着问。 也不怪我问出这种问题,杨帆这种精英的打扮,出现在一家普普通通的炸鸡店里,实在是太违和了。 杨帆说:“无意中听到朋友说在这里见到你,我就来看看。” 他很自然地抬起头看了看招牌上的东西,问:“有推荐的吗?” “招牌的不错。”我说,“微辣点的人最多。” “那给我来一份。”杨帆说。 “行。”我点点头。 我动作麻利地给杨帆打包了炸鸡,帮他在袋子里放了很多塑料手套和酱料。 “你什么时候下班?”他似乎不打算马上离开。 “快了,还有半个小时。”我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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