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帅,”拍照的人说,“没忍住。” 他又说,“而且他俩好像在牵手。” 拍照的人其实并不知道这俩是谁,纯粹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太引人瞩目了。 其中一个头发有点长的男生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手牵着另一个男生,神色散漫但手却抓得很紧,不知道是紧张还是用力的缘故,手背上青筋拍得很明显。 云词和虞寻就这么牵着手,一路牵到寝室楼附近。 云词:“可以松手了。” 没想好怎么和罗四方他们说,而且更多的,还是不好意思。 而且牵手这种事,总觉得比较私人。 虞寻却说:“不松。” 云词:“……你不是内向吗。” 虞寻明目张胆耍无赖:“内向归内向,我们这种暗恋多年终于表白成功在一起的人,就是不爱撒手。” 牵着进去也不是不行。 他们一路上没遇到认识的人,楼道空荡。 而且冬天衣服厚,手半遮在衣袖里,也看不太清。就算被看到了,也会默认是拽着朋友走路而已。 两人走到楼道拐角处。 “牵到这,”云词说,“差不多了吧。” 他看了一眼身侧的人,“你能走得再慢点吗。” 虞寻从进教学楼开始,脚步就放慢很多,按照平时的速度,他俩早就能回寝室了,甚至多出来的这些时间,没准还能在寝室里拖个地。 虞寻认真地偏了下头,想了想,声音微扬着说:“其实已经走挺快了,想再慢点也可以——不如我们现在回头,重新走一遍。” “……” 云词想起,他面对的是喝藿香正气水都能喝一个小时的人。 虞寻说归说,也没真打算牵着他的手进寝室,他慢慢松开手。 云词正要把手抽出来,然而就在彻底松手前,虞寻手上力道却又突然加重,拉着他往自己身边拽了些。 他后背倚着墙,和云词两个人躲在拐角,没人能看见的地方,然后一副极其克制的模样、但又实在克制不住,在松开手之前,垂下头亲了一下他的手背。 很轻的一下。 像羽毛落在手背上。 是一个极其珍视的吻。 寝室里。 刘声刷着校园网,想找一下自己专业去年的考试贴,结果刷着刷着,冷不防看见一篇新上传的帖子。 没写什么多余的话,只是分享了一张照片。 与此同时,李言寝室里。 也在刷校园论坛的周文宇点进去,放大后,盯着看半天:“他俩为什么在学校里牵手?” 李言扫了一眼,从内心卧槽到无比镇定只花了三秒钟:“这能叫牵吗?” “?” 周文宇问,“这都不叫牵吗。” 李言:“这他妈明明是拽!这叫狠狠拽着。” “虽然拍得不明显,但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李言又说:“要期末考了你懂吧,他俩肯定正打得不可开交,属于战火最激烈的时候,难免会发生这种拖拽行为。” 周文宇对着照片,或许是李言的洗脑生效了,他看着看着,温情暧昧的氛围散尽,满脑子都只剩下四个字:拖、拽、行、为。 拖、拽。 …… 好吧。 这么一解释,好像确实有点拽的意思,肯定是学校里人多,不能展露的太明显,属于暗流涌动。 李言:“说起来,这几天都没他消息,他怎么不来我们寝室了?按照片里这个战况,他今天晚上应该过来打个地铺吧。”他说着,掏出手机,边发消息边说,“我问问他。” 李言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 云词一整天都没回。 主要是没手回。 云词进寝室之后,只要罗四方他们不在,或者没人注意的时候,虞寻的手就会从边上探过来,去牵他的手。 云词对牵手没意见。 但是这个人牵了会儿,就开始自由发挥,不太老实,有时候捏捏他的指关节,或者用指尖去碰他的指尖,挠痒痒似的。 “……” 云词捏着笔,去看桌子底下:“你还要牵多久。” “现在七点,”虞寻看了眼时间,然后抬起眼说,“牵到熄灯吧。” “我课后作业没写完,”云词说,“你这样……” 他的注意力就全在这人身上了。 但话到嘴边,变成一句,“会影响我的发挥。” “那我帮你写。” “……” 云词说:“我们字迹不一样。” 虞寻:“也是,我字比较好看,太出众了,帮你写的话很容易被发现。” “…………” 这手他不想牵了。 男朋友也不想要了。 “坐边上去,”云词把手抽出来,认真写课后作业,“写完再牵。” 虞寻应了声,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没再动手,他有点困倦地半趴着,手里随意转着笔玩,一圈一圈,转得很慢。 “你写完了?”云词问,“课上没见你写。” 下了课也没见他写,牵了半天手。 虞寻却说:“写了。” 他把作业本翻出来,打开,上面寥寥几行字。 典型的不用心写的作业。 是那种会被专业课老师点名批评的类型。 “随便写写,”虞寻对作业的态度并不认真,平时要干的事太多,作业基本敷衍过去了,“期末考试能拿分就行。” 云词想起来这人在西高的时候也这样。 虽然每次考试这人要不就是缺考,要不就是前两名,但经常会被老师因为作业问题喊去办公室:“虞寻,你这几道题,你就给我写个答案?要不是最后这道大题全班都没有人做出来,你光往上写个零或负一,我还以为你是抄的——能不能把过程给我写了。” 那时候穿着校服的虞寻敷衍:“哥,我考试的时候会写过程。” 平时被班里人称为x哥的数学老师:“废话,你要是到考试的时候还不写过程,我叫你哥!” 虞寻眉眼抬起来了点,饶有兴致:“行啊。我直接写答案。” “……” 两人在作业上的态度完全不一样。 虞寻也看了眼云词的作业本,工工整整,每道题都极其认真对待:“倒是你,课后作业,专业老师都不一定认真批,写那么认真干什么?” 寝室里,罗四方他们刚好去隔壁寝室串门,短暂地,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云词笔尖在本子上顿了下,过了会儿才说:“可能,因为一个很重要的人吧。” 想让她看见。 虞寻:“很重要的人?” 云词声音低了些:“嗯。” 这个话题并没有继续聊下去,两人都敏锐察觉到气氛变了点,然后虞寻想到跨年夜的前一天,晚上不睡觉坐在台阶上吹风的那个云词。 虞寻没有追问,只是动了动手,然后又把手覆上了他的。 “都让你写整整五分钟了,”虞寻说,“可以牵了么。” 云词重复他的用词:“整整?” 虞寻反问:“五分钟还不够久?” “从高二开始算,”虞寻又说,“你算算总共欠我多少分钟?” “……” 炙热的掌心,把刚才低下来的情绪熨平了。 于是云词到睡前才有时间看手机。 等他看到李言的消息,已经过去很久。 李言一通自言自语,第一句是:[听说你在路上和虞寻动手了。] 云词对着这个“动手”,一时间没转过弯来。 第二句:[明天就期末考了,你准备得怎么样。] 云词回复了第二句。 yc:[还行。] - 期末考当天,整栋宿舍楼楼内气压都很低。教学楼里更是鸦雀无声。 法学两个班同一个考场。 考试地点就是平时上课的那间大教室,考试要求空一个位置隔着坐。 周围同学互相议论着: “高三的时候,是谁总说等到大学就开心了的?我不开心,期末考考的东西怎么变多了啊。” “打小抄了吗你们?” “打了,这么多要背的,不打怎么准备得完。” 王壮考前更是向他和虞寻展示了自己的装备:“看我这份小抄,这个字体大小,把这张小小的小抄纸,发挥到了极致。我敢说,整间教室所有考生里,没有人小抄字体比我更小的了——” 云词:“字这么小怎么看。” 王壮从口袋里掏出一副眼镜:“我买了放大镜。” “……” 回应他的,是虞寻懒散又拖拉的掌声:“壮哥,这期末不考个满分。” 等王壮回座位后,虞寻又问:“作过弊吗,男朋友。” 考试座位不按班级排,按上次课堂测验分数高低排,大概是为了尽可能减少学生互抄的可能性,因为专业课老师带着考卷进班后,就说:“你们前后左右的,就别互相张望了,你们成绩都差不多,你不会的,人家也不一定会。” 上次考试第一第二的坐最前面两个位置。 第一是他,第二是补考拿了第二的虞寻。 所以两个人挨着坐,中间只空了一个座位。 云词没弄懂他那句作弊的意思:“?” 虞寻也没多解释,只说:“没怎么复习,要是等会儿有题不会,找你作个弊。” 考试铃响。 虞寻很快写完了,写完之后睡了一觉。 云词余光瞥见他睡醒之后,又在纸上写写划划。 接着,一个纸团悄悄砸了过来。 正好砸在他桌角。 云词以为他是哪题不会,结果打开纸团,上面只有一行字: -我其他地方,也挺好看的。
第五十七章 云词正在写最后一道题, 刚理完思路,他仓皇间把纸条攥在手心里,又折了回去。 …… 再回到卷面上时, 已经完全不记得刚才整理完的思路了。 他对着题目半天, 直到监考老师经过, 在桌角敲了下,示意他别走神。 纸团还在手心里。 被攥得发烫。 他在心底低声“操”了一声。 心说这个人怎么总做这种出格的事。 他从来没做过弊, 甚至每次考试都是全场最投入最认真的那个,为了最好的分数——以前是纯想考高分,后来多了一个原因, 考得比虞寻好。 要拿最好的成绩这件事情也因此多了一层意义。 尽管在西高那会儿, 作弊行为很常见, 李言还买过答案, 辛辛苦苦去洗手间和卖答案的人碰面,结果在厕所里等来了严跃,他在厕所原地崩溃了:“老师, 你也来上厕所?” 严跃:“不是,群里那个叫‘海贼王路飞’的就是我。” 李言:“……” 严跃把五十块钱还给他,又把他人从厕所拽到了办公室里:“我听说你们考试的时候会买答案, 钓鱼执法试了试,你还真敢买, 你今天能靠作弊混过考试,以后的人生难道能永远靠作弊蒙混过关吗?你自己先回办公室站着, 我等会儿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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