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反正不管是什么选题,先去拍就好了,很多片子都是拍着拍着才最终找到答案的,世界上哪儿有什么定准的事情啊?我们……就从找猫开始吧!要是找不到就去拜访我那个宅男朋友,去采访他,我跟你说啊,他可厉害了……” 是啊,其实无论是哪个选题,只要去做就好了,能将讨论诸于实践,将猜想变为现实,那么一切的讨论与挣扎就都不算白费了。 远离原本的生活,跳到远方的山顶上那么一眺望,我忽然觉得自己的头脑已然前所未有地清醒起来。 纪录片下周就正式“开拍”,而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的我则忽然开始觉得——与其坐等回忆自己到来,倒不如我主动去寻找事情的突破口。
第47章 冲击 刚好撞上了下班时间,路上,车堵成了一条龙。 低头,看着沉寂的聊天框,我忽然不知道该发点什么给仇郁清了。 要问他按时吃饭了么?那样是不是会显得有些太多余?要告诉他今天跟杨天鹏出去了么?他会不会因此感到不高兴? 更重要的……是这次,他知道我跟谁出门去了么? 最终,我编辑了一条信息——今天按时吃饭了吗?我跟杨天鹏出去商量了选题的事情,他说话很有趣。 点击发送。 车辆向前挪动了大概一个车身的距离,我低头等着回复,或许是真的太闲了,我分明知道仇郁清平时很忙,几乎没什么时间回信息的。 隔了大概五分钟的时间,车辆又前进了大概三四米的距离,手机震动,仇郁清回信来了,他说:“吃了,但不多,祝你玩得开心。” 十分官方的回答,看着这几行文字,我不免有些失落,但我又想,好歹他抽空回复了我,没关系,我俩的状态变成了现在这样也有我的原因,等到我把一切都想起来,把所有事情都调查清楚,这样我就去…… 就去找他复合。 真的吗? 车窗内的景物开始拼命向后移动,霓虹灯因车速甩出了光尾。正如同我的思绪,正在无休止的挣扎中迎来了片刻的自我怀疑。 真的能找他复合吗?万一事情的真相我无法接受怎么办? 万一不是我以为的那样又该怎么办? 手机再次震动,我没想到仇郁清会再度发来短信,虽然没有什么内容,仅仅只是—— “。” 一个句号,仅此而已。 “OK知道了,多吃点,明天上班,早点休息。”我这样回复他,同样公事公办。 · 打开灯,屋内一片沉寂。 就连幻想中的仇郁清都没来呢,说什么在家里等我,果然是一场骗局。 不过,也怪我自己,是我要先一步对他冷淡的,是我咎由自取。 关上灯,卧倒在沙发上,我点燃了一根香烟,靠在窗边的位置,凝视着窗外的街景。 我在等,可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等什么,或许在等幻影中的仇郁清突然出现,这样或许我认为只有“他”来了,才能慰藉我寂寞的心灵。 那么此时,那个真实的仇郁清,又正在做什么呢? 会不会还像之前一样,因为无法排解心中的憋闷,在拳馆里练习拳击? 有可能。 说起来,仇郁清练习拳击,大概就是从初三,我为他向当时的仇家家主告密那时开始练起的吧。 到了高中,他的身手已经逐渐趋于成熟,虽然还不如现在为人称道,但打翻一个普通人,也是绰绰有余。 所以当顾鑫前来找他的时候,他才能一击就把人撂倒在地,有天赋的练家子对上没经过系统学习的恶棍,结局也就这样而已了。 正因为他没能在冬天死去,所以生的希望帮他埋下了复仇的种子,成为了他接下来继续生活的动力。 只是那个救他的人并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收获到这种回馈吧。 如墨的夜色,就像仇郁清的眼睛,浓郁的烟雾迷蒙我的视线,可我却知道,他并不在这里。 这事儿就算问了他,恐怕他也跟我说不清,而问“幻影”,他也只会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而已。 因为我的内心,就是模棱两可的。 轻轻将烟灰掸在窗台处的烟灰缸里,蜷缩着身子,不知是不是因为劳累了一整天的缘故,我的眼皮逐渐沉重下去。 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我想——要说选题的新颖,那不如拍我或者仇郁清,核心内容就是《两个精神病人是如何谈恋爱的》,保证会令人瞠目结舌,震撼人心。 我做了个梦,梦里,残酷的回忆与美好的画面交织在一起,一会儿是女孩儿的哭诉求情,一会儿是仇郁清吻住我手的场景。 都那样真实,都那样……令人感到恍如隔世。 身体轻轻地,像是飘了起来。 迷迷糊糊地,我意识到自己是被什么人从沙发上抱起。 略略睁眼,不知何时泌出的眼泪迷蒙了我的视线,我只看到仇郁清线条分明的下颌,以及他那双被黑发遮盖的,犹如夜晚的深空那般,神秘的眼睛。 没有令自己清醒过来,我任由他将我抱回到卧室,放在床上。 能够将我从沙发抱回卧室,时至今日,我无法再说服自己,眼前的仍是幻影。 温热的手掌覆盖在我的眼眸之上,仇郁清的声音很轻:“睡觉。” 他叫我睡觉。 那他打算做什么呢? 并没有提出任何意义,依他所言,我就那样轻轻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我能感受到仇郁清的视线正如羽毛一般,轻轻覆盖在我的身上。 他看着我。 他仅仅只是看着我。 他的手掌向上,抚住我的额头,令我的发丝向两边撇去。 我的五官曝露在他的视线下,就那样,不知过了多久,我才迟迟地感觉到,他的鼻息愈来愈近。 蜻蜓点水那般,仇郁清在我的唇上留下一吻。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我并未睡着,我只是感受着他的气息,判断他仍旧坐在我床边而已。 又过去多长时间了? 十分钟?半小时?又或许是一小时,反正直到很久之后我才感觉到,缓慢地,他站起身来。 身为“幻影”,他并没有直接消失,而似乎是选择了一个更加物理的方式,起身准备离去。 在他关上房门的一瞬间,我睁开眼睛,猛地坐了起来。 心脏开始疯狂跳动,我为自己准备即将验证的事情,感到无比紧张。 耳朵贴在门上,一声闷响,那是离开这套两居室,去往别处的声音。 慌乱地穿上鞋子,再顾不上自己的形象,打开卧室的门,疾步走到玄关处,仇郁清专用的大码拖鞋正放在原地,一时间我难以呼吸,估摸着远去的仇郁清大概已经听不到开门声后,我打开房门探出头去。 还未走远,仇郁清的皮鞋踩在空荡荡的楼道里,远远地,发出富于节奏的声音。 来自楼下,或许仅仅只是他的司机前来接他了而已,他有我家的钥匙,下班后他顺道过来看看我,或许是这样。 忐忑而又心怀希望,踩着我的棉拖鞋,我追了出去。 棉拖鞋的声音不算刺耳,起码是不比皮鞋的声音明显的,仇郁清还没有走远,我在单元门口,望见了他身着风衣的身影。 没有司机,没有任何人来接他,他只是……走进了另一个单元楼而已。 位于我家对面,窗户对着窗户,不远的距离。 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停止流动,天知道我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跟着仇郁清的脚步一起进入到了那栋单元楼内里,我们小区并不算高档,只要能入内便没有门禁,我住在四楼,认为这个高度还算适宜,先前租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捡了个大便宜,甚至还为此沾沾自喜了好长一段时间。 而跟随着仇郁清的步伐,走过一楼二楼三楼,我发现他的脚步似乎也停滞在了四楼的高度,顿在门前,我发现他并没有第一时间拿钥匙走进去,而是在我因不欲被他发现而略略停驻脚步的时候,才听见他缓慢将钥匙插进孔中的声音。 他走了进去,但我却迟迟没有听见关门的声响,门好像……只是被仇郁清轻轻掩住了而已。 手脚冰凉但是头脑发热,理智告诉我这是一个圈套,一个再明显不过的圈套,它就等着我犯傻,自己闷头一下子跳进去。 然而此刻的我却已经不能再回头了,缓步走到四楼,来到那唯一被掩住的房门门口,我的手触碰在了冰冷的门把上,只轻轻一拉,内里的景象便一览无余。 同样的两居室,内部的构造同我租的那套相差无几,我没有看见仇郁清,我只是觉得荒凉,觉得冷……因为这个地方客厅内部空空荡荡,压根没有哪怕最基本的家具,就像是一个等待着租客的空房间,只有卧室门缝处泄出的微光,却暴露了内里并非空无一人的事实。 轻轻关上门,看着眼前的景色,我仿佛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发现次卧的门正开着,夜色中,月光将屋内的景色略微照亮,我发现内里似乎被仇郁清布置成了专门的衣帽间,各式各样漂亮的西服潮牌以及高定被整整齐齐地挂在简易的撑衣架上,当然,还有最常见的睡衣,有好几款都令我感到熟悉,都是仇郁清曾经穿过的类型。 熨斗被挂在一边,梳妆台上的各式护肤品分门别类,漂亮的小瓶子们在夜色中折射出的碎光令人想到星星。 地上也一尘不染,仇郁清平时不是会自己打理这些杂事的,看来这个地方平时他不在的时候,会有人时常进出整理。 转头,便能看见主卧了。 印象中,这间卧室窗户开在我家正对面,是那种稍一瞟眼就能望见我家中景致的类型。 门没锁,也是掩着的。 心跳得越来越快,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分明仅仅只是一个伸手的距离,而我却好像耗费了近半生的力气。 “吱呀——”门被打开,在淡蓝色荧幕光的晕染下,我看见了仇郁清修长的背影,此刻他坐在款式简朴的黑色电竞椅上,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这个房间,布满了的监视屏幕,平平无奇的室内景致是其中的内容,它们仿佛全年无休一般地坚持不懈持续运营,墙壁上贴着奇奇怪怪的照片,窗户处放着一台精致的远程望远镜。 视线略微有些模糊,“仇……”我本能地想要叫出仇郁清的名字,但略微睁大双眼之时,我却陡然间看清了照片的拍摄主体,以及监视器内部,那无比熟悉的,我每日都生活在内的房间图景。 转动椅子,仇郁清双腿交叠,回过身来直视着我。 他手抚下巴,漆黑的眸子略微被淡蓝的荧幕光照亮,脸上,是平静而又坦荡的表情。 过量的冲击只令我觉得头脑发昏,双腿再无力气支撑身体,于是就那样,在仇郁清的面前,我狼狈不堪地整个人瘫坐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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