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韩峋有些疑虑。他开这家咖啡店并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即使近半年这家店的财务状况都不好,韩峋也觉得无所谓。 但柴骏觉得,不赚钱只讲情怀那都是傻x,他又不是巴菲特,谁会嫌钱多烧手啊!于是,柴骏撸起袖子和那些投资人在酒桌上喝了几轮,喝出来几份方案,摆在韩峋面前让他挑选。 柴骏说:“你别有那么强的抵触心理,你就看看……看看又不花钱!你觉得合适,咱就继续谈。”他画起大饼,向来一套一套,“你想想,未来‘寒冬咖啡’开满大街小巷,人手一杯‘冬来拿铁’。你晚上抱着对象躺在被窝里,你就暗爽去吧!” 当然,柴骏也没隐瞒过,这担投资成了,他从中又能抽不少钱。兄弟嘛,有钱同赚,有肉同吃,否则他不是白受韩峋那么多气了? 总之如此这般,韩峋确实被他说动,打算考虑一下。 他仔细阅读电脑里的文件,手里也不闲着,一会儿揉揉兔头,一会儿捏捏兔耳,一会儿拽拽兔尾巴……兔子烦了,猛踢他胸口一腿,他都快被踢得咳血了,还要忍痛说:“咱们小宝的腿真有劲儿。” 不知不觉间,几十页的文件看完,下课铃也在少年宫内响起。 韩峋合上电脑,抱着兔兔出门看雪。 一天的时间,足够院子里的雪积起来了。老师们特意没有铲掉院子里的雪,打算让孩子们疯玩一天,他们只打扫了走廊上的雪防止小朋友们滑倒。 课间时分的少年宫非常热闹。 男孩玩雪时“不讲武德”,他们互相揪住后衣领,把雪团子往脖子里塞,陈咚亲眼看到几个男孩围攻一个小胖子,小胖子就地一滚,耍赖逃过。 女生们倒是文静许多,也不知道她们从哪里买的“雪夹”,只要把团成球的雪塞进雪夹里,然后压一压、按一按、敲一敲,就能做出一只“小雪鸭”。 一排小雪鸭整齐在台阶上站成一排,昂首挺胸,看起来可神气了。 “还是北方好呀,小朋友们从小就能玩雪。”不知何时,已经下课的陈咚走到了韩峋身边,与他并肩站着,看着那群嘻嘻哈哈的小朋友,“我家那边冬天几乎不下雪。有一年终于下雪,一天就积了薄薄一层,我们全班集雪,终于搓出一个小雪人,就这么一丁点大。” 他用手比划了一个大小,那是两只手就能托住的小不点雪人。 陈咚又说:“我们就把雪人放在班里的窗台上,每天上学都要看它。高中不让用手机,但还是有同学偷偷带手机来学校,就为了和小雪人合影。” “后来呢?”韩峋饶有兴趣地问。 陈咚:“后来啊……后来暖锋过境,天突然就热了,一天就升温七八度,雪人肯定会化。有个走读的同学从家里拿了保温餐盒,说要把雪人装进保温盒,晚上带回家放进冰箱冻起来。” 说着说着,陈咚声音低落下去:“结果那个保温餐盒是假冒伪劣产品,一点也不保温,装进去的雪人化得更快了,到了晚上就成了一滩水。没办法,他只能把‘雪人’埋葬在校园的花坛里,那个保温盒成了它的灵柩……出席葬礼的人只有他和他的朋友,他的朋友还是被他强拉过来的。” 韩峋没忍住笑了出来。 陈咚不开心了,板着脸问他:“你笑什么?” 韩峋问:“那个给雪人举办葬礼的人,是不是你?” 陈咚:“……”他不好意思了,支吾问,“有这么明显?” 韩峋:“这么浪漫的事情,只有你会做了。” “浪漫?星星说我是脱裤子放屁。”陈咚:“他说雪人变成水渗入泥土才是最附和自然循环的归宿,给雪人举办葬礼没有必要。” “嗯,他说的有道理。”韩峋想了想,“但我还是觉得你很浪漫。” 陈咚抿着嘴嘿嘿傻乐,他手握空拳,递给韩峋一根看不见的“线”。 男人不明所以,但还是接过了那根看不见的“线”。 韩询问:“这是什么?” 陈咚:“我的线——你夸得太好听了,我要飘起来了,你抓着我的线,我才不会飞走。” 韩峋握紧空拳,低头在怀中的兔子身上捣鼓一阵,说:“我把‘线’系在电饭锅身上了,它这么沉,你不会飞走的。” “喂!!”陈咚立刻捂住兔子耳朵,“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不是胖,我们就是毛茸茸的而已!” 他们正聊着天,忽然凑过来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姑娘。 陈咚认得她——这就是昨天在讲座上,说长大了要当他的编辑的那位小读者。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韩峋怀里的小兔子,想伸手摸摸,又不敢。她问:“咚咚叔叔,这是真兔子还是假兔子呀?它怎么穿着衣服呀。” “它是真兔子,穿衣服是因为今天下雪,天太冷了。” “那兔子会咬人吗?” 陈咚回答:“你轻轻摸它,摸之前告诉它:‘我是谁谁谁,我今年几岁了,我想和你做朋友,你能让我摸摸你吗’?如果它同意了,你就可以摸摸它了。” 小姑娘真的被他唬住,瞪着一双大眼睛,细声细气地说:“小兔子,我叫布布,今年十岁了。我想和你做朋友,我能摸摸你吗?” 兔子:“……” 它动了动嘴巴。 陈咚做出一副侧耳倾听地样子,点点头:“嗯,它说可以。” 韩峋挑眉看了陈咚一眼,那眼神里写着:又骗小孩呢。 小姑娘小心翼翼伸出手,先伸出一根指尖戳了戳兔子的额头,又顺着它长长的耳朵往后背的方向摸。 “哇,它是活的!”布布兴奋极了。 小姑娘轻手轻脚摸了一阵兔子,忽然转身跑走,不到一分钟又跑了回来:“咚咚叔叔,这是我送给小兔子的礼物!” 只见她双手之间捧着一只“小雪鸭”,正是用雪夹做出来的。 “只送兔子,不送我呀?”陈咚故作遗憾,逗她,“咚咚叔叔都要走了,你连一个礼物都不送给我呀?” 布布一怔:“你为什么要走?冬令营还没结束呢。” 陈咚告诉她:“我只在冬令营呆三天,上完讲座就走了——喏,就是今天,我一会儿就要走了。” 哪想到他这话一出,小姑娘先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然后嘴巴扁了扁,下一秒就哭出声! 这次轮到陈咚吓一跳了,他有些慌张,生怕被别的老师误以为他欺负了她:“你,你别哭啊!” 韩峋赶忙掏出包里的纸巾递给陈咚,陈咚蹲下来,手足无措地想给她擦眼泪。 哪想到布布居然拉着他的衣角不松手,边掉金豆子边嚎:“咚咚叔叔……你不要走……你不要走哇哇哇哇啊……” 陈咚:“……” 他是走了,又不是“走了”。提前六十年为他掉眼泪,是不是有点早? 虽然只在冬令营度过了短短三天,但是陈咚和小朋友们建立了深厚的关系。在那个哭哭包女生的带动下,周围其他几个学生居然也跟着抽泣起来。 “咚咚叔叔,你别走好不好,我们还想听你讲故事……” “咚咚叔叔,你出版新书之后,能给我签名吗?” “咚咚叔叔,你什么时候去我们学校开讲座呀?” 陈咚被小朋友们团团围住,恍惚间仿佛被几十只小麻雀簇拥一样,左耳叽叽喳喳,右耳也是叽叽喳喳,他忙着给他们擦眼泪,头一次知道自己居然这么惹人喜欢。 小朋友们的哭声连天,居然把办公室里的几位老师和校长奶奶都唤了出来。刚开始大家以为是哪个小朋友打雪仗受伤了,细问才知道,原来是大家不舍得让陈咚离开。 几位老师齐上阵,终于哄住了这些小哭包。 后勤主任搬出自己的单反相机,主动提议:“今天下雪,难得景色这么好,我给大家拍张照片吧!刚好校长也在,陈咚老师你往中间站站,就当我们为你践行了。” 见状,韩峋说:“我来给大家拍照吧。” 他把兔兔交还到陈咚手里,电饭锅像是听懂什么叫“拍照”似的,居然支棱起两只大耳朵,主动看向了镜头。 在大家的盛情相邀下,抱着兔子陈咚被推到了人群正中,少年宫校长就站在他身边,孩子们簇拥在四周。 韩峋借着摆弄镜头的机会,目光没有任何遮掩地落在了青年身上。 取景框里,陈咚双手抱着沉甸甸的兔子,镜片后的双眼透着淡淡的笑意。 韩峋扬声喊:“三、二、一——” “——茄子!” 他按下快门,相机定格了这一刻的美好。 飞雪漫天,老师和学生们站在古色古香的院落中,小朋友们脸上还带着尚未风干的泪水,但笑容都很灿烂。有人在双手比耶,有人手捧小雪鸭,有人把雪球扔向天空…… 陈咚笑得腼腆,他领子上还戴着小朋友们送他的红领巾,寒风吹得他脸颊通红,像是冬日清晨树枝上的红果。 “这照片拍得真不错。”校长奶奶看着相机上的预览图,乐呵呵地说,“到时候洗出来,我要挂在我的办公室里。” 陈咚立刻说:“我也要打印一张,可以摆在我的书桌上。” 他之前去小学开讲座时,每次都会和小学的老师、同学们拍照,但那些照片都是模式化的站直微笑,远不如这张照片鲜活有趣。每个人都在镜头里留下了放肆大笑的身影,即使几年后、十几年后再看,也会是一段美好快乐的回忆。 就在此时,上课铃声响起,小朋友们要赶快去上下一节课了。他们急匆匆赶回教室,临走前一步三回头,对陈咚颇有些恋恋不舍。 韩峋说:“我先去门口热车,陈咚你和老师们再聊聊天、道个别。” 其实他的车有预加热功能,他提前离场,只是为了给陈咚留下和老师们道别的空间。 就这样,韩峋抱着兔兔先一步离开了。 “小陈老师,你这个朋友可真不错。”校长奶奶看着韩峋的背影,语气赞扬,“人很沉稳,年纪也不大,他做什么工作的?” 陈咚眼珠一转:“您不会下句话就是问他有没有结婚、要给他介绍对象吧?” 校长奶奶:“我看起来像是那种爱拉纤保媒的老太太吗?” “不像。” “那你猜错了。”校长奶奶说,“人只要一过六十岁,喜欢拉纤保媒的血脉就觉醒了。我手头还真有不少女娃娃的资源,想给小韩介绍一个女朋友呢。” 陈咚:僵硬.JPG 他问:“可我也单身啊,您怎么不给我介绍对象?” “你单身?”校长奶奶反问,“你每天一下课就抱着手机,一分钟点开三遍微信,哪里像是单身的样子。就算暂时单身,估计距离脱单也不远了。” “……” “我猜中了,心虚了?”校长奶奶笑得脸上皱纹都深了,“小陈老师,你脸皮这样薄,可怎样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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