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自己的母亲已经死了,葬身于蔚蓝的大海。但是,邹云飞已经十年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期待多年的团圆饭居然这样实现了。 好不真实…… “欸,小飞,怎么了?”母亲坐在邹云飞的身边,手放到围裙上擦了擦,她似乎笑了,即使邹云飞看不清此时的母亲到底是怎样一副表情。“你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还哭鼻子。” 说着,母亲伸手擦去了从邹云飞眼角滑下的那滴已经变的冰冷的泪。“妈。”邹云飞的声音开始发颤。“你没离开我?你真的没离开我!所以……你还活着,对吗?” 母亲没有回应,放在邹云飞脸上的手突然顿住。“小飞,其实妈今天……” “妈,你说,你说……到底怎么回事。”邹云飞心跳猛然加快,一种不好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 母亲突然沉默不语,伸手夹起一块鱼肉放到邹云飞的碗里。“小飞,你先尝尝……妈再告诉你。” 邹云飞颤抖着手端起白瓷碗,夹起鱼肉送进嘴里。慢慢咀嚼,香味顿时充满了口腔,他再也吃不下去了。邹云飞放下碗筷,嘴里的东西甚至还没有咽下。 他哭了…… 和十年前一个味道,虽然他失忆过,但这个旧味道却像是烙铁一般深深印在了邹云飞的意识里。肩膀一抖一抖的,眼泪流得稀里哗啦,怎么也止不住。 “妈……”他好怕自己再也没有喊不出这个字。 母亲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趴在桌上的邹云飞,轻声说道:“妈可能……再也不能陪你走下去了,今天就是来和你告别的,小飞。” 邹云飞一怔,母亲说完便慢慢向空中飘去,身体变成了透明状。“小飞,好好生活,我要你姥爷坐车去了。” “小飞,看到你好好的,妈就很满足了……”说完便越飘越远。 “妈!”邹云飞站起身想要拉着渐渐离他而去的母亲,可是,他的手却直接穿过母亲的身体。 他瞪大的双眼,但还是拼命地想去拉那已经影匿于空气中无影无踪母亲。“妈!别走!别走啊!……你离开了十年,难道还不够吗?” 他的声音是越说越小,最后只剩下了哽咽。
第九十二章 陆景晕倒,蒋浩成见死不救 可惜,母亲就这样消失在了无影的空气中,邹云飞再没等到一句回话。他伸开的五指慢慢收紧,最后垂眸。 “小飞。”父亲站在他身后轻轻唤了一声,话语里带着些许悲伤和无奈。“别难过……” 桌上摆着的那桌团圆饭没有动过一筷,邹云飞转过身看向那桌饭菜,也只是眨眼的功夫,这些饭菜就成了一推灰烬。 没有见到熊熊烈火燃烧,只是看着那些如同纸钱般带着点点火星飘向空中。 “爸,你一定知道这些都是怎么回事吧?”邹云飞的眼珠转动,看向他那十多年未曾谋面的父亲。 父亲默默站在他的身后,脸上的五官依旧是模糊不清,如墨般融成一团。 半晌,父亲才开口说道:“小飞,爸爸很想你。”他并没有回答邹云飞提出的问题,说完,父亲便转身离开。 邹云飞不知道父亲要去哪里,只是眼睁睁看着那道熟悉的背影慢慢离他远去,他想追上去,但是却突然发现自己被一股奇怪的力量压在了原地,不能动弹。 “爸!你要去哪?”邹云飞看着那渐渐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大声喊道,可惜,父亲和他之间就像是立着一道难以破除的结界一般。 他们就像是处在了两个世界,他眼睁睁看着……直到父亲最后的一点影被无尽的黑暗吞噬。“你怎么也要离开我!”他大喊。 就在这一瞬,无数个画面全部涌入了邹云飞的脑海,他记起来了……那些关于他十八岁前的记忆。 他出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家庭,父亲邹秉义做着一些小本生意,父母希望孩子未来可以腾云万里、飞黄腾达,所以取名云飞。 在他六岁的时候,母亲突然离开家很长时间,邹云飞曾问过父亲妈妈去哪了。 当时,父亲将他送到了外婆家,临走时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告诉他只要他乖乖听话好好学习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的。可谁知,母亲这一走就是八年。 天真的邹云飞真的将爸爸说的话当了真,他努力学习,乖乖听外婆的话。 某一年的某一天,邹云飞写完作业帮外婆买盐时遇到了一个缩在墙角的小男孩。 那个男孩看上去比他小上几岁,他看到了男孩身上的青紫,以及嘴角的伤口和胳膊上的擦伤。 后来,邹云飞知道男孩叫陈贺年,为了不让他的那个酒鬼父亲再伤害他,邹云飞将陈贺年带回了外婆家。 他们一起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有一天,邹云飞求着父亲将陈贺年送去学校,不过陈贺年不愿意再麻烦邹家就偷偷跑了出去。 陈贺年当时还给邹云飞留下了一封信,信里歪歪扭扭的几个字甚至还参杂了拼音,大意就是让邹云飞不要担心他,谢谢那么长时间来对他的照顾。 从此,邹云飞再也没有见到过陈贺年。初中时,邹云飞被父亲接走,去到了另一个城市。 他记得那年他十五岁,作为插班生转进了一所新的学校。那时的邹云飞比同龄的孩子都要懂事,可能是家庭环境的影响。 那年的某一天,他受了重伤,被送进了ICU,因为他救下了一个被一群少年堵在角落的男孩,而这个男孩正是陆景。 邹云飞醒来已经是一个星期后,睁开眼就看到了那个男孩趴在他的床边,大大的眼睛盯着他看。 他们两人没有相互介绍,邹云飞只是叫他小朋友,而陆景叫邹云飞大哥哥。 听医生说他昏迷的那段时间里这个小朋友每天都会来看他,小朋友拿出一个亮闪闪的水晶小熊放到邹云飞的手里。 这是送给他的……“大哥哥,以后我看到这个就知道是你了,以后换我保护你。” 有一天,小朋友带着另一个男孩来到了病房。邹云飞打量着那个穿着时尚的男孩,小朋友告诉他这是他的好朋友。 这个和小朋友站在一旁的男孩圆圆的小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眼珠上下移动打量着邹云飞,并没有想要介绍自己的意思。 “你就是救了这个傻子的大哥哥吗?”男孩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奶气,居然还拥有了磁性,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十三岁左右的孩子该有的声音。 “我是他的好兄弟,蒋浩成。” 后来,小朋友再也没有来过,不过,母亲回到了他的身边,那时的邹云飞看到母亲的第一眼总是觉得哪里不一样。 原来是眼角的那颗泪痣,他的亲生母亲眼角有一颗明显的泪痣,但是后来来医院探望他的母亲却没有。 几天后,他康复返校参加了中考,以优异的成绩考进了一所省内重点中学。高中那三年,他们家的生活越过越困难,每天都会有讨债的上门闹事,家门被那些人用红色油漆涂满了恶毒的言语。 邹云飞隔着模板听到了父母在客厅里的对话,听说是父亲生意不济,还欠了很多钱。 他隐隐约约间听到父亲对母亲说:“等到小飞读完高中你们就搬去林安市吧,这些是我会处理好的。” 母亲皱着眉不同意父亲的想法,因为他担心父亲一个人无法应付。两人就这样吵了一夜,十八岁毕业那天,母亲带着邹云飞坐上了去往林安市的火车。 邹云飞坐在靠窗的车座上,头微微靠在车座上,任凭刺目的阳光照在自己的身上,他失神地看着窗外一路没有任何变化又高又密的杂草。 记忆告诉他,一路上火车停过四次,相当于路过了四个站。其中一个站突然上来了一个穿着奇诡的男人,男人消瘦的身躯却脱出一大个麻袋,列车员将他拦住告诉他需要检查。 谁知,那个男人只是盯着列车员一愣,随后发了疯似的撞开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儿。 那人拼了命地往这厢深处跑,邹云飞听到了嘈杂,有哭有喊还有谩骂,除此之外便是那个男人近乎癫狂的笑声。 男人的麻袋里装着三桶汽油,不知道他是怎样通过列车安检的。他就那样疯狂地将汽油泼到在座的乘客身上,以及车厢的每一个角落。 突发此事,火车被迫逼停。当夜,邹云飞记得是蝈蝈高歌的夏夜,火车的窗户被人捅破,跳进来了许多黑衣人,就像拍电影一样。 直到那刺目的熊熊烈火窜入高空,尖叫声刺破了他的耳膜,邹云飞回神这才明白这一切都是真的。那群黑衣人将一根又一根的火柴扔进了车厢,他们的心里根本没有一丝怜悯。 危难之时,母亲义无反顾地将邹云飞推出了火车,邹云飞跌到地上的那一刻巨大的爆炸声让他一瞬失聪。 他就那样眼睁睁看着母亲被大火吞噬……对,母亲已经死了啊!那时候就已经离他而去了呀。 后来,他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那一夜,情感上的痛楚加上视觉上的冲击,正是邹云飞十八岁那年失忆的原因。 皱云飞昏迷的这些天却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做了造假的死亡证明,然后被带到了几千里之外的另一个国度。 这件事只有一个人知道,这个人就是蒋浩成。他瞒了所有人,除了邹云飞的弟弟邹云天。 “蒋哥哥,我不要上学。”蒋浩成亲手为他挂上了书包,邹云天眼神里满是“求求你啦”的哀求,也不知道这小子怎么会如此厌学。 不过想想曾经被陆景送进那所学校后发生的事……似乎厌学也是可以理解的。“小天乖哦,一定要好好上学,不然以后会被人嘲笑成没读过书的小傻子。” 而此时的陆景情绪十分低迷,他整日抱着邹云飞的骨灰盒,即便里边没有装着的并不是邹云飞的骨灰,就那样坐在曾经他们一起“交流”过的大卧室窗前。 不去公司,也不处理事务,因此陆氏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一年不如一年,股市连续暴跌,这正是陆景自取灭亡的前奏。 他捏着邹云飞的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每天如此,脑子里一直在回忆着邹云飞和他的点点滴滴。 他也找回了属于自己的记忆,那些被强行篡改的记忆。 手里捏着那个不再闪亮的水晶小熊,垃圾桶里躺着还剩半盒的白色药瓶,药瓶上写着五氟利多。 没错,陆景后悔了,他觉得自己真的对不起邹云飞,觉得自己……不仅食言,还真不是人。 “少爷,一直这样您的身体可受不了啊!多少还是吃点吧?”李婶端着餐盘来到陆景的房门前,少爷不吃不喝已经快两天了,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毕竟是她看着长大的少爷。 屋里没有任何回应,半晌,李婶叹了一口气。“少爷,邹先生已经走了,逝者无复生,若水东流不再回啊!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少爷,您要好好活着才是对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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