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谷禾荷荷笑起来,“多可笑啊?因为我的存在,林桦罔顾人伦夺走妈妈的生命;又因为我的存在,法.律出于人道主义留林桦一条命。” 林谷禾的眼泪已经将双眼淹没,像随时要溢出堤坝的河流,他倔强仰起头,用高筑的堤坝拦住往下流淌的河水,颤音沙哑道:“小玉,为什么我爱的人,我一夜之间就要很他啊,为什么我还没太明白爱的时候就要开始恨啊?我为什么要存在啊?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啊?难道只是让该活着的人死去、让该死去的人活着吗?为什么啊?” 无言是最响亮的呐喊。 域淙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将林谷禾抱在怀里,怀里的人好像静止了,连呼吸都变得微弱,唯一有生命的是T恤变得潮湿,并随着时间的推移,潮湿的区域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那些潮湿好像一条流淌的小溪,随着皮肤一寸一寸流经全身,变成一条奔涌呼啸的河,河里夹杂着心脏被攥紧的抽痛和眼泪的咸湿在身体里嘶吼咆哮。 然而,他能做的,只是带着珍重和安慰,温柔地吻了吻林谷禾的头发。 天边的云朵没有绚烂的色彩,在夕阳的映照下,呈现淡淡的蓝色。云朵并不繁复,形态简单柔和,散布在天空的各个角落。它们仿佛是到处飞扬的羽毛,轻轻飘荡在夏日的暮色中。 域淙就这样拥住林谷禾,飞扬的云朵逐渐隐于暮色,胸膛的潮湿不再蔓延,慢慢变得干燥,“林谷禾。”域淙在舌尖细细碾过这三个字,又在心里辗转数次,“关于恨,我无法解答,前人作孽,后人无解,但我请求你放过小米吧,让他爱其他,爱风,爱草,爱星空,爱明月,爱朝阳,爱未知,爱他渴望的一切。” 林谷禾的睫毛非常缓慢地眨了一下,怔怔看着他,然后垂眸下来,过了几秒又试探着抬眼看域淙。 域淙双手捧着林谷禾的头,眼眶湿润红肿,泪水还残留在眼角,眼睫微微颤动,每一根睫毛沾上眼泪后承重地担负起他的难过。鼻子略显发红,呈现一摸淡淡的橙红色,鼻翼微微张开,似乎在艰难的呼吸。 域淙心里好像有潮汐在涌动,跟随林谷禾的一举一动在他血液里翻滚。 域淙轻声说,“你的存在不需要原因,存在本身就是意义。意义的原因很有可能是意义本身。[1]” 林谷禾的声音嘶哑而低沉,说话时不禁带有鼻音,音节间略显不连贯,好像每个字都被细细咀嚼过,“域淙……” 域淙将林谷禾眼角的泪水吻走,睫毛在他的注视下将下眼睑盖住又放开,域淙叫他的小名,“小米。”随即将笑容聚集在唇角,“小米,辛苦了,谢谢你平安长大。” 林谷禾愣愣地看了域淙两秒,低头慌乱将放在脸颊旁的域淙双手盖住自己的眼睛。他的眼泪原本只是小溪,然后逐渐开阔,变成河流,最后流进大海,在域淙的掌心汇成汪洋。 眼泪顺着域淙手指缝隙流到手腕,滴答滴答下着雨,最后变成嚎啕大哭。 如果是妈妈,她会对自己说什么?林谷禾从没想过。 会不会欣慰地说,小米,谢谢你平安长大? 域淙的手被林谷禾紧紧抓住盖住他的眼睛,那些流淌在掌心的眼泪,温热,带着刺一样扎进手心。往常直挺挺的脊背,弯曲着,肩膀微微耸动,手掌握成拳头,喉咙里传来一种嘶哑低沉的呜咽,带着深沉的悲鸣。 草在哭泣,风在哭泣,远处石头筑建的法国农舍在哭泣,整个山丘都和林谷禾陷入悲怆。 域淙越过林谷禾的肩膀看着远处的群山,想,还有自己,他的灵魂放弃自由了。 - 林谷禾哭的累了,暮色昏沉,他坐在地上呆呆看着域淙将帐篷展开,均匀摊平底布,为帐篷口选好背风方向。 域淙将帐篷杆件逐一插入对应的套筒,准确连接每一个连接点,然后按压帐篷侧后方的按钮,帐篷框架自动展开,接着用帐篷自带的缆绳和橡皮锤,将帐篷的四角和支架处的缆绳牢固地面的地钉,最后再套上帐篷外帐,固定在合适的位置。 域淙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林谷禾看着他暮色里忙忙碌碌的身影,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不过身影时不时会朝自己看过来,但林谷禾想,他的眼睛一定是柔和地将自己包裹住的。 暮色轻纱覆盖大地,柔和的昏暗光晕将静谧笼罩在那双走动的双脚,脚下的阴影逐渐融进黄昏中,林谷禾看着域淙,觉得暮色里的域淙好像获得了他更多的爱。 那双脚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林谷禾面前的,等回过神来,他已经被笼罩在巨大身影下,林谷禾愣愣仰视他,山丘的风和域淙一起低下头来,轻柔地吻住他。 夏天的风,无论经过怎样的酷热,夜幕里的它总是温柔的,域淙的唇舌携着风缕缕裹进口腔,分明是进攻的姿势却好像缱绻地卷起秋风,夏天快结束了吗? 林谷禾想起初二离开小镇的那个秋季,窗外是遮日的梧桐,夜幕里的秋风吹地簌簌直响,树叶飘进窗户,停靠在物理试卷上,安静地,无论外面的风如何带着树叶歌唱,那片走进教室的树叶,安静地,将明晃晃的黄摊开在他面前,夏天快结束了吗? 漫长温柔的吻结束了。 域淙揉了揉脖颈,刚才弯腰侧头吻他的姿势并不轻松,他将林谷禾拉起来,林谷禾的脚带了一点力,轻盈的站起来,还没站直,人已经朝域淙跃了过去。 动作发生太快,两人都没反应过来,等域淙下意识抱住两片柔软浑圆,林谷禾也下意识用双脚缠住域淙的腰时,两人都愣了一下。 对视是远距离的拥吻。 林谷禾不记得从哪里见过这样的描述,他们彼此注视,好像身体呼啸了已经千百遍了,他们好像已经吻过千百遍了。 域淙一只手抱住他,一只手迫使林谷禾低头。这个吻,从一开始域淙便没了温柔,林谷禾也抛开了缱绻,两人激烈的好像你来我往的打仗,互相掠夺彼此口腔的空气,谁都不服输般疯狂地往里顶,舌尖带着火花扫过每一处缝隙。 林谷禾感觉自己快窒息了,叼着域淙的舌尖急促的喘息,这是这么一会儿,域淙便已经胜券在握了。 域淙的手从林谷禾衣摆往上滑动,手在林谷禾的腰上狠狠捏了一下。 林谷禾轻呼了一声,域淙好像格外喜欢他的腰部线条,手掌摩挲着,嘴上的动作更加的凶狠,更深的往里顶,脸上出现林谷禾并不常见的急切凶狠。 林谷禾喘着退开了一点,手抚上域淙的脸颊,像他安慰自己那样抚摸他,“从四岁以后我再也没有向人要过什么,只要人力可及的,我从不将期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域淙没有说话,只是深沉地看着他。 林谷禾勾起一个灿烂的笑,是今天露出的第一个没有阴霾、明媚的笑。林谷禾笑着仰起脖颈,他的笑容在暮色里发亮,他说:“但你是意外,小玉。我想要。” 【作者有话说】:[1]史铁生.我与地坛[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11
第五十二章 梅茨(4) 很抱歉,本章节内容已被锁,请等待作者申请解锁后返回阅读~
第五十四章 隆维 隆维位于法国东北部,是一个人口只有十四万,面积仅有5.34公里的小城市。 隆维在历史上是一个边境要塞,靠近比利时和卢森堡,林谷禾和域淙计划从隆维出境,前往比利时。 隆维的夏天是全年最美的时候,气候温暖宜人,阳光充足,温度适中,公园、湖泊、河流勃勃生机,游客和居民都喜欢在夏天徒步、骑行、露营。 林谷禾和域淙到达距离隆维市中心9公里外的露营地,营地隔间已经没有空位,空地位置有不少人驻扎帐篷,两人在营地短暂休息便前往隆维市中心。 到达隆维市中心酒店,两人将行李搬上四楼,天已经彻底黑下来。林谷禾放下驮包,瘫在床上,轻推了一下同样瘫在旁边的域淙,“你先去洗?” “一起?”域淙冲林谷禾笑,问道。 两人没有说话彼此对望了会儿,在彼此眼里看见奔波的疲惫,几秒后两人都无奈笑起来,继续瘫在床上。 临近九月,距离域淙回英国开始秋季学期越来越近,也与林谷禾出境的签证日期越来越近。 前段时间,林谷禾登录了此前刻意忽略的社交APP和邮箱。现在使用的APP是后来重新办理电话卡后申请的,里面只有常联系的几个人。 学校风波刚起的时候,邮箱和APP时不时会收到一些陌生人发来的消息。 林谷禾离开学校后,一直没有登录过。 林谷禾仔细阅读了辅导员毛磊发过来关于之前传播他家境学生的处理决定以及劝他回校复学的邮件后,考虑到时差,在当天凌晨回复毛磊。 林谷禾办理休学时,毛磊多次相劝,言语里对没有及时关注并帮助到他感到抱歉,尽管林谷禾并不觉得毛磊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辅导员的工作量比一般任课教师多得多,很难做到事事尽善尽美。 林谷禾没想到毛磊在他离校后仍关注跟进他的事情,他返回收件箱,毛磊发送的邮件日期已经是三个月前,这期间,林谷禾一直没有与他联系。 毛磊是本校的硕士生,比林谷禾大不小几岁,硕士期间一直在兼职本科辅导员,硕士毕业后直接考了本校的辅导员,专带本科生,林谷禾是他带的第三届。 林谷禾说不清心里是感动还是歉疚,林谷禾在打电话和发邮件之间,选择了后者。 邮件里,林谷禾描述了最近几个月自己近况,告知他下学期自己准备复学,拜托毛磊替他向学院和学校提供复学相关材料等事宜,并诚挚地对毛磊表示了感谢。 邮件发送时间正值学校上班时间,毛磊很快回复了消息,言词里都是高兴。 想到这里,林谷禾迟疑了一下。 林谷禾侧头看着域淙,域淙正闭着眼假寐,长长的睫毛不时轻轻跳动,因为皮肤太过白皙,还可以看见眼皮下交错的细细青色血管。 林谷禾觉得身体已经没了疲惫,心中充盈着无法言说的幸福感,用眼神肆无忌惮地描摹他,想将他牢牢刻画在大脑里,心脏里,血液里。 “看什么?”域淙闭着眼问,声音慵懒。 发着呆的林谷禾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在他的唇上亲了亲,“你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域淙把林谷禾捞过来,用身体承住他所有重量,域淙也笑起来,“我这不正诈你吗?”然后不由分说堵住林谷禾的唇。 林谷禾时常觉得他和域淙正在爱恋。尽管两人默契没提,但自从在梅茨的那夜以后,域淙对林谷禾的温柔逐渐变得缱绻起来。 他会耐着性子跟林谷禾趴在地上找野菜,也会在看见美丽风景时停下来与他吻一会儿,许多时间林谷禾都能从他的瞳孔里看见无数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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