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清河翻了翻,问:“真给我?” 商珉弦点头。 庄清河还问:“真的给我?” 商珉弦轻轻咬住了他的嘴,然后才说:“你的嫁妆。” 庄清河笑着纠正他,说:“嫁妆是自己备的,你给我的该叫聘礼才对。” “这本来就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嫁妆。” 庄衫这一生黑白两沾,无恶不作。黑的那一部分被庄清河杀死了,白的这一部分就应该是屠龙少年的战利品。 没人给庄清河奖励,那就他来给。 此时已是黄昏,晚霞满天,洁白的月季花在晚风中摇曳。 商珉弦说:“庄清河,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身陷绝境,进退两难了。” “你的前半生总在坏的和更坏的中做选择。以后有我在,你只需要选择是要好的,还是更好的。” “或者,你可以两个都要。” 庄清河好起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庄海洋接了回来。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没人知道庄清河把庄海洋藏在了哪里。 以前商珉弦没觉得,庄海洋来了之后,这种感觉才明显起来。庄木森和庄海洋都太黏庄清河了,特别是庄海洋。 他近一年没见到哥哥,几乎庄清河走那他就跟那。庄清河要是走路慢一点,就会被他踩住脚后跟。 庄清河开始忙碌起来,每天都要去公司。 宋明山找过庄清河两次,高飞的事仍然悬而不决,清河目前身份还是嫌疑人。 一枚血指纹定不了庄清河的罪,高飞的尸体找不到,还是失踪状态。 庄杉的判决已经下来,不可能再从他嘴里听到消息。 当初庄清河在审讯室的口供,全做特殊处理,是为了抓捕许僭越的计划做的戏。 事情再次回到原点。 宋明山心中的疑惑却日益加深,觉得哪里都不对劲。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时在审讯室的口供,虽说是为了抓捕许僭越的计划。可是审讯经验丰富的宋明山当时就感到疑惑了,因为他没有从庄清河身上发现任何撒谎的痕迹,所以才找来盛老。 这位被人戏称“人肉测谎机”的犯罪学专家的结论,和宋明山一模一样。 他们都认为,庄清河没有撒谎。 可是测谎结果只能给警察审讯工作做参考,不能作为直接证据。 “是我杀了高飞。” “那年我搜集了一些庄杉的罪证,寄到了公安局,可是两天后那些东西就被截了下来。” “高飞干的。” “高飞失踪的那天,是我给他打了电话。” “我把他叫了过去。” “我对他动手了。” “因为我要取信于庄杉,只能做么做。” “事后是我告诉庄杉,血会渗进地板缝,不仅要换地板。而且连地板下面的水泥都要敲碎了重新灌。” “那个血指纹,也是我教他提取的。” 如果这些话,都是真的...... 宋明山突然头疼起来,他总觉得不对劲,庄清河的态度是让他觉得最蹊跷之处。 庄清河的心虚是真的,可他对高飞的缅怀也是真的。 以上这些话拼凑出的庄清河,和躺在天使雕像上浑身是血的庄清河,也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宋明山摘掉自己心中所有主观看法,用纯粹客观的视角去看待这件事,还是没有一个确切的结论。 连一个看起来像样的,能说服自己的猜测都没有。 每次见面,庄清河都以礼相待,礼貌且疏远,所有表现都毫无破绽。 他们的关系也退回原点。 两人一直以来就像两棵并肩而立的树,但是中间又永远隔着无法填补的空隙。 宋明山可以在许僭越来劫狱时,不顾刚开始的计划,挣脱手铐追上去挨一枪,只为了给庄清河在许僭越面前多上一层保险。 但同时,他对庄清河的怀疑,也不会因别的原因而消减一分。 说到感情中的分离意识,宋明山并不比商珉弦差。 --- 这天周末,庄清河带着庄海洋回了趟老宅。 这里在庄杉入狱后被搜查了一遍,现在空着。庄清河这次回去是为了取一点庄海洋的东西拿回去,以后他们就要住在一起了。 房子没了主人,佣人遣散了大半,陶管家留了下来看房子,直至退休。 庄海洋挑好了自己要带走的东西,陶管家带人整理,庄清河则领着庄海洋在廊下坐着等待。 门前的草坪的草长得很高了,还没有修剪。 突然远处传来了渗人的惨叫,庄清河转头顺着林荫道看过去,发现是一只发狂的藏獒在咬人。那人被扑倒在地上,惨叫了几声就没动静了。 庄清河连忙拽着庄海洋回屋,让人把门窗锁死,接着让人打电话报警。 警察很快好到了。 被咬死的是藏獒的主人,他偏爱烈性犬,甚至违反规定在郊区豢养烈性犬,却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死在自己烈犬齿下。 庄清河和庄海洋站在屋檐下,远远地看着远处的人群。警察已经控制住了发狂的藏獒,将地上被咬得面目全非的尸体装进敛尸袋中,然后抬了起来。 庄海洋远远看着,突然问:“哥,他也埋在后面吗?” “后面?”庄清河回头看他。 庄海洋指了指屋后种满落羽杉的密林。 庄清河摇摇头:“不,他不埋在后面,他家人应该会……”他说到一半突然顿住,猛地转头看向庄海洋,问:“你为什么要说也?” 庄海洋被他的神情吓到了,愣在那不动。 一阵风忽起,屋后的密林突然急切地喧哗起来,急于诉说着什么。 庄清河死死攥住庄海洋的双臂,微微弯腰直视他的眼睛,问:“海洋,为什么说也?” .
第117章 骨头知道一切 庄海洋是意料之外的存在,他太不起眼,容易被人忽略。可正是他,无意中目睹了多年前庄杉移尸藏尸的过程。 庄杉可能死也想不到,自己最后会折在傻的这一个儿子手里。 因为庄海洋的情况特殊,心智不太健全,所以宋明山并没有把他带回警局,而是在庄家老宅的廊下和他聊了起来。 整个过程中,宋明山都在避免自己无意中使用诱导式询问。 在庄海洋磕磕绊绊的描述中,宋明山确认了藏尸地的大概位置。 接着宋明山亲自带队搜寻,一天一夜之后,终于在被一块大石头遮挡住的石缝中,找到了一具骸骨。 骸骨已经白骨化,现场找不到任何衣物等可以辨别死者身份的东西。 骨头有一定程度的丢失,只剩下61块。至于这具骸骨究竟是不是高飞,还需要做进一步检测。 宋明山看着被法医沈白从石缝中拾捡出来的零散白骨,心里有一种奇异的预感。 这就是他。 心悸的感觉一直伴随着宋明山回到局里,骸骨被沈白拿去检测,宋明山全程在旁。 沈白看出了宋明山的凝重,问:“你要不要到外面等?我这得好大会儿呢。” 宋明山眼睛盯着骸骨:“我就在这,你忙你的。” 沈白和宋明山相识多年,知道高飞在他心里的重量,点点头:“交给我,你放心。” 说完,沈白转头看向解剖台上的骸骨,说:“骨头知道一切。” “这具骸骨的尸骨已脱脂干涸,呈完全白骨化,结合发现骸骨那个地点的温度和湿度,可以确认死亡时间在十年左右。” “骨盆深且窄,骨骼粗壮,死者为男性。” 沈白拿出尺子测量肱骨的长度,记下数据,换算之后又说:“从肱骨的长度来看,死者生前身高在一米七八左右。” “骨骺线的位置已经快到解剖颈了,年龄大约在55岁左右。” 宋明山静静立在一旁,听着沈白推断出一个又一个范围。 死亡时间十年左右,男性,身高一米七八,年龄55岁左右。 每一条都符合高飞的特征。 宋明山突然说:“我师傅生前左腿的小腿受过伤,有一次和犯人搏斗的时候骨折过。” 沈白闻言从骨骸中找出左腿的胫骨,查验了一番回答:“这具骸骨的左腿胫骨确实有骨折的痕迹。” 整个过程持续了五个多小时,天色已暮,盛夏的黄昏热浪翻滚,解剖室内却是一片凉意。 沈白放下手里的骨头,摘下手套:“目前的有效信息就是这些,DNA检测已经在进行了,最快明天中午就会出结果。” 第二天中午,DNA检测结果出来,证实这具骸骨确实是高飞。 沈白那边也带来了新的消息。 “高飞生前头部遭遇过反复击打,我反复对比了创口的形状,确认击打所用的工具应该就是高尔夫球杆。” “那种刀背杆头,杆头背面比较平,就像镰刀的刀背。” 沈白在旁边还附了一张高尔夫刀背杆头的图片,他继续又说:“十年前很流行这种杆头,制作过程是把融化的钢水灌进模具内,冷却之后脱模,所以这种杆头十分坚硬,完全可以击碎人的颅骨。” 沈白将拍摄的高飞的颅骨的清晰大图打印了出来,将重点部位的创口用笔标注出来,又说:“这就是致命伤,以创口的位置,以及形成的角度来说,凶手是用右利手挥杆,多次击打......” “等等。”宋明山叫停,转头问沈白:“右利手?” “对。” 十多年前。 医院门口,夕阳残照,路边的店铺被残阳照得古旧昏黄。 “宋明山,我被你弄骨折了。”庄清河举着包得像叮当猫的圆手谴责宋明山,他脸上的绒毛在夕阳的金光下清晰可见。 宋明山回神:“如果右手骨折呢?还能造成这种程度的击伤吗?” “骨折?”沈白愣了愣,继而笑道:“颅骨可是人体最坚硬的骨头,能承受200到500公斤的力。” “一个人在手部骨折的情况下,就算借助工具也不可能把人的颅骨敲碎。” 接着他又开了个玩笑:“不然你找个手骨折的人试试 ,让他敲个核桃就知道了。” 宋明山没说话。 庄清河当年跟自己掰手腕,骨折的就是右手,直到高飞失踪他的手都没好。 所以,高飞的致命伤不是庄清河造成的。 宋明山没察觉到自己松了一口气。 其实即使有庄海洋指认庄杉藏尸,也不能说明杀人的就是庄杉,庄清河嫌疑人的身份也不会有改变。 直到这一刻,庄清河才洗清了嫌疑。 于是矛头彻底转向庄杉。 宋明山审了他三天,庄杉终于认罪。 宋明山出来,看到了等在院子里的庄清河,他走上前,两人站在白杨树下,被无数双沉默的眼睛凝视着。 宋明山:“人证物证俱在,庄杉已经招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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