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简单的梦想,平凡到在亿万个普通家庭中最俯拾皆是,却被一个社会的败类在一夜间轻易摧毁堙灭。 若是没有遭遇这场不幸,她今年也才将近四十岁。 新闻稿里没有提及后续具体如何处理,不难推测一家人一定花费了大量时间精力搜集证据、打官司。 等这件事告一段落,爷爷便借“云梦”二字作纪念,用父亲的方式,笨拙而固执地延续着女儿的心愿。 类似的新闻近年在热搜上屡见不鲜,而在网络之外的现实里,像爷爷这样没有选择在媒体上闹大的人,在世界各个角落都有可能存在。 最可悲的是,普通人根本无法凭一己之力阻止这些悲剧重演。 包括他们这些偶像和艺人。 看新闻的这短短一分钟里,整个院子里一片死寂。 阳光那么明媚那么充足,洒在身上却没有丝毫温度。 最后是陈子渊先回过魂,从展述手里拿回自己的手机,勉强勾着唇角:“……完了,今天凌晨回想起这件事我都得坐起来给自己一巴掌。干嘛闲得没事挑起这个话题呢。” 摄像头拍着,收音机录着,顾及节目效果,他们的状态不能表现得太过异常。 出于对爷爷和他的家人的尊重,他们也不可能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当着镜头的面讨论这件事。 何况,这也不是他们几个不熟的住客方便过问的事情。 符嘉默默拍了拍陈子渊的背:“没关系,又不是故意的,放宽心。” 其他人也强打精神,整理好表情,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大家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进屋洗碗,水池不够用,符嘉便主动把大家的碗筷都包揽下来,猜到弟弟们会出于不好意思麻烦他而拒绝,便立刻补充说“大家轮流来就好了”。 众人只能答应,留在厨房里自然而然地聊起天来。 话题无关痛痒,比如滇城的空气比魔都和京市好、风景也跟预想中的一样漂亮……诸如此类。能播,且离刚才那个沉痛的新闻很遥远。 今天依然没有安排行程,按照原计划,他们要继续忙活原创舞台的事。 室外过分晴朗的阳光不方便用电子产品,只能回屋子里。 喻斐趁大家商量的时候故意磨蹭了一会儿,等陈子渊和瞿逸抱着吉他霸占了客厅,才睁着他无辜的大眼睛看展述:“没办法,我们只能回房间了。” 完全不掩饰他的表演痕迹。 展述将他的小九九看得一清二楚,轻轻哼笑了一声,转眼望向别处,抬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他的耳垂。 纵观全娱乐圈,不论是真情侣还是卖腐兄弟情,做过捏耳垂这一充满暗示意味的动作的CP掘地三尺都难找见一对。 喻斐被他大胆而亲密的举动吓了一跳,微微睁大眼睛看了他两秒,嘴唇蠕动几下,没憋出一句话,也没躲开展述的动作,只有被捏红的耳垂暴露了心情。 他白皙透亮的脸蛋在做这种生动的表情时格外可爱,想到喻斐只有在他面前时会这样放松,展述满意地放下手:“好啊。” 看喻斐这么主动,他心下还有些惊奇。 难道恋爱的威力这么大,还能让事业狂在搞事业的时候也分心搞一搞对象?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他们窝在房间的懒人沙发里看视频,喻斐抱着平板,两个人顺着沙发下陷的弧度亲密而自然地靠在一起。 然而也仅仅只是靠在一起。 喻斐早已经习惯了他们之间的肢体接触,这种程度的亲近不仅激不起他的波澜,甚至根本没有引起他的注意,松弛得像是自己靠着自己。 偏偏他看视频又看得那么认真,随着屏幕上舞者舞姿的变化时不时问一句“这段能不能参考一下”,仿佛上课抽查。 展述的心不上不下地悬在半空,连小手都不敢牵,只能趁男朋友找视频的间隙自我怀疑—— 我们真的在谈恋爱? 临近饭点时导演把附近餐馆的菜单发在了嘉宾们的手机上,本想着体恤他们忙了一上午,给他们点个外卖,嘉宾们的兴致却好像不大高昂,一个个都说还是自己走去店里吃吧,晒晒太阳能心情更好。 节目录制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们对导演组的便宜是应占尽占,更是没见他们“心情不好”过。 导演们以为他们只是说着玩,谁知午餐这两个小时更加反常。 嘉宾们的状态远称不上颓,谈笑风生嬉笑打闹样样不少,聊的天是真心的,放松的氛围也是天然去雕饰的。 唯独大家的笑意像浮在表面,没有感染力,反而跟心里有事故作轻松似的沉闷。 导演组怀疑是有人闹矛盾吵架了,不好直接过问,只能暗中观察。 虽说他们《这是可以播的》第二季一开始的初心和“兄弟情深”这种词汇不沾边,但这段时间嘉宾们关系的变化他们也看在眼里。 从商业的角度出发,群像是一个特别好的卖点,现在Coastline和Skyline的路人缘极好,双担超话的粉丝量也每天都在增多,这方面的营销多多益善。 从人性的层面来看,他们也不能看着嘉宾之间闹矛盾而坐视不理啊。 一头雾水的导演组在导播间坐立难安地守了大半天,试图从微表情微动作的蛛丝马迹中找到源头。半天的工夫,练出了一整个组的心理大师。 然而直到天色渐晚大家都回房间洗漱睡觉了,除了观察到陈子渊和瞿逸在草稿纸上画了许多鬼画符、符嘉和管朔在院子里斗起了舞、贺与韬和骆泽源戴着耳机互不打扰地练快嘴、展述和喻斐在讨论舞蹈设计的时候眼神拉丝小动作不断之外,他们一无所获。 没办法,不能直接问,导演憋到晚上十点多,实在忍不住了,挨个给嘉宾发私聊消息:睡了吗?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愿意找导演发泄一下吗? 民宿二楼房间灯火通明,聊天框对面却鸦雀无声。 这个点大家早就摘了麦,摄像头也已经遮得严严实实。导演组紧急开了个小会,决定还是明天再看,如果情况不妙,立刻介入。 实际上嘉宾们自己也能感觉到今天氛围不对劲,也知道一切都是因为那篇新闻。 可这个话题在综艺上聊过于敏感,未经爷爷的允许公开讨论他的家事也是一种不尊重。 退一万步说,若是深入讨论起这桩悲剧,无力感只会让他们的心情更加沉重,对节目效果没有好处。 大家心知肚明,于是小心地绕过它闭口不谈,只像平时一样聊天逗趣儿。 表面的风平浪静是可以人为创造的,而内里被轻轻扎进的软刺却持续将微弱又清晰的痛感传递向全身。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里的感觉着实不好受。 “你是因为这个才想跟我一起睡的?” 展述洗漱完出来就看见刚确认关系的男朋友裹在自己被子里,有些哭笑不得。 “是……也不是。”喻斐用被子遮住了下半张脸,一双眼睛骨碌碌地转,撒娇而不自知,“别管那么多了,来睡觉。” 展述站在床边垂眼和他对视,不敢确定喻斐这话里有没有其他含义。 确认关系的第一天,男朋友就主动钻被窝催睡觉,什么意思,有人能脑电波交流一下吗,在线等挺急的。 没给他想入非非的时间,喻斐下一秒就拍了拍旁边的空位,动作豪爽大气得宛如梁山好汉:“上来啊。” 展述沉默少顷,掀被钻进去,再伸出手默默关了灯。 他怕自己再拖延下去,再下一句就能听见男朋友提结义。 可等他真的躺进来,身边的人却似乎慢半拍地僵硬起来,一动不敢动。 展述忍不住轻笑一声,翻身面对男朋友,一只手横过他腰间,将人严丝合缝地搂进了怀里。 “明明去我家那会儿就睡过一个被窝了,怎么在一起了还害羞呢。” 他声音低而轻,呢喃一般,在黑暗中格外暧昧。 怀里的人更僵了,随即小幅度挣扎了几下。 展述以为他不想抱,配合地松开手,喻斐却立刻抓住他,将他重新拉回腰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进了他怀里。 “……初恋第一天,男朋友你多担待一下。”喻斐埋在他身前说。 展述一愣,闷闷地笑起来:“好。” 喻斐似乎不太好意思,没继续接话。 他浑身又暖又软,像一块半化不化的棉花糖,就这样安静抱着都让展述嗅到了幸福的滋味。 喻斐心里大概也是同样的想法,因为他忽然叹了口气,听起来像瘪着嘴说:“可惜恋爱的第一天心情不是很美丽。” 至于原因,这栋楼里的各位人尽皆知。 展述顿了顿,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像在顺毛。 “没什么可惜的,大家都没料到会发生那个小插曲。” “可是……我觉得爷爷的女儿也特别可惜……”喻斐的语气不自觉地难过起来,“她还好年轻啊。” 展述喉间一滞,说不出宽慰他的话,只能给他顺毛。 冬夜里难以言说的静谧,或许也算一种无声的哀悼。 喻斐也不想把气氛弄得太压抑,很快便自己调整好情绪,笑着说:“别看我今天找视频找得很认真,其实我一度都想推翻主题重新构思了,想做一个给这些女孩子们发声的舞台。” 他以玩笑口吻说的话,展述却很快认真道:“可以啊。” “啊?” 喻斐愣了愣,随即笑得肩膀微微发颤。 “我就是想想,你怎么这么惯着我。” “既然想,那就做。”展述答得正经,“做我想做的,这就是创作的意义。” 喻斐的笑容也收敛了些,同他拉开了一点距离,眉眼弯弯,借着微弱的光线看着他的眼睛。 “这个主题不少见了,我们只剩这么点时间,要做出一个既独树一帜又能唤起普遍共鸣的太难了。如果做不到最好,那还不如不做。” 展述理解事业狂加强迫症的想法,只能顺毛哄:“那下一次。总有机会让小队长大展身手的。” 喻斐笑了笑,没有说话。 机会肯定有,只是下一次就不是跟展述一起了。 他无声叹息一声。 算了,人不能贪,能有这一回就已经足够幸运了,还求别的就太不识好歹了。 一时安静间,两人的手机忽然同时震动起来。 松开怀抱拿过来一看,是八大帅群里的通话申请。 发起人,陈子渊。 展述本来就爱跟他互呛,这会儿大半夜被打扰到二人世界更是没好气,把手机扔下,重新搂住了男朋友:“不想理他,你接,我们用一个手机就够了。” 幼稚。 但是可爱。 喻斐笑着按下接听键,其他人都已经进了通话,贺与韬正在单方面问候陈子渊及他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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