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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荡荡的病房，她们都睡着，她一个人显得有些无聊，看眼手机，才发现今日是腊月二十三，国内小年，本该回家跟爸爸妈妈吃年夜饭的，可是走得匆忙，都没来得及跟他们打声招呼。 点开蒋女士的头像，正准备给她汇报一下行程，对方好像心有灵犀一样，先她一步闪过来一张图片。 父亲忙碌的背景，和厨房备了一排又一排的佳品菜肴。 【晚上要带你的“CP”回来见家长么？】 蒋文瑶其实犹豫了蛮久，才决定给女儿发消息，知道她们刚在一起需要足够二人空间，但她实在太想她们了，想两个孩子回来一起吃个团圆饭。 小时候，裴知予父母忙，裴知予被扔在奶奶家，逢年过节的时候，总会被辛禾带到家里来，辛诚做一桌子的好菜，几个人围在桌旁吃，边吃边拿两个孩子逗乐。 后来，裴知予被母亲接走好几年没了音信，逢年过节的时候只有辛禾，无论她身处何地，都会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陪他们过节，只是餐桌上的氛围没以前那么热闹了。 直到今年元旦，虽然她俩还有别扭，但蒋文瑶却能明显感觉到女儿心里的喜悦。 人老了老了就越是放不下自己的孩子，平日里不明显，可特殊日子里，还是会期待她们回来。 辛禾在收到妈妈信息的时候，心里酸了一下，随后点进输入框，打字回复：【爸爸妈妈对不起，晚上我们可能不回来吃饭了，裴知予妈妈生病了，我们在国外。】 蒋文瑶在发完消息之后，就一直守着手机，此时看到信息过来，立马凑近阅读，看完文字愣了一瞬，随后冲厨房里忙碌的老公喊：“你快出来，知知妈妈生病了。” 厨房太吵，辛诚没听清老婆说什么，只感觉她在叫他，于是停下了手中炒锅应了声：“哎，来了来了~” 他顶着一身油烟味疾步走出去：“怎么了，老婆，你刚才说啥？” “知知妈妈生病了。”蒋文瑶重复。 辛诚有点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蒋文瑶：“小禾知知过去了。” 辛诚快速理解了一下她的前言后语，问：“小禾也过去了？” “嗯，刚我问她要不要回来吃饭，她跟我说跟知知在国外，知知妈妈生病了。”蒋文瑶把一句话，翻来覆去的解释，也没有像往日那样嫌他烦，只是担心地念叨：“不知道严不严重，这大过年的，家里人生病，知知一定很难过吧？” 辛诚关注点却不在生病上：“小禾过去的话，那不等于是见家长吗？这么说她妈妈是接受她们了？” 蒋文瑶闻言，斥了对方一眼：“你这心可真大，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你女儿见家长的事儿。” 辛诚舔着脸笑：“是是是，老婆教训的是，那你快问问知知妈妈怎么样了，回头你给开两副中药寄过去。” 蒋文瑶又一个白眼：“人家国外的医生看着，需要我开两副中药，说你没文化没见识吧，还不承认。” 辛诚：“西医是厉害，但是治急不治本，我老婆多少年的老中医，厉害着呢。” 蒋文瑶被哄得嘴角微翘，随后给辛禾发消息：【知知妈妈病得严重吗？现在是治疗期还是调理期，需要帮忙记得跟妈妈说啊。】 辛禾收到消息，看眼病床上的她们，有些迷茫地回复：【我不知道妈妈，应该是治疗期，知知太累睡着了，我看着阿姨，等会她醒来，我问问她，爸爸妈妈不要担心，阿姨应该是挺过危险期了，刚刚医生进来过】 蒋文瑶看到危险期，后怕了一下，随后把消息给老公看。 辛诚看完，抱着人安慰：“老婆别紧张，孩子都说了，度过危险期了，小禾对那边环境不熟，等知知醒来，我们问问情况，看有没有能帮到忙的地方。” 他们都是很善良的人，再加上，生病的是未来的亲家母，就更会全力以赴。 蒋文瑶被安抚下来，拿手机给女儿回消息：【小禾你好好照顾阿姨，有事第一时间跟我们发消息。】 辛禾：【谢谢妈妈，只是，今年小年不能陪爸爸妈妈一起过了，有点遗憾。】 蒋文瑶：【没关系的，阿姨生病是大事情，小年每年都有，等你们忙完回来，让爸爸再补一桌小年，问题不大的啊】 字字贴心，辛禾看完眼睛潮湿了，隔了会，才回复：【知道了妈妈，等我跟知知回来，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说。】 蒋文瑶看着“很重要”这几个字眼，胳膊肘动了辛诚一下。 辛诚说：“我看到了老婆，先前还担心知知母亲可能不同意，两个孩子会吃尽苦头，现在看来是我们太紧张了，期待她们早点回来，跟我们坦白。” 蒋文瑶虽然研读医术多年，遇事却没有老公看得通透，容易操心纠结。 辛诚更喜欢秉承一切顺其自然的原则，蒋文瑶细微的情绪变化，他都能在第一时间开解，两人相濡以沫，走过了这么多年，也教育出辛禾这样优秀的孩子。 二老浅浅期待完，又发了几句安慰的话，辛禾那边收到，感觉心里很温暖。 蔷薇在休息了十几分钟之后，自然苏醒。 辛禾就守在她们身边，见到她醒来，忙迎上去，贴近些观察：“阿姨，您醒了，感觉好点没，口渴吗？想不想喝水？” 蔷薇缓解了一下初醒时的迷茫感，看清楚眼前的面孔，笑了下，随后伸手摘脸颊的面罩。 她感觉自己呼吸没之前那么吃力了，想取下面罩跟她说话。 辛禾顺着她的意，急忙问：“阿姨面罩压着不舒服吗？你感觉好点的话，我帮您摘下来缓一会？” 蔷薇轻眨眼皮，面罩被取下来，被面罩压过的地方有微微的红。 辛禾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很贴心地问：“阿姨，这里压到了，疼不疼？我帮您用热毛巾湿敷一下。” 她的动作跟她的声音一样温柔，轻轻拂过，给人如沐春风感觉，再怎么冷漠寡淡的人，这一刻，也会忍不住对她笑，接受她的善意。 辛禾征得同意就去洗漱间淘毛巾了，出来后又小心翼翼帮她擦脸，擦手，捏被子，喂水…… 蔷薇被她伺候得十分舒适，眉眼间一直挂着随和的笑容。 忙碌的小蜜蜂终于停下来，坐在她们中间认真观察着，弯着眼睛对她笑：“阿姨，小年快乐。” 蔷薇已经好多年没有过过国内的年了，不，不是好多年，或许在她的认知里，就没有过年这种说法，但是此时此刻，在这个女孩漆黑色的瞳仁里，她还是看到了节日的氛围感。 “小年快乐！”蔷薇取下了面罩，说话变得轻松了些，又问：“小禾每年小年，都会回去陪家人一起吗？” 辛禾点头，很真诚地回答：“会的阿姨，小时候会把知知也哄过去跟爸爸妈妈一起过年，后来她走了，就只有我们三个人了，但每次过节，我都会回去的，爸爸妈妈喜欢热闹。” 她问：“那这次小禾没有回去，他们会不会生气？” 辛禾摇头：“不会的，我刚刚跟他们打过招呼了，他们说阿姨生病是大事，让我好好照顾您，小年每年都会有，等您身体康复了，爸爸再给我们补一桌。” “阿姨您快点好起来，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爸爸做的东西可好吃了，知知每次都能吃很多。” 她面对熟悉亲切的人，会变得很多话，在跟蔷薇几次接触后，她已经很自然地把她当成自己最亲的人了，所以在说到裴知予的时候，眼睛里会有藏不住的爱意，话题也会控制不住往她身上移。 “不过她嘴巴很挑，韭菜馅儿的水饺从来不吃，韭菜鸡蛋的摊饼也不吃，喝柠檬水要加蜂蜜的，少一分甜都不行……” 辛禾似乎随口一说，就能精准地点出来裴知予的一堆小毛病，听着像是吐槽，脸上却是满满的自豪感。 蔷薇看着她，看了好一会，没来由地说了句：“对不起。” 辛禾笑容僵住，偏头。 她说：“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们很多年前就在一起了。” 辛禾：？？？ ---- 呜呜呜，小禾马上就要知道真相啦~
第33章 “那时，我精神状态太差了，接近发疯一样连夜把她带出国，没收了手机和所有证件，害怕她跟裴家有联系，她生气跟我闹，可是我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偏执——” 她一点一点解释着当年的真相，语气平静而寡淡。 辛禾却在听到她说“裴家”，脑海中蹦出来那夜裴知予在梦里说的话：妈，对不起，我错了，我会听话，不见他…… 原来，她以为的那个她，不是自己，而是她的父亲，辛禾的思路停在这一刻，心里抽着疼了一下。 “后来，后来她拿着证件离开了，你们本来可以团聚的，也是因为我，中途出了车祸，一躺就是好几年，好几年没有意识，有意识的时候，她已经承担了一切，她——” 蔷薇回忆起自己初醒时，见到她的样子，整个人瘦成了一根竹竿，感觉风一刮，立马就能够吹走，眼睛里的光被责任与愧疚填充着…… 终于，她平静地描述中出现了哽咽：“是我拖累你们了，对不起，你们那么喜欢彼此，却因为我的缘故耽误了这么多年，我……” 压抑的情绪一旦起来，便再也控制不住，哽咽中，蔷薇的心口出现了更大的起伏，到最后，难过得说不出来话。 辛禾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扑上去，抱住她：“阿姨，您别说了，我知道了，不关您的事。” 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泪流满面，声音里的愧意比蔷薇还要多，一遍又一遍重复：“都是我不好，这么多年她受了那么多苦，我都不知道，我怎么就不相信她，怎么就一直觉得是自己受委屈呢？” 她想到那一夜，她把所有的恨意与思念都倾注在她身上，想到她承受不住还极力迎合的样子，想到她神志不清地跟自己解释，想到她在飞机上，眯一会就惊起来，蜷在自己怀里哭，说害怕失去母亲，怕她等不到她们过去，说当年要不是自己，她就不会出车祸…… 原来，原来归根结底，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裴知予是为了找她，才口不择言伤害母亲，导致她车祸昏迷那么久。 算时间，那一年，她也才十八九岁，一个人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她是怎么熬过来的，这十年，怀着那样深的自责与愧疚，她又是怎么一次又一次从噩梦中走过来的…… 蔷薇原本控制不住的哽咽，被她一下扑上来，一连一声的安慰与自责给整懵了，她愣了一下，用自己微弱的力量回抱安抚：“好孩子，不哭了，都过去了。” 两个人很久才从彼此的自责中抽离，她们谁都没有错，只是造化弄人，让本该相爱的人分离，所有的一切，如果要找原罪，那便归结于那场破碎而失败的婚姻，但是没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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