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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赞成崔副市长，再重新调查，没有任何意义。这次若开了口子，日后谁都有可能借事大闹。”一名副市长提出隐忧。 “是的，没必要再调查。要是耗尽财力物力，却没有任何结果。市长、市政府会被骂得更惨。” “民众对这起事件的关注，只是一时的。等过了几个月，不会再有人谈起……” 各个副市长附和崔季启，大部分不赞成重新调查。 “劳副市长、罗副市长、邱副市长意见呢？”顾清目光扫视，询问三位没有开口的副市长。 “顾市长决定调查，公安局协助配合。”罗副市长回答。 “财政局会重新上交流水数据。”罗副市长道。 “尊重顾市长的决定，配合一切安排。”邱姓女副市长说道。 八名副市长，只有三位表示接受重新调查。 左右扫视一遍八人脸庞，顾清开口道：“我决定重新调查，一是案子还存在解释不清的疑问。二是，要为事故中丧生的六十三条人命负责。市政府倘若把人们的呐喊拒之门外，那便没有存在的意义。汉水桥坍塌事故，不是天灾，而是人祸。这起事故，最大的责任方，是市政府，不是受害者家属，我们要承担起相应责任。各位所担忧的问题，没必要忧虑，市政府并非不堪一击，承担不起任何舆论。如若因为这些顾虑，放着不管不顾。那今天可以捂住耳朵，不听死者家属的声音。明天就看不见更重大的灾难。” 听了这番话，八位副市长表情各异。 有羞愧、有不解，有麻木，还有觉得可笑的。 权力成瘾。从政者时间长了，只为上层官僚服务和负责。 对此，顾清这番话，对一些政客来说，十分可笑。 没人自动招惹麻烦，可但凡谁阻挡、威胁到自己的位置，就会露出鬣狗般的獠牙。 顾清只是个外调来的市长，还有两年多调走。崔季启空降到此，是姚省长倚重的人，下届市长已是板钉钉上的事实。崔季启有姚氏官僚集团背靠，顾清从政之路，由姚崇坤决定。在崔季启反对的情况下，搞这一出，是真想做一把好人，不要自己前途了？ 果然还是太年轻、太理想化了。 完全不顾多数人的意见，分明公开得罪各方，从政之路可预见地前途暗淡。 “各位副市长还有其他意见吗？”顾清说道。“既然没有，散会吧。” 各个副市长站起，陆续离开了会议室。走在最后的崔季启，愠怒厌恶地扫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回到办公室，顾清把办公厅主任招来，安排其联系受害者家属，每家派出一两位代表，明日早十点前，到达市政府最大的会议室。 “还有，记得联系媒体。” “是，我会安排妥当的。” 当天上午，汉水桥坍塌案死者家属，接到市政府来的电话。与此同时，姚崇坤电话慰问顾清落水住院一事，继而谈起坍塌事件相关问题。 姚省长的意思是，互联网舆论发酵，对江城、本省的形象影响很不好。所以，压下舆论，不要再调查，避免将事情扩大化。 顾清回应是，坚持调查。 姚崇坤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威严指责道：“只为炫耀自己身份权力，不顾全大局。江城形象要败在你手里，下届市政要努力多少年，才能挽回来？我看好你，想提携你，在省政府也留了好位置。可你一意孤行，只会让人感到失望。” “姚省长，非常对不起。”站在窗口，顾清看着阴暗的天空。 “年轻人气焰这么盛，以后好自为之吧。”姚崇坤怫然挂断电话。 手机里，传来“嘟嘟嘟——”声音。 拿下手机，顾清右手点在玻璃窗上，手中仿佛有无形的牌，随着手指移动出相应的轨迹。 翌日早上八点，早早地，有死者家属等候外面。接到消息的媒体，扛着冬日的冷风，在现场报道。 接近九点上班时，市政府领导、公务员陆续到来。记者镜头捕捉到市长、市长秘书的身影。只见，市长和一楼办事大厅的公务员说了什么，那公务员便走出来，大声请提前到来的家属和媒体登记进会议室，送上热水等待。 九点过后，死者家属基本到齐，而最受关注的袁氏，尚未现身。 互联网上，今日市政府会谈死者家属，再次燃爆舆论。比起普通受害者家属，袁氏财阀相关讨论，热议居高不下。 袁氏现任掌权人亲哥哥和大嫂，在汉水桥坍塌事件中不幸丧生。案子若存在问题，不可能不出现。问题是，来的会是谁？ 有人弄出个投票，袁氏掌权人会不会现身？ 投票时间尚未截止，九点四十分左右，袁宴带着一名身穿职场西装，染了暗红卷发的女士出现。这一位，是上次与市政府谈判时，一起来过的法务部门主管。 两人看了一圈，见前方有位置，坐了过去。 缺少法律知识，没有强大的辩论能力，在与政权机构激辨，极大可能处于弱势一方的其他死者家属，心里本没底，担心会被市政府方带着走。现在见袁氏的人到来，莫名感到安心。 最大会议室内的墙上挂钟，“嘀嗒、嘀嗒、嘀嗒”走动。当十点钟到来，顾清带领五位副市长，和相关人员走到会议台上，按照桌上摆放的铭牌坐下。 台下的人们，看着这座城市的最高领导们，渐渐安静。 前来的媒体，机位对准了台上的政客，和台下的死者家属们。
第121章 激辨 “各位家属、各位记者，感谢到市政府进行会谈。关于汉水桥坍塌事件，经过探讨探究，决定重新调查。” 顾清对着麦克风宣布道。 会议室一瞬间哗然，死者家属七嘴八舌，争相询问调查部门都有哪些？谁是负责人？人员名单都有谁等等。 观看电视台现场直播的江城民众，等待市政府回应。MicroBlog上的话题，以每几秒上百条更新中。 “请大家安静一下，有任何问题，一个一个提出来。”会议台下，维持秩序的公务员，拿着麦克风说道。 百来号人嘈杂的声音，逐渐平静。 “有疑问的家属，请举手提问。”维持秩序的公务员说道。 “顾市长你好，请问汉水桥坍塌案重新调查，是哪个部门负责？”有一人举手大声问道。 “市政府计划联合市纪委监委、市检察院、市公安局三部门成立调查组，由我负责监督。调查过程，将公开透明发布市政府网站上。”顾清回答。 “调查期间，涉嫌涉案的相关人员，是否停职？” “暂时不会，但若确认违纪，会停职调查。” “不把相关人员停职，让我们如何相信，调查公平性？” “对啊，凭什么相关人员，没有受到实质性惩处？” “顾市长真的考虑过，我们死者家属的感受吗……” 众死者家属又起议论，不接受汉水桥建设工程相关人员，依然享受着身上的位置和权力。 维持秩序的公务员，再次发声，让大家安静下来。 这时，袁宴带来的法务主管举手高声道：“反对市政府内部自查。” 众人纷纷看向她。 “请问这位女士有何疑义？”罗副市长开口道。 “汉水桥项目建设是市政府工程，非民间项目。若由内部自我调查，案子过程和真相，更容易被人为操纵。那所谓的重新调查，更像官场作秀给死者家属看，没有任何意义。”法务主管说道。 “江城政府部门，在汉水桥一案上，早已丧失公信力。顾市长口中的公开透明，没人能够证明上面信息真假。”袁宴接着说道。 其他死者家属恍然大悟，又开始低语讨论。 “说起来，事故发生后，也是自己查自己，结果还是存在解释不清的问题……” “这和罚酒三杯有什么区别？” “袁家说得对，市政府想要平息大家的愤怒，做一场秀给我们看！” “……” 渐渐地，越来越多人喊出“反对市政府内部自查”。现场维护秩序的公务员，接连大声请大家安静下来。 “各位家属，此次会谈目的，也是在听取各方意见和建议。市政府联合三大部门调查，是其拥有调查权。而市政府作为监督部门，自不会让舞弊问题出现。”顾清说道。 “我们还是无法接受。除非由家属商讨派出几名代表，全程录音录像。”有人提出道。 “这不符合法律程序和规定。”罗副市长反驳：“监察部门案子调查，皆全程保密阶段。” “那就从别的省市，协商没有利益关联的监察机关前来调查。”法务主管说道。“或是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成立专门调查组前来调查。” “各位所提出的，市政府无法满足全部要求。但可以考虑，请省政府、省纪委监察委至江城进行调查。”顾清说道。 “省政府是江城市政府上级行政机关部门。省政府部门介入调查，顾市长能保证，他们不会为了平息事态，压制调查呢？”袁宴质问。 “是的，本省政府对重大事故的调查，不会直接公布调查内容，只会在调查结束，披露案子结果。这怎么能够做到透明呢？” “省政府部门下来调查，顾市长根本丧失监督权。” 家属们你一言我一语，再次反对本省上级机关部门空降调查。 随着双方深入激辨，互联网上的讨论达到了顶峰。有人支持死者家属一方，也有的认为在无理取闹。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嘲笑起哄，江城政府信誉岌岌可危，建议都别去那地方上大学、商业投资和就业。 一个多小时的会谈结束，死者家属和市政府未达成一致，后天再进行第二次会谈。 会谈结束散去，本市媒体采访其他家属和袁氏。袁宴未接受采访，由法务主管向媒体表示，袁氏家属不会妥协。 没有现身会谈的崔季启，楼上看着时事新闻，和MicroBlog上的热议。他气得只想把桌子上的茶杯，砸到顾清脸上。 利用手中权力，他要求MicroBlog公司内调查。得到的回复是，确实存在某个时间点，某个群体用户推动汉水桥坍塌事件的舆论。他要求将这些拥护封禁，结果又生出一波推动舆论的账户，质疑江城市政府想要封嘴，到底想要隐瞒什么？汉水桥坍塌案背后牵扯到了什么势力和利益？再加上媒体人和时评人，撰写深度文章，引发大量转发。眼下事情要不查清楚，舆论是不会消停的。 是谁在背后推动舆论？目的是什么？其与汉水桥案子又存在什么关系？到底该如何，才能转移大家视线？ 还有袁氏提出的要求，真是不把整个江城政权机构放在眼里啊。要没有他，那群家属哪会提出这么多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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