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 语气软化,温柔地给她擦拭眼泪:“别哭了。” 等到了民政局,从未考虑过离婚这一选项的夫妻, 方才得知现如今离婚多了三十天的冷静期。 沈天衡姿态立马又高了回去, 心想,离婚冷静期就是为徐琼娅这种女人设置的。 徐琼娅第二天带着行李箱离开时, 他也不以为意。 他如此自负又傲慢,认为妻子是一时冲动, 迟早会自己回来,而且等冷静期到了, 他们还要一起去民政局确认离婚。 他当然不会同意。 沈屏回家,到了入睡时分, 也没瞧见徐琼娅的影子。 二十多年以来,徐琼娅从不会夜不归宿,就算是与亲朋好友聚餐,也会提前告知家人,在晚上九点之前回家。 沈屏便问父亲道:“阿姨呢,回娘家了吗?” 沈天衡漫不经心:“她要和我闹离婚,搬出去了了。” “……什么?!”沈屏感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爸,阿姨不是意气用事的人。” 沈天衡哼哼两声,他的气还没消呢。 沈屏面色微沉。 作为温和有礼,从不给父亲添麻烦的骄傲,沈屏再度开口,声线里仿佛淬了冰:“你才是。” 沈天衡差点气得跳起来:“你!” 沈屏神色漠然:“阿姨肯定已经考虑很久了,她真会和你离婚。你不同意有用吗?她可以起诉你。” “离就离……” 沈屏镜片后沉冷的眸子变得模糊,加上他的语气,竟会让人联想到名为凄楚的情绪:“……要是阿姨不在,小骛也不会再回来了。” 沈天衡正要出声反驳,却因为这第一次在长子脸上看到的神情,愣了愣。 沈屏定了定神,抬眸,再一次看向父亲:“都是因为你。” 这强烈的陌生感令沈天衡打了个寒战。 三十天的离婚冷静期过得很快。 然而沈天衡度日如年,足足等了一个月,没等到灰溜溜回家服软的妻子,只等来一张冷冰冰的法院传票。 他是这个家中绝对的权威,二十多年来,他言辞激烈,举止逼人,但他从未意识到一分一毫的不对。 最近除了妻子闹离婚,向来温和的长子也开始和他唱反调,他只觉得怒火中烧,不可理喻,直到此刻握着传票,他后知后觉地忆起沈屏的话。 “阿姨真会和你离婚……” “怎么可能。”沈天衡喃喃自语,仍不愿相信。 还有那句,“……要是阿姨不在,小骛也不会再回来了。” 徐琼娅在的时候沈骛就不怎么回家,孩子叛逆不听话,还能怪到他这个当爹的头上来? 心里这么想着,他却无端心神不宁。 而离婚冷静期一到,徐琼娅就迫不及待地给丈夫打了电话。 她不是硬心肠的人,唯恐继拖拉下去会心软,继续和沈天衡纠缠不清,沈骛也得继续受委屈。 “沈天衡。”她先喊道。 沈天衡底气不足,仍硬着头皮咄咄逼人:“……知道后悔了?” “传票收到了吧?明天来法院离婚。”徐琼娅翻了个白眼,语毕直接挂了电话。 翌日,两人从各自的住所前往法院。 沈天衡带着一身的气,仿佛被沉沉的乌云笼罩着,不似以往,这次他的怒气竟没有分毫外泄。 他没有聘请律师,爽快地同意离婚,至少没让二十多年的夫妻闹得太难看。 办完手续后,昔日夫妻一起回沈家。 是因为他今天的包容和忍让,徐琼娅终于后悔了?沈天衡偷偷怀揣几分隐秘的期待。 而徐琼娅头也不抬,继续收拾上次没拿完的行李,还有在抽屉底部压了一年,已经快超出有效期限的护照。 作为沈天衡的妻子,两个孩子的母亲,多年以来她鲜少出远门,连在国内的旅游都少得可怜。 沈天衡见状蹙了蹙眉:“拿护照做什么?你想去哪儿?” 徐琼娅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去看你儿子比赛,还能去哪儿?”这人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我知道。”沈天衡压下一口气,尽量好言好语,“你每次在家里看他比赛,都吓得大呼小叫,你还去现场看?” “对啊,我害怕,害怕骛骛出意外。”徐琼娅说,“但他也会害怕,所以我要去现场陪着他。” 沈天衡一时无言。 “沈天衡,我到时候会把骛骛的户口从沈家移出去,你不准再骂他了。”徐琼娅用软糯的声音一字一句,好似有千钧之力,“但是,你依然是他生物学上的父亲。零花钱不能少了他的,公司股份不能少了他的。逢年过节,过生日,你也要给他打个电话,送声祝福。” “你听到了吗?” “我……” 徐琼娅拉上行李箱,头也不回:“我走了。” “嗯。”沈天衡用力抿了下唇,迟来地放轻嗓音,温柔得简直像个陌生人,“我送你……回去。” * 沈屏最近心烦不已,沈骛不愿意理他,就连徐琼娅也要和沈天衡离婚了。 他感觉自己和沈骛之间的联系已然岌岌可危,手里的投资书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沈总。”秘书敲了敲门,“孟总到了。” 孟淮之让自己的秘书向沈屏的秘书预约,直接掠过两人家中的交情,公事公办地约了这一场会面。 沈屏揉揉眉心:“让他进来吧。” 孟淮之进屋,等沈屏的秘书离开,也不入座,站到办公桌前直入主题:“我来帮沈骛解约。” 沈屏不紧不慢,一边看手里的文件,一边漫不经心地回:“他不需要解约。” 他坐,孟淮之站,然而站着的人同样不紧不慢,甚至更为轻松自若:“你总是让他不开心,沈屏。” 沈屏停下手里的事,不得不抬起头来。 孟淮之漠然注视着他:“他可能是在等你的解释和道歉,但我只希望……” 顿了顿,方才接着道,“你离他远点。把他的合同转到M+娱乐,提个条件吧。” 沈屏气极反笑,不动如山的面上都有了一丝裂痕:“如果我说不呢?” 孟淮之淡道:“我还以为,你会尊重沈骛的意愿。” “难道是他自己想去M+娱乐?不可能。” 沈屏语气肯定得反常,孟淮之睨他一眼,问:“为什么不可能?” “你会过度照顾他,他不喜欢那样,你不知道吗?生活上倒无所谓,但他不喜欢事业被人左右。”沈屏挂着一副过于完美的笑,那笑容就和他的语气一样令人不适,“你不懂他。” 藏在心里没说出来的话,则是,他知道沈骛喜欢孟淮之。 不管现在的沈骛掩饰得有多好,但初开情窦的少年人青涩稚嫩,他的一切反常都被心机深重的哥哥看在眼里。 因为喜欢上了世交家里的哥哥,曾经给他带来无限宠爱的年龄差反倒成了阻碍,他开始介怀那差了四岁的年纪,介意自己永远追不上的岁月。 所以,他不会愿意进入孟淮之的公司,不愿意待在孟淮之的眼皮子底下,享受来自哥哥的照顾。 “你不知道沈骛的意愿。” 孟淮之目光虚掷,飘来的声音很轻也很淡,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沈屏说的。 沈屏倒是侧了侧目。 嘴上没作声,心里却在想:沈骛是他的弟弟,斩断血脉连着筋的亲弟弟,能有什么秘密是他不知道的? 孟淮之唇角微勾,不疾不徐地掀唇:“他的意愿就是我。” * 沈骛在娱乐圈兼职,几个月以来的通告只有一部剧和一部综艺,其他时间都在为三月底开始的赛事做准备。 他和经纪人聂博也不常联系,难得接到聂博的电话,竟是告知他合同被转到M+娱乐的事。 沈骛莫名其妙地去M+娱乐找孟淮之。 “你哥把你卖给我了。”孟淮之只给了他这样一句话,眼角眉梢都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沈骛:“……”以前怎么不知道孟淮之这么会开玩笑。 “现在由M+娱乐交接你的演艺和代言工作,跟以前也没多大区别。以后由罗今宜负责带你,她可能会在你有空的时候给你排通告,当然,最后做决定的是你。她只是提供建议,牵线搭桥,不会强迫你。” 沈骛讶然。 不但被卖……不是,不但合同转到了M+娱乐,孟淮之还把自己的经纪人分给他了。 “虽然我现在成了你的老板,但我们都在罗今宜手下,所以,我们也算是同事,你以后把我当成同公司的前辈就行。” 沈骛:“……”他甚至还和孟淮之成了同事? 不过早在前天,聂博就语重心长地对他说了一大通话,大致是感谢这段时间的合作,也很看好他未来的发展。 聂博支吾片刻,才代沈屏传话:“如果在孟老师那里有什么不开心,随时回来找沈总。” 沈骛没能听懂他话中深意,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于是摇摇头说:“我跟淮之哥在一起,不会觉得不开心。” 反倒是孟淮之口口声声告知沈屏:“你总是让他不开心。” 聂博不清楚其中的这些弯弯绕绕,如实将沈骛的话传给沈屏。 就这样,沈骛的演艺代理合同莫名转到了M+娱乐。然而《极速心跳》里他的戏份已经杀青,一季四期的《奇妙探险》已经录完,他马上就要去比赛,暂时不需要安排新的工作。 孟淮之和他想到了一块儿去,顺势提议道:“你把赛程安排全部发罗今宜一份,我们的酒店食宿可以由她来安排,她安排好之后会再和你的车队经理进行确认。” 孟淮之的演唱会安排和他的赛程基本相交。 比赛每隔一周开启一个新的站点,一站三天三场,一场练习赛、一场排位赛、一场正赛。 站点之间休息的那周时间,大部分选手都会直接在当地度过,邮轮开party、逛酒吧看各种特色表演,纵情声色。 沈骛原本想着,如果比赛的国家不远,他就回家休息。既然这次要带上徐琼娅一起,漫长又疲惫的比赛便成了环游世界的旅程,无比让人期待。 不久后,他又接到沈屏的电话。 “小骛,你前八站的酒店订了吗?准备订在哪里?我问谭经理,他说你准备自己安排。”沈屏所询问的也是有关比赛的事。 沈骛却疑惑道:“酒店不着急,怎么了?” 沈屏说:“我空出来了三个月的时间,至少可以陪你八场比赛,其他的到时候再看。” 沈骛无意识拨弄手指:“……那你问今宜姐吧,淮之哥让她给我们一起安排。” “孟淮之?”沈屏只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大概是想起了孟淮之的演唱会安排,顿了半晌,只道,“好,我知道了。” “嗯。”沈骛想想他刚才的话,还是关心了一句,“你工作很忙,休息三个月不太好吧?你不用陪我的,看转播就行,到赛场上也看不到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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