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师宴。 当然要去。 所以他核查了一下那天的时间表,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就直接回了邮件:收到,会准时参加,别搞大动作。 发出去之后的三秒,就收到了回复:谨遵教诲! …… - 转瞬就到了六月九号这天,H市的雨依旧在下。巨大的芭蕉叶被雨水拍打,从叶尖落下几乎连成线的水珠。 下午五点半,刚下课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从教学楼出来。 校园里入目都是花花绿绿的伞。 聚餐的地方就在H大外,一家本地菜馆。也是学校附近唯一一家比较宽敞、称得上气派的餐馆,承担了全校的师生聚会。 雨很大,萧舒清撑了一柄大黑伞。 进门后,服务生也是H大兼职的学生,一个Alpha姑娘,笑眯眯地把伞接过去。 “萧教授您去哪个房间?” “飞黄腾达。” Alpha姑娘说了一声好的,后帮他把伞套上塑料袋,一路领着他去了最里面的包间。 这家餐厅因为是面向师生开的,所以包间名字起的都是大俗大雅。 有传统成语:步步高升、一日千里、日进斗金、金榜题名、学富五车、飞黄腾达。 也有一些稀奇古怪:文昌保佑、绝不挂科、奖学金来。 正是考试忙季,“绝不挂科”的包间里已经坐上了人。里面的学生,菜都还没上就已经推杯换盏上了。 “快期末了,整个餐厅就数不挂科的包间难订。” Alpha姑娘注意到他的目光,笑着和他说。 萧舒清静静地移了视线:“他们需要天神保佑。” “哈哈哈,一针见血。这个时候还出来喝酒,想不挂科也很难。” - 说话间就到了学生们预定的包间,一共五个学生。几人显然是已经商量好的,都提前过来了。 “太可爱了,我也想买一只。” “哈哈哈,听说研究生宿舍就有单间了,确实可以养。” “是吧是吧,不过会不会长很快啊?这是什么品种吗?” “没什么品种,就路边随手买的。” “给萧魔头吗,他会把你打死吧?” …… 几个人都围在一处,叽叽喳喳地说话。萧舒清听见自己的名字,抬步过去。 才发现,竟然是一个小纸箱。纸箱里铺了厚厚的一层纸,两只巴掌大的小黄鸭正在里面走来走去。 “鸭子?” 他开口。 几个学生才发现他已经到了,连忙让出位置给他:“萧老师您来啦!是阿言买的,他说要送你哈哈哈哈哈!” 萧舒清:“送我?烤乳鸭吗?也没几两肉。杀起来也不容易,还得先放血。” 其他学生立刻“哈哈哈哈”地笑起来。 “他想送你养着。” “就是说,哪有谢师宴给老师送宠物的,哪有宠物送鸭子的,阿言笑死我。” “或许,是想让萧老师先养着,养个几十天之后杀了吃。不过,自己喂的鸭子应该会比市面上好吃吧?” “确实,绿色健康哈哈哈!” 萧舒清:…… 他扶扶眼镜:“哦,那我宁愿不健康。” “噗哈哈哈哈哈哈,换我,我也……!” “和勤劳比起来,还是不健康一点吧。” 叫阿言的Alpha托起其中一只,捧到萧舒清面前:“老师,你不是说喜欢鸭子嘛!我就买了呀。它们很可爱的。” 萧舒清看了一眼,手指尖往鸭子的小绒毛上戳了戳:“我说喜欢鸭子,是因为我的Alpha头像是鸭子。” 话音落下,立刻引来其他学生好一阵嘘声。 还有好几个搓起了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男人慢条斯理地坐下,摘下眼镜,用纸巾擦掉刚才在外面染上的水汽。 眉梢微挑:“怎么,就许你们天天在表白墙上说要爬我床,不许我谈恋爱结婚?” “咳咳咳……” “咳!” “咳,咳咳……” 咳嗽声此起彼伏。 “那可不是我们啊,我们可都是亲学生、嫡系的!他们就是得不到才口嗨。” 萧舒清:“哦。” 学生:“哦是什么意思嘛!” “知道了,已阅退下。” “得嘞,嗻!快吃饭吧!萧老师想吃什么,学生给您转桌!” 于是大家热热闹闹地落座。 气氛融洽。 饭菜喷香。 没人注意到,只有谢言一个人默默地把小鸭子放回到纸箱里,全程沉默下来。 …… - 晚上七点半,大家都吃的差不多。桌上空着的啤酒瓶也摆了十几个。 几个学生之前同在一个班,又都受萧舒清的指导,关系走的很近。临近毕业,马上就要各奔东西,有人考公、有人考上了别的城市的研究生,也有人签了工作。 明明还没有毕业,但各自的命运却在这一刻开始有了明显的分歧。 喝醉的学生,抱着酒瓶叮叮当当地碰杯: “以后就是社畜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 “我去Q市了,大家放假有空了,去Q市找我玩!特种兵,一个周末,玩个来回!” “我在M城,离H市也不远,来玩!” …… 萧舒清听着听着,就借口去厕所,去到了餐厅外抽烟。 外面的雨还在下。 柏油马路上,满是积水。豆大的雨滴落下来,砸出连成片的水泡。 他掏出打火机,“咔哒”一声点了颗烟。 随意吸了一口,静静地看着店家放在门口的荷花和芭蕉叶。 正看着,身侧忽然扑来一阵酒味。转头,喝了几分醉的Alpha站到了他旁边。 正是前几天送给他一大束手捧花,今天又带着小黄鸭过来的谢言。 “萧老师。” Alpha说。 萧舒清食指点点烟灰,回应:“嗯,烟瘾犯了,出来透透气。” 谢言怔怔地看着他。 被酒精麻痹了大脑后,Alpha不切实际的肖想暴露的毫无保留。 他不说话,萧舒清就干脆转过头来认认真真地和他对视。 良久之后,Alpha败下阵来……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问:“萧老师,你真的结婚了吗……” 男人把手上的戒指给他看:“谢言,我以为这几天我暗示的很明显了。我结婚了,我的Alpha很好,我很爱他。” “可是……可是你们都没有标记。” “谢言,这是我的隐私。” 一句警告的话,却好像突然踩到了Alpha的逆鳞。 他红了眼:“可是萧老师,怎么会有Omega已经结婚了却没有被标记呢?您不觉得哪里不对吗?” 萧舒清转身,在烟灰缸捻灭抽到一半的烟。 再回身时,面上彻底冷下来:“谢言,你是我的学生,我是你的老师。首先,你不该对我有任何师生以外的情绪。其次,标记对于Omega来说是非常私密的事,你就这么明晃晃地和你的老师提出来?你是H大的高材生,也是这一届的优秀毕业生,你的文化素养、你的道德素养,都被你吃了吗?” “我已经毕业了老师!我现在是一个人格独立、有自主意识、处于求偶期的Alpha,我喜欢的Omega结婚了,结婚好几个月都没被标记,我不能问一下吗……” 他说完,忽然上前一步,张开手臂朝他抱过来。 萧舒清当即“啪”一声打在他脸上。 他用的是戴着婚戒的手打的,Alpha的脸上立刻被打出一道猩红的印子。 “我没有必要和一个学生解释这些,你也没有资格问。另外,你逾越了。” 他说完,转身进了餐馆。 准备去包间去了自己的伞离开。 却在回身的刹那,看见自家漂亮的小Alpha,怔怔地站在自己面前几步距离的位置。 男孩子眼睛红红的,眉间的美人痣,更是艳红艳红的。 “禹思远?” 他轻声叫。 下一刻,漂亮的男孩子已经大踏步地冲出门去。 目标竟然是站在门外屋檐下,颓然垂着脑袋的谢言。 萧舒清连忙将人拦住:“禹思远!” “萧老师,你放开我!” 男孩子声音依旧软糯,却带着气急的颤音。 他紧紧地把人箍住,声音沉沉地说:“不放。” “禹思远。”他说:“你想做什么?打他吗?我已经打过了。Alpha在公共场所用压制信息素是犯法的。” “可是他动我的Omega!” 男孩子眼睛通红,哪怕被按住,一双眼睛也依旧直直地盯着门外的人。 被冒犯了配偶的Alpha,处于极度圈地的应激状态,根本听不进任何话。 萧舒清把他的身子掰转过来,强迫他和自己对视。 “禹思远,你听我说,他没碰到我。我是你的Omega,不会有任何人从你手上把我抢走。” “我说过,只有你能标记我。” “我快到发情期了,我不想让自己的Alpha在这个时候进警局。我很需要你。” 他说:“禹思远,我现在很需要你。” Alpha的理智终于回来。 漂亮的眸子渐渐变回清澈的样子,眼睛一眨,滚下来一颗小小的泪珠。 男孩子捡起刚刚掉落的雨伞,柔软的手牵进他的指缝,说:“我们回家。” 后不等他回应,便撑着伞,把他拉进了雨里。 …… 一路开着车。 因为下雨,又是周五,前面堵了长长的车队。 平时只要不到一刻钟左右的车程,硬生生开了将近一个小时。 期间,两人都沉默着,没有人讲话。 但车厢里Alpha的信息素浅浅的弥漫着,仿佛要将萧舒清这个人连同他的车,都标记下来。 车开到地下车库,缓缓停下来。 萧舒清从车后座拿出一瓶信息素净化喷雾,喷在两人身上,确认闻不到味道了,这才下车。 期间,禹思远就一言不发地任由他动作。 上楼、开门、进门。 门“啪”的一声关上。 大犬见两人回来,咬着尾巴兴冲冲地过来,“汪汪”叫了两声。 萧舒清把大犬领进阳台,哗啦一下把门关上,拉上一年也用不上的帘子。 后沉默地走到门口Alpha安静站着的地方,将人搂进怀里:“宝贝,对不起。” -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很对不起; -在收到花束之后没有言辞拒绝,明知谢师宴有所预谋还是去参加,也对不起。 怀里的人,将脸颊埋进他的衣襟。温热的泪珠,顺着颈子落到他的衣领里。他听见男孩子细细的抽泣声。 “萧老师……” 他叫他:“我们标记吧,不要等发情了好不好?” 所有人都拿“标记”说事。 -为什么已经结婚了,还没有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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