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能忘记了呢? 舒销年松开眉头,放松心情躺在椅背上,拿起饮料喝了一口,数日里来第一次感觉到了食物的美味。 原来是这样,他想。 不能怪他忙得忘记了陶然对他说过的话,那还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陶然本来是要跟着他来法国的,后来因为之前脱课太多,导致好几门学科没有拿到该有的学分。他哭唧唧的对舒销年说自己想补考,并且已经开始自学了——舒销年那时候刚把他从前院工人宿舍领回来没多久,对这个结果也有几分内疚,就同意了。 舒销年算了算,补考的时间不就是这几天嘛?一定是陶然发了狠劲,一定要一次通过,所以关了手机闭关充电呢! 啧! 这坏东西……算了,原谅他了。 小武忽然发现老板又恢复正常了,虽然不知道这一出一出的,究竟在闹什么,心里还是舒了一口气。恢复了就好,再那么下去,自己都要抑郁了。 …… 与此同时,德园榴花馆里,一众人等正聚在一起发愁。 怎么办?舒销年下午就要回来了…… 谁去说那事啊? 桐爸看桐妈,桐妈看阿娇,阿娇看阿土,阿土和另外几个工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低下头——反正二少爷第一个问的不会是我们。 沈木深唿吸一口气,已经做好了再一次被打回原籍的准备。 “丁零零……” 桌上电话响了,吓了众人一跳。阿娇定定神过去接起电话,“喂,哦……哦哦,我知道了,我会告诉他的。就这样,再见。” 放下电话,她苦着脸转过头来,“二少爷的助理来的电话,二少爷带着几位法国客人,要先去市区安顿他们。让陶然下了课就回家,晚上七点钟,爸爸,你要带着陶然一起去新大洲酒店接二少爷回来……怎么办啊?” 桐爸站起来,“还能怎么办?人都走了一个多星期了,早说早超脱!晚上我去接二少爷。” 桐爸乐观的想,人肯定是半醉的,到时候接回来往丹秋院里一送,回来把榴花馆的大门一锁——明天再说吧。 …… 桐爸算盘打得火热,可是去接人的路上还是忐忑不安。 万一……要是舒销年今天没喝醉怎么办? 车子慢慢开进地下停车场——舒家的专用停车场是个单独的大间——把车子停在卷闸门前,刷卡开门。 卷闸门缓缓升起,桐爸的眼睛慢慢睁大,额头开始冒出冷汗——舒销年带着两个助理站在电梯口,明显就是等了好久了。 舒销年看上去神清目明,一点醉意都没有,他没等车停稳就过来敲了敲车窗。 墨黑色的窗玻璃过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被摇下来,露出桐爸笑容僵硬的一张脸,“二少爷,您回来啦,一路顺利吗?” “顺利,陶然呢?”舒销年挂下了脸,副驾驶座上是空的,陶然是不会自己坐到后头去的! 他心里的不安再一次浮起,不对劲! 他抬手阻止桐爸说话,“别说废话,陶然呢?” 桐爸的前额上滚下一颗硕大的汗珠,他一咬牙,“陶然不在德园干了,他已经回家了。” “哦?”舒销年神色不动,双手握成了拳头,折叠放在胸前,“回家?回哪个家呀?” “就是、是他自己的家,老家。” “嘭!” 车门发出一声巨响,桐爸闭着眼睛等了一会儿,舒销年仍然站在窗前原地,就好似刚才那一脚不是他干的一样。他身后的两个助理面色苍白,用不知所措的眼神向桐爸发出求救的信号。 舒销年终于又动了,他打开车门,扯开桐爸身上的安全带把他拖了出来,然后自己坐了进去。关门、开车、倒车、开车,引擎发出一声轰响,车子火箭一般冲了出去。 ……………… 五分钟后,车库内。 “桐叔,咱们怎么办啊?”小武醒过神来。 桐爸叹口气,还能怎么办?打车回去呗。 …… 舒销年回到德园的时候还不到九点,摔上车门他一声不吭地就往自己院子里跑。 他不信,他根本就不信桐爸的话,开玩笑!陶然要走的话第一个知道的不应该是他吗。 然而,一进丹秋院的大门他就觉出异常来———整个丹秋院冷冷清清,一点人气都没有。 他不信邪,把小楼上下所有的房间都看了一遍,终于确认陶然真的消失了。 当桐爸带着桐妈和阿娇过来看他的时候,就见小楼上下所有房间都一片灯火通明。 桐妈站在楼梯口喊了几声,壮着胆子上去了,卧房里舒销年一个人坐在床沿,伛偻着背,手里捏着一团纸。 桐妈站在门口叹口气,轻声问道:“二少爷,陶然已经走了十几天了。您要是想他,以后去他老家看看他也就是了。” 舒销年抬起头来,“他的合同今年满期?怎么没人告诉我。”扬了扬手里那张纸,“要不是他还知道给我留个条子,我肯定会以为是我妈或是我哥赶他走的!” “他不想走得不顺心。二少爷,”桐妈走进来,坐在他前面的地板上,看着他的眼睛,“您也要为他想想,他又不是卖给我们家了,总有一天是要回去的。大概是怕您不放他走……他毕竟是个二十刚出头的男孩子,人生才刚刚起步。您那么喜欢他,我们都看在眼里,可是您现在都订婚了,他又不能生个孩子保住地位,可不是要走嘛!” “你胡说些什么,我没拿他当情妇、夫也不是。” “哟,人家做情妇的还能住着别墅开着小车用着保姆呢,您能给他什么啊?这四年来他还不就是个保姆嘛!”桐妈一针见血的说,这个话一开了头,就收不住了,“二少爷您可不能又要马儿不吃草,又要马儿跑得快——这世上哪有这种好事儿!陶然跟了您四年了,您也没想起来过给他换个身份?以后您结婚了,您身边站着正儿八经的舒太太,陪着您走进走出的。您难道还想着陶然跟在你们屁股后头,继续服侍您不成?那他看在别人眼里,得有多贱啊!” 舒销年站起来怒道:“你怎么用这种词语形容他!” 桐妈也站起来回瞪他,“您的意思是他是不见光的,别人不知道对吧!那陶然岂不是更可怜了!他这是前世做了什么孽,非要跑来做你的地下情人。哎哟我的二少爷,你不会觉着自己真那么独一无二,只要喜欢上了你,就离不了你了,离了你啊就会活不下去什么的?”桐妈语速加快,“您”也变成了“你”。 “那我可真得好好劝劝你,这世上没有谁是离不了谁的,就看想不想的通!说句大实话,这事儿,我就第一个支持陶然,他要走,我就帮他瞒着。我们家那口子也被我封口了,他要敢说,我就带着阿娇跟他分居!还有大少爷,他去年底就提起过陶然不想续约的事儿,他既然没告诉你,就说明也是站在陶然那边的。二少爷你……” 桐妈数落个没完,听得舒销年脸上青红交加,一口老血梗在喉咙口吐不出来,眼看着身子前后摇晃几下,就往后面的床铺上倒了下去…… “哎二少爷?少爷!” …………………………
第98章 湖城曹幼珊(二更) 昨晚丹秋院里鸡飞狗跳,闹得不可开交。 消息早就传到了舒杳华的耳朵里,所以他一大早就坐在万景院的客厅里,等着弟弟来找他算帐。 果然,工人刚把门打开,就看见舒销年胡子拉碴的坐在门口的条石上等着呢。 “看看你那熊样!” 舒杳华一如既往的坐的笔直,端着咖啡不满的看他那副焦虑不安的样子,“这衣服不会是从昨天下飞机就没换过吧?”皱的够有味道的。 “陶然的老家在哪里?”舒销年才懒得跟他翻旧帐,他时间有限,后天还要去大连考察一个度假山庄的经营模式,明天必须找到陶然带回来不可。 “不知道。” “胡说,把老刘给我叫来!” “我这里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好,我答应你。把老刘电话给我!”我自己问。 舒杳华沉下脸来,指指一旁的沙发,“坐下,好好说话!” “哥,我没有时间了!”舒销年按捺着脾气,还是坐了下来。只是一双脚不停的点着地面,表示他心里的不耐已经到了顶点。 “妈的情况不大好了。” 一句话,顿时熄灭了舒销年旺盛的火气。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大好了?” 他昨晚回来以后,满脑子都是怎么找到陶然,居然没有一秒钟是用来想自己的老母亲的。舒销年心虚地坐了坐好,看着舒杳华的眼睛等他说下去。 “最近一周,醒着的时间越来越少,现在药也灌不下去了。就靠着营养针拖着。” 舒销年站了起来,“我过去看看。” “白大夫的意见是顺其自然,这几天北苑里已经架上唿吸机了。”舒杳华看了一下时间,一口喝光了咖啡,“我带你过去看看吧。二姐也回来了,这几天都是睡在精木芳舍里。” …… 舒老夫人的情况显而易见是快油尽灯枯了,她现在已经无法自主唿吸,全靠着仪器维持生命。食物无法下咽,另一只手上挂着的是营养剂。尽管如此,整个人还是以目视可见的速度衰败了下去,就像一具胸部微微起伏的蜡尸安静地躺在床上。 晦光大师带着徒弟在礼佛堂里念经,北苑里的工人们一个个面色凝重的候在一旁。 舒销年没有想到,只是半个月不见,舒老夫人竟然就到了这个地步。 ……不,仔细想想的话,其实白大夫早就提醒过他们了。老夫人的身子早几年就显出败相,那次德园失窃以来,受惊再加受伤、中风,后又数次昏厥……他靠在墙上摇摇头,心里忽的闪过陶然的身影。 好在陶然只不过是回家了而已,等这边事了,再去找他也来得及——他自我安慰着。 到时候让他在自己公司里挂个高管的职位,以后两个人还是能在一起。 一定可以的,什么都是来得及的…… 他握紧拳头,预感到自己可能短期内不能离开H市了。 …… “妈,我是销年啊。我回来了,您听见了吗?” 舒老夫人似有所感,眼皮轻轻的动了动。舒销年赶紧握住了她的手,“妈,我回来晚了,你可要坚持住啊。” 舒老夫人微微的睁开眼睛,看向自己最为疼爱的小儿子,脸上竟然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回来啦?”她开口问。 众人皆惊,舒老夫人已经很久没有说出一句听得清楚的话了。 “嗯。”舒销年眼眶湿了,点点头,“昨晚回来的。” “顺利吗?”舒老夫人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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