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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到一半，老板娘戛然而止，像是突然注意到他脖子上的围巾，她捂住了自己的嘴。 李仕书没有任何反应，因为面对这样的反应，他必须习惯。 他把填好的表格递给老板娘，示意她看看。 老板娘一脸可惜地看着他，问，“那你不是天生的，是出了什么意外啊？” 李仕书点头，并没有因为老板娘多问几句而脸色不好。 “哎哟！真是可惜！小李你长得白白净净，个子也高，模样也好，还在大学里当老师......”老板娘拿着他填写好的表格，转身放去收银台后面的抽屉里，再次重重地叹了口气。 李仕书见其他人已经开始忙碌，大步走去厨房里。 唐姨见他来了，也很高兴，不过说了好一些话过后，便也住口了，因为无人应答，所以一个人说也没意思。 今天的工作依旧是做到凌晨三四点才下班，李仕书路过工地时，停下了脚步。 刚才店里的同事坐在一起吃夜宵的时候，听他们提起这里在招临时工，做一天算一天钱的那种。 李仕书打算来这里碰碰运气，毕竟工地上的话，工资应该不会太低。 回到家里睡了三个多小时后，李仕书便一大早就来了。 或许因为临近年底，工地上也在赶工期，所以包工头同意了让他做事，不过因为说不出话， 包工头稍微有些意见。 李仕书以前倒是没来过工地，不过幸好安排的工作不是太难，所以他认为自己可以做一段时间。 至少，可以赚些钱。 这样做的后果，就是没有足够的时间休息。通常都是一过十二点，他就打瞌睡。 唐姨问他是不是白天没休息好，李仕书跟她说了自己在工地干活的事情，唐姨惊叹连连，“那你的身体怎么吃得消啊？难怪这两天看你气色不好。” 李仕书摇摇头，表示自己可以。 唐姨却赶忙摆手，“那肯定不行的，你白天在工地上，下了班又来店里，那你什么时候吃饭睡觉啊？你这两天瞧着瘦了一大圈哦！” 现在正好洗了几桌碗筷，有些闲下来了，李仕书掏出手机打字到：待会儿下了班就可以休息了，工地上早上八点才开工。 “哎哟！那不是才休息三个小时？三个小时有没有？” 李仕书点点头，差不多三个小时，但是这样算起来，欠路青禾的钱至少可以快点还清了。 “小李啊，你是不是缺钱啊？有什么难处？可以向老板娘提前预支工钱的。”唐姨压低了声音说道。 李仕书犹豫一会儿，摇头：我想存钱租房子，现在借住在朋友家里，不太方便。 “租房子？那跟老板娘提前预支工钱也是可以的嘛！”唐姨说道。 李仕书笑笑，虽然租房子是要紧的事，但是还钱更为要紧。 他目前只想努力工作，不想背负上债务太久。 可是事实却是，按照他目前进账的速度，那四千万，他还一辈子都还不清。 他只能尽量，只能努力。 今天比平时晚了点下班，走到楼下的时候，已经快到凌晨四点。 但是，站在楼下的人影忽然让他恍惚了一下。 大脑放出必须立刻转身逃跑的信息，但是身体感觉疲惫，脚步非常沉重，他连再抬一下眼皮去看傅燃的力气都没有。 他心中对他感到恐惧，同时，疲惫使他不去在意。 他径直往楼上走，甚至，觉得凌晨四点在这里等他回来的傅燃看起来很搞笑。 他是派人来蹲过点吗？ 所以才在这个时候出现？ “小书。” 傅燃还是选择这样叫他，“我们聊聊吧。” 李仕书站在楼梯口停顿了一下，随后抬脚上楼。 傅燃追上来，拉住他的手腕，冰凉的触感使得傅燃皱了一下眉头，“小书 。” 李仕书转过身看他，累到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跟我回去吧，这段时间你太累了。” 从李仕书找到工作后开始，傅燃就每天晚上在观察他，他没想到他能坚持下来，更没想到为了赚钱，他会去工地上。 眼看着他累得瘦了一大圈，眼看着他的气色越来越差，刚才看到他走路的样子，好像寒风稍微刮得大一点儿，他就被刮倒了。 他一点活力都没有，全身的精气神都像是被抽走了。 李仕书垂眸看着他拉住自己的手，张了张口，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 想着该掏出手机打字给他看，但是现在的他感觉很累，他不想跟傅燃僵持在楼梯口，他想回去休息，想睡一觉，否则，他连三个小时都睡不够了。 四周寂静无声，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傅燃见他无动于衷，开口道，“钱不需要你还了，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四个月，好不好？” 李仕书不明白傅燃为什么就非他不可，难道真的是因为爱吗？ 如果那样极端的行为是他表达爱的方式，那么李仕书认为自己实在无福消受，更何况，自己对他没有任何感觉，硬要说有什么感觉的话，那也是恨。 他挣扎了一下，很快从傅燃的手中抽回手腕。 他抬脚上楼，不再给他开口的机会。 掏出钥匙打开门之后，李仕书脱下身上的外套就去床上睡下了，他不在乎身上是不是有一股油腻的味道，也不在乎是不是还没刷牙洗脸，他现在累到没有力气做多余的事情。 几个小时后，闹钟准时响起，李仕书猛地睁开眼，尽管睡了三个小时，但是感觉身体还是疲惫不堪。 他匆忙洗漱完毕，随后出门往工地上去。 下了楼，李仕书才发现居然下雨了。 毛毛细雨，冷得很。 他紧了紧脖子上的墨蓝色围巾，抬头望了一眼阴沉沉的天，怎么觉得今年的冬天格外漫长似的？ 春天怎么还不来呢？ 他吸了吸鼻子，快走了几步。 迎面的风变得更加猛烈，肚子却不合时宜地饿得咕咕叫。 路边有几家卖早餐的店铺，李仕书却不多看一眼。 他中午会跟着工地上的人去路口边买十块钱一份的盒饭吃。晚上他不吃，等到大排档快要打烊的时候，老板娘会准备宵夜，所以他一天只吃两顿，只需要花费十块。 但是尽管是这样，他存下的钱也还是不多。
第65章 终章（BE） 今天一整天，天空中都在飘着毛毛细雨。 临近工地下班的时候，雨大了一些。 李仕书正要起身，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他撑着膝盖起身，打算掏出手机看的时候，却突然被底下的人喊了一声。 他吓了一跳，手一抖，手机摔了下去。 “小李，下班了！”认识的人热情地叫他收工下班。 李仕书点点头，往底下望了一眼，手机摔在水泥地面，很有可能屏幕摔碎了。 风更大了些，雨也大了。 人们快速地往大门方向跑，赶着下班。 李仕书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在木架上，沉重的眼皮似乎立马就要合上了，他揉了揉眼睛，突然脚下一空，毫无防备地摔了下去。 有什么东西刺穿了他的身体，他疼得叫不出声。 疼痛迅速钻入五脏六腑，以至于他具体连哪里疼都不知道。 天空依旧阴沉沉的，雨更大了。 雨滴全都落在他苍白的脸上，他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呆愣愣地望着天空。 过了好久好久，天空逐渐暗了下来，疼痛钻心刺骨，疼得他连晕过去都不行，他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寒冷席卷而来，他动了动身体，咬着牙想爬起来。 但是腰上好疼，使不上力气。 他害怕自己就这样死在这里，但是喉咙中发不出一点声音的他，根本无法呼救。 他下定了好大的决心，终于撑着血流不止的身体从地上爬起来，才发现是一根钢筋刺穿了腰部。 腰上止不住地在流血，他取下围巾，死死按住伤口。 围巾很快被温热的鲜血浸透，他疼到眼前黑了一阵。 气温骤降，他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流失。 他无力地呵出一口冷气，拖着虚弱的步伐往家的方向去。 今天晚上应该不能再去大排档工作了，他想。 有三三两两的行人从他身边经过，疼痛让他忍不住想要落泪，但是他用力咬着牙，硬是忍住了。 他没有向任何人求救，也没有想过要去医院。 他没有钱，去了医院一定是要花钱的。 他要存钱，去还那一笔犹如天文数字的债务。 回家的路突然变得好远啊。 他抬起苍白的脸，艰难地望了一眼伫立在面前的楼，似乎每往前一步，都在消耗他最后的力气。 好不容易走到家门口，他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的手都在发抖。 终于打开门，他松了一口气。 “啪”的一声关上门，他应声倒在地上。 在意识逐渐消散之前，他突然回想起小的时候，爸妈还在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很开心，很快乐。 如果，现在闭上眼睛就能回到小时候的话，该多好。 —— 傅燃是从路青禾的口中得知李仕书死亡的消息的。 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傅燃很生气。 他觉得，是路青禾在骗他。 但是路青禾的声音很沙哑，语气很悲伤，这不像是装的。 他赶到殡仪馆的时候，发现路青禾站在殡仪馆门口，红着一双眼瞪着他。 他二话不说，冲上去给了他一拳，打得傅燃重心不稳，后退了两步。 傅燃没有还手，他稳住身体之后，就抬脚往殡仪馆里去。 他不相信李仕书会突然死了。 明明前段时间还见过他，他除了气色不好之外，没有任何异样。 “都是你的错！”路青禾冲他吼，“傅燃！是你把他逼成这样的！” 不，自己没有逼他，他已经放他离开了，已经给了他自由。 傅燃什么都听不进去，大步走进去。 迎面走上来一个警察，把他拦住，问，“你是死者李仕书的家属吗？” “我……”傅燃一时哽住，眉头皱了一下，“死者……真的是叫李仕书？你没搞错吧？你确定吗？你再三确认过了吗？” 警察递给他李仕书的证件，“我们已经确认死者身份，请问你是死者家属吗？如果是的话，需要在这里签名，我们就将遗体的处理权交给你。” “我想去看他一眼。”他想确定是不是李仕书，他想确定一下，是不是路青禾联合警察在骗他。 “抱歉，先生，由于死者去世多日才被发现，所以我们并不建议你去看。”警察解释道。 傅燃震惊到后退半步，眼尾悄然泛红，皱着眉不可置信地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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