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那帮老狐狸,正等着看这一场好戏。 雨纷纷,天公不作美。 回下家的这天,绵绵细雨。 夏渝透过车窗,看向不远处的夏家宅邸。他心中难免忐忑,六年未曾回去,这一回就是要闹他个血雨腥风了。 这一点他对不住爷爷。 这夏家也不是他想走就走,想回就回的地方。当初走的时候说了与之断绝的话,那么回来也是要付出代价。 车停在了夏家大门口。 那大门没有要敞开的意思。 他一下车,就听见了门内颇为吵闹的声儿。 夏家一向不许喧哗,如今这一场面,倒是罕见。 夏渝不急着进去,反正进去了要挨一顿打,先做好心理准备。 “那小兔崽子怎么敢回来的!” “谁都别拦着我,我要把他的双腿打断!” …… 这一听,夏渝就能听出来是谁说的这话。 他二叔。 除了他爷爷以外最疼他的人。同时也是下手最不留情的。 当初他走的时候,身上就被打的一片青,一片紫。 夏渝一想,都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他身后刚碰到门时,大门就开了。 门缓缓而开,只见院内站着一男一女。 那位鬓角发白, 穿着一身青白色衣服的中年男人,就是他的二叔,夏青山。 身侧的,是他的二嫂,徐青霞。 给他开门的是夏家老管家了,李叔。 夏渝迎着夏青山犀利愤恨的目光,踏入了夏家。 夏青山脸色气的一青一白,不顾徐青霞的劝慰,箭步上前,甩手就给了夏渝一巴掌。 那巴掌声,清脆有力。 火辣辣的痛感从左脸开始蔓延,又麻又胀。夏渝脑袋都恍惚了一阵,口腔溢着淡淡的腥味,他活动了一下半边麻木的脸,看向怒视他的夏青山,说,“二叔,你这力道不减当年。” 夏青山冷哼,“小兔崽子!你怎么有脸回来的!” “这毕竟是家嘛。”夏渝心知免不了被打一顿,但还是被这力道弄得头脑懵了会。他将视线落在夏宅紧闭的屋门,外不见爷爷,那就是在主厅等着他了,“二叔,我想见见爷爷。” 夏青山怒吼,“见个屁!你想再气你爷爷一次吗?在我没把你腿打断之前,给我滚出去!” 徐青霞秀眉拧着,对自己这丈夫的易燃易爆的脾气心感无奈。她走上前来,挡在了夏渝身前,嗔道,“别耍你这驴脾气!日夜盼着小渝回来,现在人回来了,你倒是耍起横来了!” 夏青山张口结舌,有理说不出来。 他二叔是个妻管严,二嫂又不是寻常人家出来的,性子也是火辣。 这几年应是收敛了,换做以前,不动嘴只动手。 徐青霞哼了一声,转身看向夏渝,眼含不忍,瞪了一眼徐青山,说,“你这二叔,下手没轻没重的!”她似是想到后续的事儿,叹了口气,又看向夏渝,“小渝啊,你也别怪你二叔。你要知道你今天回来了,要遭的罪可不少。夏家的家法,没几个人受得住。” 夏渝,“我知道。二嫂,当年是我任性而为,这家法我理应要受的。” 他要是怕,也就不会来了。 夏家受过家法的屈指可数,其中包括他父亲。 那次家法过后,他父亲在床上躺了小半个月。 夏渝想到那皮开肉绽的样儿,就觉得毛骨悚然。 这下子还是落在他身上。 算是子承父业? “二嫂,我是不是受了家法,才能进主厅?”他问。 徐青霞点点头,想着那家法的可怕之处,还是开口劝说,“小渝,这几年你在外面过的怎么样,我们也是有所耳闻。你既然已经做出了一些成绩,不如就按照你的路继续走下去,没必要为难自己。我想如果大哥在的话,他也不希望看着你走一条自己不愿意走的路。” 夏渝一笑,“二嫂,我想回来了。” 这句,想回来了。 他心中说过数次。不过,每一次这种想法出现时,他都会找别的理由来把这想法打散。 按夏家的祖训,他找了个男人,那就是违逆的事儿。 在他爷爷看来,也更是叛道离经。 这一次回来他也是抱着私心。想要试着把祖训改一改。 能动祖训的条件之一,就是成为夏家继承人。
第四十七章 既定的继承人 不过,这是次要。 夏青山一把拉过徐青霞,横声说,“你不用再劝他了!这小兔崽子做事一向不顾他人,他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徐青霞掩不住的担忧。 夏渝把视线移到一旁的李叔身上,“李叔,在这直接来,还是去私房啊?” 李叔叹气,“小渝…” “李叔,来吧。” 动家法,是大事。 他这一回来也没少惊动旁支的人。除了二叔,二嫂在以外,主厅内,他想除了爷爷和下周,三叔他们也会在。 家丑不可外扬。夏氏自是不知道他的事。 夏渝双膝跪地,脱下了上衣。 看着李叔从木盒里拿出的鞭子,他咽了咽口水。这家法倒也是有它的好寓意,洗去过往,重新做人。 他是无福消受这寓意,这家法对他来说就是进夏家,走个形式。 受得住家法,那旧事可以不提而归。 夏青山垂在身体两侧的手攥成了拳。 徐青霞暗暗泛起,她看不得这场面,但又想在这待了,如果夏渝挺不过去,她还能及时的给医治。 这家法,分人。 当年夏渝父亲受得不过是皮肉之苦,没有伤筋动骨。 夏渝的性质不一样,躲不过入骨三分痛。 “李叔,来吧。” 他咬牙。 李叔看着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夏渝,于心不忍。可奈何,家法不能违。 “啪!” 一鞭下去,就已经见了血。 夏渝浑身一抖,紧咬牙关。 十鞭。 一鞭比一鞭要重。 他深呼吸,让自己紊乱的气息得以调整。 太疼了。 就好似是要把他的皮扒下来一般。 鞭鞭入骨。 徐青霞看的心尖发疼,她下意识挽着夏青山的手背,别过脸。她一想到十鞭过后的场面,眼眶酸涩,“大哥在的话……一定会护着小渝的。他看不得小渝受苦。” 夏青山揽着徐青霞,安抚道:“这小兔崽子皮糙肉厚的,能挺过去的。” 夏家封建,几十年如此。 夏渝一声不吭地挨过了十鞭。 那原本白皙的脊背已然惨不忍睹。 血淋淋。 李叔赶忙叫人,只听夏渝说,“李叔,不碍事。”他栽栽悠悠地站起身,李叔打的力道收着了,不然的话,他现在连站可能都站不起来。 徐青霞心一急,小跑上前,扶住夏渝,说,“小渝,有什么事儿,等把伤包扎好了再说。家法你也受了,你爷爷没有理由让你不进门。” 夏家的规矩就是如此。只要不是犯了法的事儿,挨过家法后都可以得到谅解。 “二嫂…”他欲要说什么,就被夏青山用话堵住,“你二嫂都这么劝你了,你还犟什么!都长这么大了,还没点数,听你二嫂的,先回去把伤给弄好。” “……”夏渝默了一会,挤出一丝笑来,“我今晚能不能住这儿啊?小雨一会儿说不定就变成倾盆大雨了,我伤口还是蛮疼的。” 夏青山哼声,“打的时候不见你吱一声,现在倒是喊疼了。” “夏青山,你没完没了了是不是?”徐青霞剜了一眼夏青山。 夏青山抱膀噤声。 “你在那杵着干什么?扶小渝进去!”徐青霞忍着气。 夏青山不敢顶嘴,也就上前扶住了夏渝。 还是等他们进去,夏家的家门开了。 从里面走出来的,是一位佝偻着背的八旬老人。 六年未见,一打眼见都觉得有些陌生了。 夏渝脸色惨白,“爷爷。” 夏老爷子拄着拐,似是没有要过来的意思,看向李叔,说,“收着打了?” 李叔不言。 夏老爷子冷哼一声,冲夏渝说,“因为我还有利息的话,今天打你的人就是我了!” 夏渝强笑,“爷爷怎么可能动弹不了呢?等我好些了再让爷爷打一遍。” 夏老爷子不再多言,扭身就进了屋。 徐青霞摇头叹气,“你们这一家子人都是嘴硬心软。你说要是说老人家发话说着点儿打,李叔怎么敢下轻手。” “行了行了,先把这小崽子弄上去。” 好久没回夏家,夏家内部格式都变了。 从主厅到二楼,他没见到夏洲。 除了夏家的别人,还有一位生面孔。也不算是生面孔,如果细那么一想的话,他倒是能想起来,那个在一旁坐着的男人是谁。 他被扶着进了卧室。 这卧室是他从小到大一直住的。虽是六年可能都没有住过人了。但一直在打扫,干净的很。 爷爷其实一直等着他回来。只是嘴上不说。 夏渝爬在床上,上药的滋味比受打的滋味好不好受。 火辣辣。 还痒。 “上个药还乱动,刚才你打的时候怎么跪的笔直?” 听着夏青山的话,夏渝也不敢反驳。 他可怕,自己这二叔收不住脾气,又冲他来一下。 “行了,你也别唠叨了啊。”徐青霞听的耳朵起茧。他跟那徐青山这么多年了,也没能把徐青山这嘴碎她毛病给改改。 夏渝忍着声,直到这漫长的上药过程结束,他才长舒了一口气。 李叔打的不重,所以他才能有喘息的机会。不然的话,他刚才估计就要直接倒地昏死过去了。 徐青霞说,“小渝啊,虽然这伤不算重,但还是会留下疤的。” “没事。等着去哪个医院做个去疤手术就好了。” 夏渝笑着说。 这种时候还能笑的出来,夏青山又气又觉得无奈。 从小到大,夏渝都是这么乐观。 夏青山叹口气,说,“说说吧。这六年你都没有回过下家一次。这些怎么突然变了卦了?还是说现在遇到了什么麻烦?就算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儿,你……你就不能变通一下?非得回夏家这么一趟,还遭罪。” 徐青山就是典型的嘴硬心软。他话里的意思不难理解,他想就算夏渝遇到了什么困难,也可以私底下来找他,不明着找他,派个人给他捎个信儿,也不至于回家受这几鞭子。 “确实遇到了点困难,不过不算什么事。”夏渝敛眸,直言自己的目的,说,“我不想把夏家继承人的位置让给夏洲。” 二人闻言,相视不语。 这继承人哪是说当就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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