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来汤朊语气中的愤怒,任九意的声音慢慢变得柔和,她重新点燃了一支烟,然后掐在了食指和中指之间,任凭烟雾将她缭绕,她才渐渐将露出了笑意。 “坐下来谈谈吧。” “谈什么?” “谈谈你和顾清缠的事。还有你们汤家的事情,我都很想知道。” 汤朊找了个临近的椅子坐下,双腿交叠在一起,他的表情有些漫不经心,但是唇角偶然间冒出的寒意,却能将对面的任九意吞噬。 “汤家?你想了解什么?”慢悠悠的抬头,汤朊露出一双漆黑的眸,“我就是汤家的人。” “我知道。”弹掉了烟灰,任九意也学着汤朊的样子,将双腿交叠,“汤朊是嘛?” 慢慢的将手中还露着火星的烟蒂掐掉,任九意挑动了眉毛道,“是我让你来的。” “哦?”落日的余晖打下,遮住了汤朊的半张脸,看不清楚汤朊的眸,只能看见汤朊慢慢上扬的唇,和逐渐外露如同爪牙般的齿。 “真的吗?这么说,我可是要兴奋了呢,高小姐……” …… 另一边。 和季忱溪还有宋泊简告别后,顾清缠本想着给汤朊打个电话的。 却不料顾清湫的电话先打了过来。 电话那头顾清湫的声音很急,顾清缠一边忙着安慰,一边在街头忙着叫车,“什么?” 路轻舟看出来了顾清缠的着急,他抓了顾清缠的胳膊,将他带到了自己的车旁,“去哪里,我带你。” “……”顾清缠皱眉,家里的事情,他不想让过多的人知道,毕竟家丑不可外扬,他家现在的情况是多事之秋,何况祈颜姐在医院生死未卜,要是路轻舟去了,他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 解释他和高家的关系,解释顾清湫和高祈颜的关系。 看出了顾清缠的顾虑,路轻舟没有吭声,只是淡淡的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支烟,夹在了嘴里,“除了重山和你的安危,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说罢,路轻舟还有意无意的向顾清缠展示了自己手腕上的表,那块表是名誉的象征,更是能力的彰显。 能坐到这个位置,想必路轻舟也不会去多事的人。 坐上了车子,顾清缠淡淡的说道,“去医院。” 见顾清缠坐上了车子,路轻舟也跟着上车。 车上的檀香淡淡的飘着,但是却无法与顾清缠身上的那股味道融合。 斜视了顾清缠一眼,路轻舟轻笑出了声,“怎么这回,坐副驾驶上了?” “啊?”正在系安全带的顾清缠先是一愣,然后有些不知所措,倏地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他突然笑道,“以前的习惯改掉了,现在又有了新的习惯。” 路轻舟没有说话,两个人心知肚明,知道顾清缠口里的那个新的习惯是什么? 是汤朊。 许久,路轻舟自嘲的说道,“看来,山也没有看起来的那样高。” 窗外的景一点点的移动,葱绿的树木遮住了顾清缠的视线,忽然有一只黑色的蝴蝶扑到了车窗前。 顾清缠伸出自己的手指,想要隔着薄薄的玻璃去触碰那只美丽的蝴蝶,“春天了,蝴蝶也破掉了厚厚的茧,去迎接他的春了。” 打着方向盘的手一愣,路轻舟望着眼前即将要变绿的灯,突然说道,“清缠,不管茧是否能成蝶,但是他的春天,谁都抢不走,那是他的树,那是他眼前的绿,是属于他的春风和只有他一人可以看见的景。 别停留在春天了,往外飞,留在灿烂的日光里吧。” “会的。”我的冬,现在正在等着我呢。
第43章 任九意 五月的天,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倒也不像前几个月那么凉爽,却也能透过衣物,进入人的肌肤之中。 顾清缠开了一点点的小缝,窗外的风偷溜进车里,路轻舟皱了眉,“怎么突然下雨了?” 想把窗户关上,想了想后,又询问道,“闷吗?我把空调开开。” 顾清缠微微点头,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向了哪里,雨天,是他遇见汤朊的日子。 “今天,是几号?” 路轻舟瞥了一眼车上的导航,注意到底下的日期时,他的表情先是一愣,后又苦笑了一声道,“五月十五。” 五月十五,是他们以为万重山死的那天。 他恨死这天了。 这天是他从此坠入漫长深夜的开始,也是汤朊将他从昏暗的夜里拽出的日子。 “真好,又过了一年了。” 路轻舟没有多说,只是附和了一个字,“嗯。” 车子缓缓的开着,时不时的颠簸叫顾清缠觉得有些头晕,他本来就厌恶下雨天,厌恶朦胧的烟雨将他的视线模糊,把他包围在冰冷的雨雾中,让他看不见未来,眼前只剩下模糊的黑暗。 医院很快就到了。 路轻舟送顾清缠下了车,他本来不想多掺和他家的事的,但是看着他不太舒服的身体,只能陪他走了一会。 “我把你送到地方再走。” “好。”或许是因为这些年的照料,虽然能清楚的感觉到路轻舟的身上对于自己那因为万重山的淡淡的妒意,顾清缠对他也并不反感。 两个人并排走在一起,路轻舟依旧走在外面,让顾清缠走在里面。 医院人来人往,到处都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偶尔路过病房时,还会听见一两声哭泣的声音。 路轻舟皱眉,他分不清那是因为分别时难过的哭泣,还是因为重逢的喜极而泣,路轻舟不想深究那哭声中所代表的含义。 但他却又不得不探出了脑袋,去看一看那些双眼。 因为他总能从那些人的眼中看见被映射出来的自己。 重山,那些无法入睡的夜晚,我的脑海中都是你哭红的眼,你跟我说,“哥哥,求求你救救我。” 可是我无法救你。眼睁睁看你死在了我的眼前。 从前我的名字叫徐志岩。 后来我改了名字,叫路轻舟。 轻舟已过万重山。 我希望,我这辈子可以越过你这座山。 视线渐渐模糊,路轻舟的眼睛被雾气缭绕,不断氤氲着悲伤。 脚步声越来越沉重,沉重到压的路轻舟有些喘不过来气,虽然见过了太多的生死,在法庭上看过太多懊悔的眼,可是他的心里却永远过不了从前那个坎。 “我就送到这里了,顾清缠,我先回去了。” 顾清缠没有多问什么,只轻声应下了路轻舟的离开,“嗯。” 路轻舟走后,顾清缠只身一人来到了重病监护室。 监护室里,除了顾清湫和高祈颜,何翘也在里面。 三个女人叽叽喳喳的模样,很是开心,看的顾清缠都不自觉的扯起了唇角。 见顾清缠过来,何翘开心的朝他招手,“老板!” “旷工?罚五百!” 听见顾清缠的玩笑话,何翘蛮不开心的撇撇嘴道,“哎呦,老板,我这个月被你罚的就剩五百了,你都罚完了,我吃什么啊?” 顾清缠一本正经的回道,“西北风。” “清缠。”顾清湫似乎不想让何翘和顾清缠讨论太久,因为她有很着急的事情要和顾清缠的说。 “怎么了姐?” “我有事和你说,你先出来。” “好。” 两个人出了门,走了很远,顾清湫才停下了脚步,一路上,顾清缠能看得出顾清湫的严肃。 他的心脏总是不安的上下跳窜着,总是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 “清缠。任九意要回来了。” “什么?任九意?九意姐,她,不是死了吗?她回来了,那祈颜姐?高叔叔还会让她……活下去吗?”
第44章 你最好没有骗我 听着顾清缠的话,顾清湫缓缓的从兜里掏出了一支烟点上,她不抽,就喜欢看烟雾将她缭绕,云里雾里,慢慢将世界看清。 顾清湫爱抽烟,而且还爱抽很烈的烟,这些习惯都是从任九意那里学来的。 准确的说,在现在这个高祈颜来之前,她应该叫任九意高祈颜的。 高祈颜不是高记重亲生的孩子,而是他从孤儿院领养的孤儿。 高家真正的骨肉是任九意。 任九意是高记重的孩子,但是从小体弱多病,找了算命的先生,才知道,高记重这辈子命里无子,克子。 所以高记重就在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命格重的孩子,来替任九意挡灾。 这些年,高家一直对外宣称高祈颜是高家的孩子,其实只有和高家亲近的人才知道,任九意才是。 高祈颜不过是一颗棋子。用来帮助任九意平安长大的棋子。 高记重这些年放纵高祈颜如此的在外面玩闹,也不过是因为她不是自己的孩子。 想着上次打给高记重时,对方冰冷的声音,顾清湫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九意准备回来了,祈颜已经可以离开了。她是生是死无所谓,但是最好是死!” 高记重说的离开不是离开高家,更不是离开帝都,而是离开这个世界。 这世上,有的东西,远比你想象中的轻贱,包括被视为棋子的命。 许久,顾清湫才仰起了头,语气颇有嘲讽的询问一旁的顾清缠道,“清缠……你说,高叔叔是不是真的不想让高祈颜活呢?” “嗯?”面对顾清湫的提问,顾清缠一愣,高祈颜和高家的事情他了解的不是很清楚,只是记得突然有一年,高祈颜换了脸,高家秘密举行了一场葬礼。 那天也是下了雨,他远远的,看见了对面向他招手的“高祈颜”,他跑过去问她为什么大家都说她死了。 她告诉他说,“清缠,以后不要叫我祈颜姐了,现在我是任九意。” 他惊愕的回头,望向了身后那个冒牌的高祈颜,那是顾清缠第一次,见到的,如此憎恨而又恐怖的表情。 以前的“高祈颜”现在的任九意,顾清缠的印象不多,只觉得她是一个疯子,很喜欢做一些实验,有时候还会问他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清缠啊。你长的可真好看,你说被爱真的有恃无恐吗?真的犯了多大的错误,都会被原谅吗?” 小时候,任九意总爱缠着顾清缠,除了她,每次身边好像还有另一个人的身影,那个影子很熟悉,但是又陌生的很,为什么他会不记得了呢? 那个人的声音一直在脑子里绕啊绕,顾清缠想逃离,却被它越拽越紧,“清缠啊,长大了,一定要远离这里,远离这栋别墅,还有姓汤……” “清缠?” 思绪被顾清湫的叫喊声拉回,顾清缠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他最近好像总是会想起来什么事情,像是电影一般,总是有一个黑影在和他说话,亲昵的叫着他的名字。 顾清湫拍了拍他的肩膀,替他将脸上的汗珠擦拭干净,“想什么呢?叫你这么半天都没有回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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