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誓自己不是有意偷听,但他总没办法捂上自己的耳朵。一开始是很正常的聊天,谢阳洲和他的妈妈都操着家乡口音,闲谈着自己最近的情况。 可是聊着聊着,两个人的对话就变了味。 “我当初就说了不要让你选这个专业,你非不听,还能耐得偷偷改志愿!又烧钱,又没前途,你说说现在还这么紧这么累……” 谢阳洲似乎对自己妈妈的看法习以为常,颇为无奈地说:“妈,我再累也是自己愿意的,您就别絮叨了。学费的事您也少操心,我假期多打几份工,再加上奖学金也够了。下学期我就能打正式比赛了,奖金也能把那些杂项填上……” “谢阳洲,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妈妈的意思呀,你想想走机甲竞技这条路能吃几年青春饭?你以后怎么办?我告诉你,等你毕业了还是尽快地给我考编走体制内……” “妈!您看看那些打得好的赛手哪有过得差的?您就少操点心吧,我还不至于养不活自己。” “那你看看那些打出名头来的赛手有几个?能有几个?嗯?谢阳洲,你诚心要急死我是不是!”
第9章 剑走偏锋 谢母没说几句,就语气十分不耐地匆匆挂了电话。 谢阳洲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放下终端。他显然也意识到蒲荣已经把刚才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所以稍微有点不好意思,他无奈地摊了摊手,“我妈……她就那样。” 蒲荣感觉偷听被抓包,略有些尴尬。 他以为谢阳洲这种个性,一定是在父母全力支持的环境之下长大的,毕竟他总是那么的满腔热血那么的一往无前,好像认定了的事情就不会受任何外物滋扰。 抛开个人情感因素不谈,他是有点佩服谢阳洲的。 在医院折腾了大概有一下午,两人站在医院门口的时候,已经差不多要六点了。 蒲荣手上贴着医用胶布,手里拎着两个袋子,一个是医院开的药,一个是挂水的时候谢阳洲买来他们没吃完的零食。 他们并排走进地铁口,蒲荣要回家,谢阳洲要回学校,坐的不是同一条地铁线。等地铁的时候,谢阳洲又问了一句:“你自己回去没什么问题了吧?” “嗯,已经好了。” 地铁到站,他们分别朝两侧的地铁去。临走,谢阳洲又在蒲荣手中的塑料袋里塞了什么东西。 进了地铁,蒲荣掏出来一看——是中午抽奖的时候谢阳洲抽到的卡册。 蒲荣站在地铁吵嚷的人群中,有一瞬间的怔愣。说起来他要回礼的吧,不管他和谢阳洲私交如何,谢阳洲终归是帮了他,他不喜欢欠人情分…… 等他回过神来时,好像在喧嚷的人声中听到了电话铃声。他感觉到自己右侧的口袋在振动,这才发觉是自己的终端在响。 掏出终端来一看,来电人是他的母亲白筠。蒲荣的心咯噔一沉,猛然想起来——自己忘记和父母约好的那个每周固定的时间。 他手里捏着终端,手指迟迟无法落到接听键上,他几乎能够想象,电话那头的母亲会是多么地暴躁。 良久,他下定决心,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的指责声穿透他的耳朵,“蒲荣,你怎么回事?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爸爸妈妈在公司等了你多久了你知道吗?” “妈,不是的,我今天下午……” 他无奈地想要解释,话未出口就被怒火冲天的白筠打断。“我不管你是什么原因,你迟到了,懂吗?你知不知道不光爸爸妈妈在等,实验室的其他工作人员也在等?” “更何况今天还有过来参观的一个投资人,等了这么久人都要不耐烦了。蒲荣你懂不懂今天的重要性?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赶到公司实验室来!”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响起了嘟嘟嘟的忙音。 蒲荣按下心底翻涌的情绪。 地铁刚好到站,他平静地下车,换乘前往公司方向的地铁线。 母亲的声音像一头暴躁的狮子,不时在心里出现,催促着他快些、再快些。 地铁出口到公司门口还有几百米的步行距离,蒲荣快步走,走到后面几乎跑了起来,塑料袋里的药盒相撞发出哐哐的空响。他觉得自己又有点犯恶心,腹中的绞痛有些卷土重来的迹象。 照例和前台打过招呼以后,刷终端、进电梯、上楼,面前是一道巨大的机械门,“闲人免进”的标志醒目地贴在上面。 这里的关卡比下面更为严格,蒲荣把终端插进去,门锁发出滴的一声提示,然后墙上探出几个扫描仪,不断比对着蒲荣的生物信息与数据库内是否一致。 “认证成功,请通行。” 轻柔的电子音响起后,厚重的机械门发出喀喇声,精巧繁复的门锁道道打开。 蒲荣抬脚进门,扫视着周围已经算得上是熟悉的环境。每个周末,他都要来爸妈的公司给公司内部研发中的机甲做性能测试。他问过父母为什么不找专门的测试人员而是找他来,结果只得到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回答:“你比较合适。” 奇怪的是虽然叫做性能测试,可他从来都是被要求在室内尝试机甲的各项基本性能,然后会有一群工作人员来检查和记录他的身体信息。至于真正地驾驶这台测试中的机甲,那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只是这一次前来,围观的人似乎远远比以前多。 仍旧是那台暗红色的机甲摆在那里,以往他的父母会站在机甲脚下,不断地校对着各项数据。今天他们仍旧在那里,只是在和一个富态的中年男人交谈。 开门声响起后,门内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把视线向蒲荣投过来。蒲荣兀自走向中央的那台机甲,走近时白筠冷着脸又是一声呵斥:“下次你要是再迟到……!”转而换了一副表情,对着富态的中年男人说:“犬子今天真是添麻烦了,让您等了这么久,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您投这个项目绝对前景光明!” 她一边说,一边拍拍蒲荣的背,把他朝着机甲背面的升降梯推过去。 蒲荣刻意地把自己贴着医用胶布、拎着药盒的手放在靠近白筠的一旁晃悠,然而没有引起白筠的任何注意。 白筠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袋子,给他丢在桌子上,“抓紧抓紧,时间不早了。驾驶服来不及换了,戴个头盔就行。” 蒲荣被催着搭上升降梯,晕晕乎乎就已经坐进了机甲里。 “九月二十六号,第四十一次测试,准备完毕。” 戴上头盔,也许是因为研发中机甲尚未解决的副作用,陌生的眩晕感和恶心感袭来,蒲荣适应了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光屏。 …… 蒲荣毕竟年轻,恢复力惊人,第二天就觉得自己满血复活,丝毫感觉不到自己昨天病了一场。 周一返校,社团的训练时间安排在了下午。社团里的统训结束之后,就是崔晟单独给他们两个开的小灶。 再次在学校里见到谢阳洲,蒲荣忽然生出几分割裂感,就好像周末带他去医院的是一个人,现在面前这个又是另一个。 谢阳洲表现得也的确如此,从今天碰面到现在都没有正面看过他一眼,甚至连平常贱嗖嗖的挑衅都没有了。 崔晟站在他们两个面前,视线在两个人之间跳转。他发现两人之间的气氛虽还是不怎么和谐,但好歹比上周要好一些了。 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对面前的两个人道:“说实话,我们学校的机甲实操专业虽然厉害,但至今为止在校际比赛上,只有单人赛事是一骑绝尘的,双人赛事嘛,不算差,但是从来没办法稳在第一名。” 谢阳洲开口道:“害,崔老师您这话说的,没办法稳在第一也已经很厉害了,您这么说让那些连前三都没拿过的学校怎么想。” 崔晟拿着手里卷成一个纸筒的资料,指着谢阳洲说:“我不管那些学校是怎么想的,你们两个的任务就是;力争第一,让我们学校再度登上双人赛事的冠军宝座。” 谢阳洲挠挠耳朵:“您上周不还说我们连青少年组的小孩都打不过嘛……” “所以现在才让你们练。”崔晟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你们两个都是你我们专业机甲实操技术顶尖的同学,配合度要是能上去,还愁什么呢?” 蒲荣和谢阳洲沉默,不太想打击崔晟的自信心——问题就在于配合度根本上不去啊。 片刻后,又是熟悉的双人实训关卡从地面缓缓升起,蒲荣和谢阳洲的机甲被从休眠舱中推出。他们坐上机甲,听到崔晟在耳麦里喊:“鉴于你们两个上次烂到惊天地泣鬼神的配合度,今天我想了个稍微有点剑走偏锋的办法。” “什么……办法?” “你们已经戴上头盔了吗?” 谢阳洲和蒲荣一先一后答:“戴上了。” “看见头顶上偏左侧那根多出来的红线了吗?” “看见了。”不知怎的,蒲荣忽然有几分莫名的不安感。 崔晟言简意赅道:“接上。” 蒲荣很听话地把红线接在头盔的其中一个接口上,他猜谢阳洲肯定也是这么干的,因为他听到崔晟十分满意地嗯了一声。 这时候,机甲已经开始扫描他的生物信息。 “神经系统链接无异常,克厄动力源搭载无异常,外部装甲无异常,武器装备无异常,扫描完毕,可确认启动。” “脑机接口开放中……双人精神桥梁搭建中……” 虽然只是第二次,但蒲荣已经基本对精神桥梁的感觉适应良好。他甚至发现,只要自己不再那么地抵触精神桥梁,细细品来,竟然能从那种透入灵魂的酥麻感中隐约感受到了一丝舒爽,让他忍不住喟叹了一声。 桥梁搭建完成,他又能清晰地感受到谢阳洲的存在了。 崔晟的声音这时又从耳麦里传出,“从现在开始,你们既不能离对方太远,也不能离对方太近。” “哈?”蒲荣和谢阳洲齐齐发出一声迷惑的声音。 “那根红色的线,接了一个小型的电源开关装置,并且能感应到你们的神经链接状况。从现在开始,你们的机身离对方超过五米或是小于一米,它都会释放一点点电流,来稍稍提醒你们一下。”
第10章 速记七千词 “可能有点极端,但这是目前为止我能想到的最速成的方法了。而且你们放心,电流都是安全可控的,目的就是让你们长个记性。现在——计时开始!” 听到崔晟的指令,两个人一惊,纷纷一左一右地朝前方冲去,然后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惨叫。 “配合配合配合配合!除非特殊战略,否则双人比赛中最忌讳的就是两个人被打散!” 蒲荣咬咬牙,对谢阳洲说:“你别动,我去你那边。”说完,便调转方向朝着谢阳洲那边挨过去。两个人一挨近,头盔上的电流果然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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