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快冷静下来,自嘲着自己可真是没皮没脸,现在看谁都像蒲荣。他可是去了国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更何况,蒲荣的背影不可能那么孱弱,那么……萧索。
第81章 小蒲师傅 心里乱归乱,谢阳洲总不可能真的追上去拍拍人家的肩膀,把人家的脸扳过来看看到底是不是蒲荣。 于是他就眼看着那个状似蒲荣的身影提着巨大的工具箱,走一走歇一歇,慢慢地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中。 他实在怔愣了太久,尽管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但还是引起了瞿秋拾的疑惑。瞿秋拾问他:“怎么了,看什么呢?” 谢阳洲摇摇头,“没什么。” 去宿舍简单收拾了一番之后,两个人吃过午饭简单修整,就一起去到了K市中心体育馆。还不到正式比赛的时候,他们过来也只是打算带谢阳洲熟悉一下场地,训练只是顺带。 体育馆的场地毕竟有限,平日里用作训练的竞技场一般是每两到三支队伍共用一个。 “谢哥,你来了啊。”说话的是郭介,刚进国家队的孩子,也是打单人赛的,平常见到谢阳洲就很容易露出一副崇拜模样,实际上他自己的天赋也绝佳,毕竟刚进国家队就被选上了世锦赛的参赛人员。 场馆里除了国家队的几个熟人之外,还有某省队和K市本地某社会俱乐部的几个选手。他们虽然也代表H国参赛,但并不是国家队的成员,只是被选拔为参赛人员之后才来和国家队的成员一起集训的。 谢阳洲和他们统共没见过几次面,所以不熟,只是淡淡打了个招呼。 在悬吊平台上逛悠的空当,就见社会俱乐部的教练匆匆跑进来,问了其中一个高挑的长发女孩一句:“小蒲师傅联系你了吗?怎么还没到?你那个机甲又出问题了,你也不着急!” 谢阳洲心里猛地颤了一下,觉得自己现在真是神经质到了一种境界,单是听到“蒲”这个姓氏,都会不可避免地联想到那个人。 长发的赛手叫宋璞,她回应教练道:“我不知道呀,小蒲师傅没联系我。张教练你别着急啊,反正今天又不是正式比赛。” “哎呀,你那个机甲,要么就拆了大修一下,要么直接报废了换台新的,别拖着拖着到了正式比赛掉链子。” 宋璞笑嘻嘻地说知道了知道了,敷衍着说以后有机会再说。正说着,她忽然正了神色,手指着场馆入口的方向道:“那不是来了么?” 谢阳洲似有所感,他的心脏咯噔漏跳了一拍。紧接着,他便缓缓转头看向门口的方向。而后那个在他的梦境中徘徊了三年之久的身影,便毫无预兆地闯进了他的视野。 即便是站在悬吊平台上,隔得那么远、那么远,即便是隔了五载时光的阻滞,谢阳洲还是毫无障碍地、一眼便认出了蒲荣。 第一眼,他根本没有把张教练口中的“小蒲师傅”往蒲荣身上联系,只当他也是俱乐部的选手。毕竟在谢阳洲的心里,蒲荣在这三年里一定是在竞技场上闪闪发光所向披靡的存在。 因而他很快便感到气恼、羞辱和不可思议,蒲荣放弃国家队、放弃大好的前程、放弃他这个搭档,就是为了去一个他连听都没听过的机甲俱乐部? 渐渐咂摸过味来,他整个人由内而外地颤了一下:蒲荣就是张教练嘴里说的“小蒲师傅”。他根本没有继续走机甲竞技的路,而是转头去当了一个社会俱乐部的——检修机械师。 一瞬间,谢阳洲被一股更加剧烈的屈辱和愤怒裹挟:蒲荣三年前抛下他、满口谎话骗着他,转头去修一堆破铜烂铁。 他能够接受蒲荣去奔赴更好的前程,能够接受蒲荣有自己更好的选择,但是你叫他如何接受、接受自己心目中那个闪闪发光的天才选手从此以后在竞技场上销声匿迹,却转头去和一堆冷冰冰的破铜烂铁过活?! 期待落空,三年来守着报纸新闻的日日夜夜都成了一个笑话。他还盼望着无论如何要在全球联赛上给蒲荣好看,现在却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但如果谢阳洲细细咀嚼的话,便不难发现,在这些失望、愤怒、屈辱中裹挟的,更多的是一种名为“委屈”的情绪。 身旁的瞿秋拾自然也认出了蒲荣,不禁脱口而出:“卧槽,蒲……”说到一半,他想起来什么似的,转头看了一眼蒲荣阴沉的脸色,默默地闭上了嘴。 尽管他根本不知道蒲荣和谢阳洲当年发生了什么,但总之现在闭嘴总没错。他心想,幸亏这会儿蒋爱媛不在这,要不然这大嗓门早就喊得隔壁场馆都能听到了,回去可得好好嘱咐她,见了蒲荣不要大惊小怪。 艰难地把话咽回肚子里以后,瞿秋拾默默地想,有机会一定要私下里找蒲荣问个明白…… 谢阳洲的脸色依旧阴沉着,纹丝不动,像一尊沉默的石雕。 那股搭档之间的默契和吸引力似乎过了三年的时光依然在起着作用,把蒲荣和谢阳洲不可抗拒地捆绑在一起。该不该说是他们心有灵犀,在谢阳洲把视线投向蒲荣的时,蒲荣的眼睛也直直地抬了起来,撞入谢阳洲的眼底。 那是极浅极淡的一眼,烫着了似的,只匆匆一瞥,便又若无其事地将眼神收了回来,仿佛刚才看到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谢阳洲的眼圈刷的一下就红了:他看他,像看一个陌生人。 蒲荣收回了视线,没再往谢阳洲那边看一眼。他带来了自己刚入行的小徒弟,耐心地指点着他试着上手拆修机甲。 小徒弟其实明显感觉到师父今天有点不对劲,但也不敢过问,默默地把自己的好奇压回肚子里。 不对劲的自然不止蒲荣一个。 整个训练的过程,谢阳洲都心不在焉。他笨拙得像是一个刚刚接触机甲竞技的新手,频频分心、错误百出。 神经大条的郭介还在认真地问谢阳洲:“谢哥,你怎么看着状态不怎么好啊。”在他被谢阳洲阴沉的脸色杀死之前,瞿秋拾默默地拉开了这个没眼力见的孩子。 此刻对情况心知肚明的除了蒲荣和谢阳洲这两个当事人,就只有瞿秋拾了。 瞿秋拾苦不堪言,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盼望着训练的结束。 终于熬到了训练结束的时候,瞿秋拾却知道,事情绝对不会就此结束。 果然,谢阳洲走下升降梯,忽然叫住了“素不相识”的蒲荣,“小蒲师傅,我这机甲好像有点问题,我们的机械师不在,你留下来帮我看看呗。” 蒲荣猛地僵在了原地,低敛的眸子看不清神色。 “诶,可是我们的机械师……唔唔唔。” 瞿秋拾一边捂上郭介的嘴,一边干笑着拉着他往场馆外面走,“对啊对啊哈哈,我们机械师不在,得麻烦小蒲师傅了。他机甲真的坏的很厉害啊哈哈,你看他刚才状态都差成那个样子了。” 张教练:“害,这时候就别分什么你我了,就是顺手的事,就先麻烦小蒲师傅留下来看看了。” 蒲荣指指身旁的小徒弟,“让他来吧。” 还不等谢阳洲着急,小徒弟就连连摆着手拒绝。“不行啊师父,我都没出师呢,来不了。” 于情于理,蒲荣似乎都应该留下来。 于是片刻之后,众人陆陆续续退出场馆,只剩下僵着脸的谢阳洲,还有敛着目的蒲荣。
第82章 没什么好解释的 许是因为不再参加高强度的训练,蒲荣显得比三年前瘦弱了很多,显得没有之前那么健气。如果说曾经的他无论从那个方面都让人看不到Beta的影子,那么现在终于可以窥见一二。 他就那样直直地站在那里,像一根纤细却又坚韧的苇,遇到强风时就默默弯腰低头,却从不会被轻易折断。 三年前习惯扎成一个小揪揪的头发现在更长了,只能取出一半在脑后挽出一个髻来,剩下的就随意散落在脖子里,显得柔软可亲。 或许是因为过长的刘海将他的眸子遮住了些,他的表情始终显得淡淡的,从上面看不出对谢阳洲的态度。可能是实在受不了这磨人的静默,见谢阳洲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蒲荣公事公办地问:“你的机甲,哪里出了问题?” 那语气,活似谢阳洲就是他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 谢阳洲的喉头哽了又哽,把眼眶没出息的酸意压下去之后,几乎是有些咬牙切齿地问蒲荣:“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解释的吗?” 蒲荣不理睬,默默地背过身去,开始从工具箱里取出仪器检查机甲的机身状态。肩胛骨随着动作一起一伏,在薄薄的衣服下面撑起两个分明的棱角。“没什么好解释的。” 谢阳洲眼底颇为隐蔽地闪过一丝痛惜,嘴上问出来的话却是刻毒又讽刺,丝毫不留情面。“没什么好解释的?这就是你当时跟我说的出国深造?你是厌倦了天之骄子的生活,想来修几天机甲体验体验凡人的世界?” 蒲荣开始着手收起工具箱,眼底依旧没什么波澜。“谢阳洲,选择什么职业这是我的自由,机械师也是默默支撑每一场机甲比赛的重要角色,我不觉得这是你嘴里说的什么‘凡人的生活’。都是成年人了,别无理取闹。” 说话间,蒲荣已经收好了工具,提着箱子转身。“我检查过了,你的机甲一切状态良好,不需要任何修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那我呢?”几乎是下意识的,谢阳洲在瞬间就拉住了蒲荣垂在身侧的空手,“我算什么?你选择了你想要的自由,所以就不留情面地把我一个人抛下是吗?如果不是今天在这里见到你,你一辈子都不打算再联系我是吗?” 他攥着蒲荣的腕骨,指尖处意味不明地使了些力气摁了几下。于是蒲荣的身体,随着他用力的这几下,轻颤。 蒲荣说出来的话带刺,他略带嘲讽地反问谢阳洲:“三年了,你就这么放不下我?” 谢阳洲沉默着,只是攥着蒲荣手腕的那只手愈加紧了,手心的温度夸张地让蒲荣感到了一丝不真实的灼痛感。正当他以为谢阳洲会就此被他激怒、甩手忿忿而去的时候,他却听见谢阳洲道:“对,我放不下你,这三年里我就没有一刻放下的时候。” 一句话轻飘飘落下,却把蒲荣心里高高筑起的的城墙砸得片甲不留了。 “三年啊蒲荣,我联系不上你,一直留着原来的号码等你来联系我。可你倒是断的干净,轻飘飘就把我放下了,一次都没找过我。” “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就那么不值一提是吗?”谢阳洲转到蒲荣面前,强行面对面、锲而不舍地追问他。 蒲荣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他的耳边开始嗡鸣,头也一阵一阵地痛起来。“你是这样想我的?” “这难道不是事实吗?你走的时候那么轻描淡写,三年里连屈尊联系我一下都不肯。在你心里,我们当时一起打比赛的情分都是假的、都那么一文不值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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