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荣哥哥,蒲荣哥哥!好了没有,怎么这么久呀!” 车子外面,其中一个小孩子催促的喊声把蒲荣的思绪一下子拉了回来。他手忙脚乱地拿终端拍下了属于体育老师的那张资料,慌慌张张地把资料整理了一下,塞回了储物盒。 他一边应,“好了!”一边往外走。 一盒烟花棒不小心掉在地上,慌得他捡了几次才捡起来。 几个小孩子手里拿着烟花棒,花火很漂亮,在夜空中迸发出耀眼的光,将这个夜晚衬得更加又过年的氛围。蒲荣却再无半分兴致,满脑子都是刚才的那份资料。 年夜饭差不多准备好了,他们几个便被叫到了屋子里吃饭,几个小孩子都被一一分发了压岁钱。虽然蒲荣年纪已经不小了,但是奶奶还是塞给他一个红包。 蒲荣不常来老家这边,也不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对自己的爷爷奶奶算不上很亲近。正因如此,压岁钱拿到手的时候,他心里微微一动。 下一刻,奶奶半是感慨半是心酸地说:“你哥哥以前在的时候,我也是这么给他压岁钱的。你说要是小向还在的话,你们两兄弟该有多好。” 蒲荣的心微微沉了沉,十分勉强地笑了笑。 并不是他对自己这位素未谋面的哥哥有什么意见,只是于蒲荣而言,蒲向的存在本身就像是一根刺,扎在心里久了,几乎已经长在了肉里,平常没什么感觉,但是碰一碰还是有隐隐的异物感。 这根刺并不是他自己埋进去的,而是他的父母亲手、一寸一寸地楔进去的。 新年的钟声敲响,联欢晚会的欢呼声、外面的烟花声鞭炮声、还有屋子里推杯换盏觥筹交错的声音齐齐响起,好不热闹。 他的目光落在父母愉悦的脸上,又想起车里的那份资料,暗觉嘲讽,不知他们每天的所作所为究竟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对他说的话能有几分坦诚几分欺骗。 就在这样热闹非凡的氛围当中,蒲荣却觉得自己被一股强烈的孤独感包围着。桌上的亲戚们越热闹,他便感觉自己越无所皈依。 耳畔的声声欢呼,都不是他能融入其中的。在这种情境下,负面的情绪很容易被成倍放大,让他觉得心塞,鼻酸。 多数时候他觉得自己很莫名,明明没有什么值得难过的事情,明明是最该高兴的合家团聚的场合,他却总是那么扫兴。 蒲荣寻了个由头,默默退离了桌席,在院子里静静吹着冷风。终端里弹出几条消息,是群聊里裴尚青和于巧思他们几个发来的新年祝贺。 他随着发了一句新年快乐,看着大家发在群里的喜庆的表情包,感觉心情好了不少。 他滑动着终端,看到了谢阳洲的头像——那只戴墨镜伸舌头的狗狗很有氛围地戴上了红围巾。 恍惚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鼓起勇气向谢阳洲发送好友申请的那一天,此刻的心境和当时是何其的相似。 此刻,连蒲荣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又在不自觉地想向某人寻求安慰。 于是他伸手,再次点开谢阳洲的头像。只是这次,发送过去的却是一个视频通话请求。
第58章 无奈之下的求助 铃声响了几下,便被谢阳洲接了起来。 直到终端连接成功,屏幕上出现了谢阳洲的脸,蒲荣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正慌慌张张地准备说一声摁错了挂掉电话,他就听到谢阳洲说:“新年快乐!” 只这一句话,便让他的手慢了下来。似乎在谢阳洲眼里,这只是理所应当的、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情。 他回谢阳洲:“新年快乐。” 谢阳洲那边听起来真的很热闹,小县城里并不禁放烟花,那边不仅鞭炮齐鸣,蒲荣还能从镜头里看到窗外炸开的烟花。 “谢阳洲,你去看看饺子好了没有!” 画面外,一道方言女音传来。于是蒲荣的视角就被带着走去了厨房,谢阳洲把锅子关了火,用漏勺把饺子盛出来。 他把镜头转向桌子上正在包饺子的谢家夫妇,“我爸妈在包饺子,我太笨蛋了,被我妈赶走了。”话落,他又把镜头转向桌子上的盖垫。 镜头拉近,一排又一排圆圆白白的饺子整整齐齐地码在上面,中间夹杂着几个有点畸形、扁不拉几的饺子,捏合处还有被卷进去压扁的饺子馅,花花绿绿,隐约可见。其精致程度之高,一看就知道是谢阳洲的杰作。 “我觉得也没有那么丑呀,你说是吧。” 谢阳洲的妈妈在一旁接话,“你那个手哦,笨得像双猪蹄!教一万遍都教不会。” “妈,在我同学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镜头一转,屏幕里出现了谢阳洲母亲的脸,“你就是小蒲吧,我记得你嘞,咱们俩之前通过电话的吧?我后来才晓得你原来跟谢阳洲是搭档,我们家谢阳洲放假回来老是念叨你嘞!”谢母用带点口音的普通话,对蒲荣道。 “妈!” 谢阳洲似乎试图争夺终端的控制权,然而被谢母一把挥开。“你别打岔!”说罢又转头,对着蒲荣万分和蔼道:“小蒲啊,你要是有空的话,可要抽空来我们家做客啊。我看着你这孩子啊,真是越看越喜欢,比我们家谢阳洲那臭小子可成熟多了!谢阳洲要是有你一半沉稳,我也就不用那么犯愁咯……” 谢阳洲在一旁插嘴:“妈,你又瞎说,人家都跟我们不在一个省,怎么来我们家做客啊。” “哎哟,这个我忘了。唉,这就可惜了。”谢母砸着嘴道。 蒲荣听到这话,稍加思考了一下,竟然笑了。“阿姨,其实我年后刚好要去宁省办点事情呢。您要是真欢迎我去做客,我可就要叨扰了。” 谢母听到这话,整个人喜笑颜开。“真的啊?这么巧?哎呀哎呀,那当然是欢迎!你可一定要来啊,别跟阿姨客套!” 谢阳洲自始至终都蹲守在一旁,支棱着耳朵听。听到蒲荣说这话,一下子蹦起来。“妈妈妈!终端给我!” 他怀疑自己刚才在旁边没听清,于是又问了蒲荣一遍:“你刚才说什么?你要来宁省?我没听错吧?你来宁省干什么?” 谢阳洲不淡定了,于是蒲荣就淡定下来。屏幕里的他带着浅笑,站在农村灯光有些昏暗的院子里,模糊中反倒透出几分缱绻。“对啊,我要去。” “你真的来?来做什么?” 蒲荣说得好似漫不经心,“有事要办,这属于我的个人隐私,恕不告知。” 谢阳洲可没有被他套进去,言之凿凿道:“有事要办?有事要办还得特地来我家做客一趟?你是不是……”是不是因为我才要来的。 脑海中一闪而过的话把谢阳洲自己都吓了一跳,他自然不可能把这问出口。想也知道,蒲荣会扬着下巴嗤笑他自作多情。 然而蒲荣却是切实斟酌了一番自己的说法。他苦思冥想,力图找出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院长把咱俩进春训的提案完全否了,说他还没那么大能力让青训营为我们开特例。如果我们俩进了夏训,实力优厚但是春训没能入选国家队的选手可能会有很多,我呢,怕我们两个到时候会比较吃力,所以打算顺便找你继续挖一挖精神海的,省的一个假期下来,好不容易训练出的感觉又没了。” 最终是寻了训练当由头。他说完,定定地等着谢阳洲的回复。 谢阳洲却看得有些痴愣,只觉得画面里的蒲荣正用非常专注的神情看着他。 蒲荣有点着急,又问:“怎么样,这个回答你满意吗?” 谢阳洲不吭气了,于是蒲荣继续说道:“还有,你难道没注意训练营最后给我们的奖品吗?” 谢阳洲答:“一个有含金量但不多的摆设证书,还有一张小纸片子。” 蒲荣问他:“那你有看过那张小纸片子是什么吗?” 谢阳洲几乎想也不想,就答道:“害,能是什么啊,肯定是代金券什么的啊。” “不会吧,你真没看啊?”蒲荣窃笑着,语气里微微有些震惊。 一听蒲荣的语气,谢阳洲便觉得很不妙了,说话也犹豫了起来——因为他早就把那张纸片子扔了。“没有啊,怎……么了吗?” “啊……也没怎么,那张纸片的确算是代金券没错,但是‘代’的是孤老山三日游的费用。” 那是宁省当地一处全国有名的自然风景区,若是真要去游览一趟,费用的确不菲。 谢阳洲沉默了。 蒲荣继续道:“食宿和缆车的费用全免呢,还挺难得的。” 谢阳洲狂奔去房间翻垃圾桶。 他一边跑一边道:“我说呢,我还一直吐槽,那么大个政府高校联合举办的训练营,奖品竟然就这点东西,也太抠了吧。我承认我之前声音是大了那么一点,我向训练营道歉!” 不过也难怪谢阳洲没有往这上面想,毕竟现在都这个年代了,景区门票都是终端扫描了,训练营发的代金券竟然还是纸质的……也不知是不是为了颁奖时多点仪式感。 蒲荣被暂时搁置在了旁边的书桌上,视线所及便是谢阳洲房间的天花板。旁边窸窸窣窣,传来了谢阳洲——扒垃圾桶的声音。 说来离谱,谢阳洲作为土生土长的宁省人,也就是孤老山的所在地,竟然一次孤老山都没去过。 一是因为孤老山在临市,去那里旅游还是需要一定时间的。二是因为孤老山近些年来被网上越炒越热,票价水涨船高,据说山上的食宿和物价也高的吓人。 谢阳洲总觉得自己的钱包还不能支撑他如此挥霍,于是一拖再拖,直至今日也没有去过这座宁省名山。 谢阳洲一边翻找,蒲荣一边继续跟他聊,“我觉得这门票也不应该浪费,刚好又有事要办,所以就来一趟咯。” 蒲氏集团的小少爷又是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格外俭省。 倒不是说他真的缺这个门票钱,只是有奖券却不用,简直像是亏了一个亿似的那么难受。 谢阳洲那边扒垃圾桶的声音停了下来,随即传来一声欢呼。“找到了!幸好垃圾还没丢!” …… 年后,蒲荣对家里随便寻了个由头,便买票搭上了前往宁省的高铁。 拿旅游这种理由来糊弄父母显然不太现实,他们未必能信,蒲荣便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自己的搭档商量,关乎两个人以后在赛场上的战略。 蒲荣鞭策自己的力度向来让白筠和蒲博宇放心,他们知道自己多年以来的教育方针行之有效,毋须多言,蒲荣便会推着自己前进。因而但凡知道了蒲荣是在忙活有关机甲的事情,他们便不会再多过问。 当然,一旦听说蒲荣输了任何一场比赛,那便又是另一种情况了。在他们眼里,蒲荣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训练自己并不重要,能不能取胜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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