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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掠北阳

时间:2024-03-09 22:00:08  状态:完结  作者:燕途容


直到有天大清早,他刚睁眼,满屏英文的手机界面突然弹出一条中文,简言意骇,却格外醒目:


陈北劲,你家客厅的吊灯松了。


当时第一反应是看不懂,这不知道打哪儿来的陌生人在说什么鬼话?


第二反应,陈北劲终于想起有沈致亭这么个人。(看备注想起来的)


陈北劲头一天刚跑了场马拉松,浑身散了架似的,起床气正浓。瞪着大眼盯着天花板,怨气十足地想:不就一个破灯么,松就松了,要拧紧还是要换新,打电话随便找个师傅上门不就行了,犯得着大早上坏人心情?

随即转念一想,国内这会儿好像是在夜里,沈致亭爱看书,貌似确实要急着用灯。


不管从前还是现在,陈北劲发消息一向只发语音不打字,正准备跟沈致亭说一声“等着,我马上找人给你去修”,不知道怎么就按成打视频电话了。


视频就视频吧,语音视频都一样,陈北劲无所谓,没想到对方磨磨唧唧,等了快一分钟才接。


有点儿不耐烦,也有点儿小感慨。

俩人阔别近一年,再次相见,没想到是隔着手机屏。


“Hello,”对方笑得有些局促:“怎么打视频?”


陈北劲一愣,随即笑道:“打视频怎么了,不想看见我?”


对方笑笑,没回这句,问:“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行,”陈北劲笑说:“勉强称得上丰富多彩,你呢?”


“我也还行,”对方笑:“但恐怕没你那么有意思。”


陈北劲扬扬嘴角,什么也没说,盯着沈致亭看。两人就这么面对面静默了四五秒,直到沈致亭尴尬地咳嗽一声,陈北劲才想起正事儿来。


“你那灯,”他移开视线,摸摸鼻子,“待会儿我让人给你去修。”


“行,让他们明天来吧,现在太晚了。”


“嗯?”陈北劲挑眉:“嫌晚你还给我发消息?”


“早晚都要给你发的。”


“……说的也是。”


两人又陷入无话可说的沉默。


等了一会儿,沈致亭要挂电话,陈北劲脑子一抽,拦了句“等会儿!”


“等什么?”沈致亭问,顿了顿,忽然低声说道:“还是你想冻死我?”


本来发完消息就进浴室洗澡了,手机扔外间洗手台上,沈致亭做梦都没想到陈北劲会打电话过来,一听到某人的专属铃声,手里刚挤出来的洗发膏立马又洗掉了,迅速潦草地擦完头发身子,正准备接电话时,怔愕之下,发现对方打得竟然是视频。


忙活一阵,只来得及在下半身围条浴巾。


“呃……”


冷白剔透的锁骨太惹眼,前三角肌线条仿佛按照比例切割过,宽阔平整的肩膀彰显着男性独有的蓬勃……印象里的沈致亭,一副没营养惹人怜的病弱样儿,是个禁欲高冷的清瘦型帅哥,校服三件套永远穿在身上,冬天搭配黑白格子衫,领扣系的一丝不苟,沈致亭不爱出汗,就连夏季三伏天,外套都跟焊在身上了似的死活不脱,仔细想想,他还从没见过对方赤|身的样子。


陈北劲想,反正都是男的,有什么好避嫌的?他现在也算是半个体育生,欣赏欣赏同类人体艺术美有罪么?


陈北劲翻了个身,手机靠着枕边那摞经济学课本,被窝只露出一颗炸毛的头,眨眼说:“跟你说个好玩的。”


“什么?”


“上周我和陈老板去伦敦参加一个珠宝秋拍,他买了颗蓝钻石。”


“陈老板是?”


“我爸。”


“哦哦,”沈致亭笑:“钻石好看吗?”


“是只铂金和玫瑰金制作的蓝钻戒,very gorgeous!特别好看!据说是采用了什么水滴形改良明亮式切割的蓝钻,作为主石镶嵌在戒指中央,两侧各镶嵌了一颗水滴形切割钻石,清澈明亮,就像繁星那样璀璨华丽。

我不太懂钻石,但那颗确实漂亮。他们说这颗是珠宝公开拍卖史上出现过最大的内部无瑕级艳彩蓝钻,花了陈老板4870万美元,现在锁在他书房的保险箱里。你要看吗?寒假我过去陈老板那边的时候,拿出来给你看看?”


“给我看?”沈致亭疑惑地笑:“为什么要给我看?”


“不知道,”陈北劲打了个哈欠,换了个舒服地枕姿,随口道:“就是突然觉得,你跟那颗蓝钻石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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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钻原型

参考 Christie\'s日内瓦拍卖的「Bleu Royal」,估价3500万至5000万美元,是公开拍卖史上出现过最大的内部无暇级艳彩蓝钻。


第5章 风掠北阳 05



许景辉问起细节时,陈北劲自认和沈致亭坦坦荡荡,现在偶然忆起,才发现自己每一句话都是罪上加罪。


或许潜意识里他也喜欢沈致亭?他不知道。“喜欢”是这世上最虚无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他只知道未来某天他会像他爸妈那样,找个生意伙伴结婚生子。新组建的家庭里,有取之不尽的利益,有家族延续的繁荣,妻子美丽,子女可爱,他将站在更高更远处。那个地方,没有沈致亭。


但那又如何,他不在乎。生命是场没有标记音符的乐章,每个人都在即兴出演,他现在想和沈致亭在一起,那他们就应该在一起,许景辉也不会反对。对他来说,和男人谈场恋爱是件无伤大雅的小事,怎么能因为没有结果就将短暂的快乐扼杀?


他不理解沈致亭这种在一起就必须要有结果的悲观逻辑,万物生来就要死去,照沈致亭的说法,万物就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沈致亭还打他,邦邦硬的拳头抡在他脸上,抡了两下,一点劲儿都没收。该死的,许景辉都没打过他。


心下正不痛快着,喉咙干刺得厉害,陈北劲没忍住咳嗽了一声,犹豫着要不要睁开眼喝口水,就听头顶人突然开了口:


“装睡装够了么,还不醒?再不醒把你乱转的眼珠挖了。”


陈北劲悻悻睁开眼,发现沈致亭居然还是昨晚回家时的那身西装打扮,疑惑的视线扫过对方疲惫的侧脸,试探问:“今天几号?”


沈致亭正收拾着床头柜的药盒,听见这句,马上转头摸了下陈北劲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皱眉道:“不是退烧了么?这是烧傻了还是穿越了?”


“你才烧傻了,我以为我睡了一天一夜,幸亏许景辉提前给我放假了,不然我还得去公司给她负荆请罪。”陈北劲拨开他按在脑门上的手,发烫的手指触碰到对方冰凉彻骨的皮肤,忍不住抬眼,仔细去瞧沈致亭。


“现在是二月二号凌晨快三点了,你昨晚烧到39.7℃,神志不清没法去医院,我给你喂了点儿药片,不到四小时就退烧了。”沈致亭瞥他一眼,嘴角勾了勾,“怎么,还想睡一天一夜?对自己的身体素质这么没把握?”


本来想说笑一句“我身体素质好不好,你不是最清楚的么”,话到嘴边,视线撞上沈致亭舒展开的疲惫眉眼,和唇边浅浅的狡猾笑意,还有沈致亭喉间系得格外端庄的黑色领带,突然反思自己是否过分轻浮了。

陈北劲想了想,垂下眼睛,什么话也没说话,抓过沈致亭垂在裤边的手腕,在他手背突起的指骨上亲了一下。


沈致亭挑挑眉:“嗯?”


陈北劲无聊地摆弄着沈致亭的手。


沈致亭手腕上没戴表,突起的腕骨很有几分硬悍,是比名表名车更适配男人的装饰。他臂膀也十分稳健有力,同居时间一久,陈北劲见过几次沈致亭出浴时没穿上衣的样子,水雾朦胧散着热气,沈致亭身上遍布着弧度漂亮的肌肉线条,水珠从他隐约发红的冷白皮肤上滚落,小臂上纵横着血青色的枝状脉络。


沈致亭不是个书呆子么,什么时候变成一个这么性感的男人了?他手指也很漂亮,平整洁净的指甲透着淡色的红,两人十指相扣,掌纹契合,分不清谁比谁骨节更加分明,只是沈致亭的右手关节处有点红肿。


陈北劲仔细摆弄着,弄着弄着,忽然就想起个事儿。


“沈致亭,”陈北劲忽然抬头瞪他:“你敢打我?”


“我还没踹你呢,”沈致亭冷笑一声,从陈北劲掌中抽回手:“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见人脾气上来了,陈北劲一骨碌从被窝里坐起身来,紧靠床头正襟危坐,一脸警惕,生怕沈致亭说动手真动手。


倒不是打不过,论体型,他这个户外攀岩越野游泳跑马拉松达人、排球主攻篮球橄榄球前锋,怎么着也比沈致亭靠着健身器械锻炼得效果好;论身高,他长手长脚,个子比沈致亭还要高上两三公分呢。不动手,只是他不想跟沈致亭动手。


为什么?


不知道。沈致亭这么喜欢他,他怎么能跟沈致亭动手?


“你不是喜欢我么?”陈北劲仰头问他,表情认真又疑惑:“和我试试怎么了?又不会少掉块肉。”


牙根儿气得直痒,沈致亭袖下的拳头紧紧攥起,视线触上对方无辜探寻的大眼睛,忽然又泄了气,无力地将拳头松了开。


“陈北劲,”沈致亭看着他,轻轻皱了下眉:“你以为这是件很简单的事么?”


“本来就是这么简单,”陈北劲一脸无所谓:“是你总想太多。”


“我想多了?”被气到极致,沈致亭直接笑出了声,他仰天叹了口气,抬手捂住眼,不知道该拿这个人怎么办才好。

“我真不明白,我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么个笨蛋。”


“我怎么了?”


“陈北劲,”沈致亭转头看他,问:“那天之后,我总避着你,心里滋味如何?”


陈北劲一愣。这件沈致亭一直唯恐避之不及的错事,怎么现在突然主动提起了。


“你还好意思说?”说起这件事就动气,想起前晚上沈致亭让他找别人谈恋爱,更气。陈北劲脸色沉了沉,冷笑道:“谁先开始的?一句话不说提起裤子走人就算了,竟然还装不知道?自己装不知道就算了,还让另一个装不知道?两个人的事,你一个人就擅自做主了,这算什么?”


“你这不是知道么。”


“知道什么?”


“两个人的事,一个人做不了主。”沈致亭立在他面前,平静地和他对视着:“你不喜欢我,和我睡过一场,心里尚自不甘不愿,我呢?陈北劲,你想谈恋爱就要我和你谈,你说分手我就得和你分,你要痛痛快快经历一场,玩够了转身潇洒离开,我呢?你的一句继续做朋友,就可以让别人将记忆全部抹杀退回原位是吗?还是你期盼着,会有一个跟你上过床的男人在你娶妻生子的时候献上最诚挚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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