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玻璃 林乐予在洗手间用冷水反复地洗脸，才勉强把自己意识模糊的脑子冲清醒了些。 心脏痛的他直不起腰来，他无助地趴在洗手池上喘着粗气，口袋里空空的，只剩下一瓶哮喘喷雾。 心脏的药不知道掉在了哪里，林乐予一下慌了神，只能先靠自己稳住呼吸。 脆弱的肺部也随着每一次的呼吸如针扎一般刺痛着，林乐予里衣被冷汗浸湿，疼痛让他浑身脱力，没有办法驱动自己的腿迈出哪怕一步。 他背靠着洗手间的墙壁，捂着心口，慢慢滑坐下来。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地响着，林乐予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刺激，心脏原本的闷痛爆发出来，从左胸口蔓延到整个左臂都开始麻木，逐渐失去知觉。 捂着心口的右手拿不开，左手也不受控制，任由电话在口袋里反复响着。 林乐予几乎对时间的流逝失去了概念，上身不知道什么时候歪倒在了地上，眼前忽明忽暗，整个人轻飘飘的。 灯坏了吗… 胸口的憋闷感到达顶峰，手脚的麻木直击大脑。 “林乐予！？” 急切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耳膜外仿佛隔了层厚厚的海绵，林乐予听不真切，更没法给出回应。 手腕被人捏住，持续几秒后，脖颈下面被人垫上东西，林乐予脑袋被迫后仰，靠上的纽扣全部被解开。 林乐予的呼吸虽然依旧急促却因此顺畅了些，氧气不受阻碍地输送进肺里。 心脏被有规律地揉按着，林乐予麻木的脑袋恢复了些意识，渐渐能感受到胸口正在被胡乱跳动的心脏撞得生疼。 他眉头紧锁，潜意识控制身体，憋着气忍痛，可没成想还没憋一会儿人中处突然被大力按压，十几秒后，林乐予猛地呛咳出声。 “咳咳咳！呃…咳咳咳咳…” 耳朵像是刚浮出水面一般涌入空气，那层薄膜也被一声急促的呼喊捅破一个口子。 “林乐予？林乐予？醒过来，睁开眼睛看着我！” 好熟悉的声音，林乐予眼睛只撑开了一个细缝便被刺目的灯光挤出眼泪来，他无力地转着脑袋，试图告诉给他急救的人自己已经恢复了意识。 “唔…咳咳咳…” 林乐予的心脏还是很不稳定，仿佛只是短暂地被安抚。 “救护车到了吗？” “应该快到了顾总，听见声音了！” 林乐予虽然睁不开眼，神志不清，但却精准地捕捉到了“顾总”二字，病痛来临时的恐慌突然被放大了一万倍，林乐予努力把后仰的脑袋往旁边偏。 是顾思远在救他，他没看错。 我不会死了吧，林乐予悲哀地想着。 “别怕，医生马上就到，再忍耐一下。” 带着温度的声音将林乐予拉回了现实，他拼命将自己的身体往顾思远的方向蹭，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角。 “哥哥…你…回来啦…” 顾思远看他满头的冷汗，惨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还乖巧地对着他笑，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我们…我们去吃饭…你饿不饿…” 林乐予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但还是固执地说着“对不起…我又耽误你了…哥哥…你这次…能不能…别怪我…” 顾思远想要捧住林乐予的手，给他借力，可刚一触碰林乐予便呼吸急促，很慌乱地摇着头 “别推开我…求求你了…哥哥……咳咳…” 苍白的唇爬上紫绀，攥住衣角的手很快失了力气，却在滑落的前一秒被顾思远接在手心。 “别激动，保持冷静，控制呼吸。” 救护车的警笛声越来越清晰，顾思远的一手探过林乐予的脖颈一手探过膝弯，让人先慢慢靠在自己身上，随后轻轻将他绵软的身体抱了起来。 顾思远在原地站定一会儿，确定林乐予没有因为体位的改变产生不适才迈步向外走。 厕所门口聚了不少人，目送着顾思远抱着人的背影远去。 林乐予左手垂落，随着顾思远的动作摆动，整个人依靠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昏昏欲睡，额头上不断冒着冷汗。 “我很快…就会好的…你想好吃什么…我请客…好不好…” 顾思远抱着人轻声回道“先去看病。” 林乐予露出一个失望的表情，涣散的眼努力朝着顾思远聚焦，他皱眉道“我没事的…多吃点药就不疼……” “可是药很贵…舍不得吃多……哥哥…为什么小小的颗粒…要卖这么贵呀………” 顾思远牙关紧咬，咬肌因为用力而绷紧。 林乐予自顾自地说着“其实……我可以不吃药……也不用去医院……偷偷告诉你哦……我有时候不吃药……疼着疼着就就睡着了……等我睡醒了……就一点感觉也没有了……神奇吧……” “哥哥…你说…医生是不是骗我钱呀…其实我根本没有生病……我其实……” “别说了…林乐予，别说了……”顾思远颤声道。 林乐予被打断，委屈地瘪了瘪嘴，“哦…好的哥哥……” 他贪恋地在顾思远胸口蹭了蹭，指尖和鼻尖也开始紫绀“哥哥别走……我就睡一会……求你了……” 救护车在顾思远抱着人走出公司的时候正好到。 医护人员快速把转运车推下来，辅助顾思远小心地把人放在上面，立即将一片硝酸甘油给林乐予含在舌下，再戴上氧气罩。 林乐予双目紧闭，脑袋偏向一边，胸口大幅度地起伏着，拼命地想吸进氧气，右手食指被套上血氧夹，血氧饱和度低得惊人。 刺目的数据灼伤了顾思远的眼，一路上心电监护仪“滴滴”乱叫，听得他也跟着心律失常。 —————— “林总，医生说是心脏病发作处理不及时才导致的昏厥。” “现在已经脱离危险，只是还有点发烧。” “您这么忙就不用过来了，这边我守着就好。” “嗯，不客气。” 林安予晚上去医院找林乐予，才发现小孩已经出院了，居然没告诉他。 他给林乐予打电话，打了十几个都没接，实在担心得厉害，只能抱着试试的态度去问顾思远，没想到真的出了事。 冰凉的点滴一滴滴地流进林乐予的身体，他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一直在发抖。 顾思远把手垫在林乐予输液的手下面，轻轻摩挲着他的大拇指。 天光微亮时，周含瑞来了。 “哎呦我说这小孩真不让人省心，昨天早上刚出的院，晚上又回来了！” 周含瑞看了看数据和林乐予的状态，“你是不是又刺激他了？”他质问道。 顾思远把被子拉过来盖住林乐予的胳膊“我不确定，我只是没有理睬他要请我吃晚饭的请求。” 周含瑞恨铁不成钢地直摇头“这么跟你说吧，这小孩现在的身体就跟那种劣质玻璃，还是稀碎的劣质玻璃贴在一起的那种一样，你别说捶打，轻轻一碰他就能散架给你看。”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但我才认识他不久，我是真心喜欢这小孩，你要是不要，那我就不客气咯！” 话音刚落周含瑞便收到顾思远一个大大的眼刀。 “你看你看，还嘴硬，明明心里在意得很！”周含瑞收起玩笑的一面，突然严肃起来 “你们之间的隔阂怎么去消除我不干预，但是我还是想说一句，小孩身体太差了，说不定…”他挠挠头，为难道“唉，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别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作者有话说】 我说一下哈，正常现实生活里遇到心脏病发作的病人，必要的急救完之后不要去动他，等医生来再进行转移救治，文里的公主抱下楼单纯我想写，大家别被误导了哈！（严肃脸…）
第51章 不安 林乐予病情稳定后，顾思远和周含瑞就把他从急救室转移到楼上的单人病房。 心电监护仪上血氧饱和度的数据稳定在九十左右，林乐予指尖的紫绀渐渐淡去，无力地搭在病床上时几乎要和被子上的那抹洁白融为一体。 顾思远拧干毛巾，轻轻帮人擦干额头和脖颈上的冷汗。 “唔…” 林乐予感受到触碰，缺乏安全感的他本能地感到恐慌，眉间不自觉地皱紧，眼睫处细微的抖动被顾思远尽收眼底。 夹着血氧夹的手指轻微地动，顾思远放下毛巾，轻轻将其握在手心。 “是我，别害怕。” 林乐予闻言不仅没有被安抚，反应反而更大了起来。 他紧紧回握住顾思远的手，像是即将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片浮萍。 他的脑袋在软枕上不安地摇动着，不小心蹭歪了氧气罩，整个人呛着了似的闷咳起来。 顾思远忙帮他侧过身拍背，揉着后心口，专注地观察林乐予的脸色。 这一咳嗽带动全身，林乐予的意识被大大小小的不适拽了回来，硬生生地咳醒了。 睁开眼的瞬间目视还不清晰，林乐予只能隐约看见面前的轮廓，耳边都是自己嘶哑的咳嗽声。 “轻轻咳，控制一下，呼吸，慢慢的。”顾思远生怕他把自己心脏咳痛了，一直耐心引导着。 昏迷前的画面一股脑涌入林乐予的脑子里，他意识模糊时的胡言乱语也不合时宜地被他记起来，林乐予耳尖泛红，往被子里缩。 顾思远以为他冷，直接在床边坐下，双手撑在林乐予的两边帮他按住被子，不漏一点冷风进去。 林乐予这才感受到周身的温暖，被窝里起码被放了六七个暖水袋，被裹紧后的温度更明显。 “咳咳……呼…呼…” 等林乐予缓过来后，顾思远才重新把人扶正，替他掖好了被角。 林乐予眨了眨眼，生理性的眼泪顺着眼角掉进枕头里，目视随着清晰起来。 林乐予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发懵，他也不说话，眨眼睛的频率慢下来，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顾思远。 “醒了？”低磁的声音传进林乐予的耳朵里，他才像突然被拉回现实了一般慌乱地将眼睛移开。 “嗯…嗯…” 顾思远重新把毛巾过温水拧干，帮林乐予擦去重新出的冷汗。 “感觉怎么样？” 林乐予不太敢相信顾思远在照顾他，眼睛里充满了疑惑，他歪着头看凑过来的毛巾，迟钝的脑子里空白一片。 毛巾真实的触感却让他浑身一抖。 “烫？”顾思远问道。 林乐予这才相信自己没在做梦，他反应过来后连忙摇头，补救道“不烫…不烫的……” “我好了……我哪都好……”他哑声道。 顾思远看他一句话说不完就失声，整个人又虚弱又苍白，很难相信他哪都好了的言论。 “嗯，等会叫医生来检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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