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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 油乎乎。 的头发上。 他好像有好几天没有洗澡洗头了。 指的是现实里。 沈漠之把自己从被子里放逐出来：“你等等，我去洗个澡顺便冷静一下。” 苏常知道沈漠之在烦些什么，不催促他，看着他进了浴室，自己则打开手机发了个朋友圈：“好哥们郁郁了，怎么办？” 丁零当啷回了一堆的废话。 苏常关掉手机，耳边是淋浴水流的哗哗声，心中无限感慨： 可怜的老沈啊，英明一世，碰见处对象这种小事儿反而傻了主意。 他们两个人刚刚还在吐槽别人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这会儿没有五分钟就转回来栽在了爱情这个课题上。 爱情的力量啊……
第64章 处理日常（三） 苏常自然知道沈漠之为什么会下意识的回避这个问题：因为他的家庭。 作为沈漠之这么多年难得且唯一的好友, 纵然两个人的关系已经比寻常人要近了许多，沈漠之依旧有很多事情不会告诉苏常。 也是在一次沈漠之醉酒之后，他才听晕晕乎乎的沈漠之说到了小时候家里的那点破事儿。 不过那时候沈漠之喝大了, 说也说不明白, 只是隐隐约约提到家庭暴力、冷战、控制欲等一些关键词。 苏常光是想到这些词都不会觉得沈漠之生长在什么正常家庭中。原生家庭对一个人的人生影响是很大的。 如果是他生活在这样一个病态的环境里，估摸着早就长歪了吧。 沈漠之能坚强的挺到现在, 还养成了这样的好性格，着实不易。 苏常因为这, 才知道为什么沈漠之和所有人都没有办法走到一块去，又是为什么和其他人全都保持了一个差不多的距离：不亲近，也不疏远。 就是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害让他对感情产生下意识的规避：只要没有确定亲昵关系，就不会出现伤害。 诸如密友、诸如爱人。 哪怕是苏常，也不敢确定自己是沈漠之的密友至交。 是沈漠之对他的容忍度比对别人的要更高而已。 除此之外, 还有一件事, 也是苏常后来才知道的。 确切来说, 这件事有很多人都知道，只不过和沈漠之挂不上钩而已。 十八年前，S市出过一个大案子。 富豪妻子杀夫案。 因为案情影响恶劣而轰动一时, 又很快就被一些势力给按了下去。 富豪妻子因不满富豪婚后的一系列精神摧残行为，最终决定报复, 将富豪亲手用刀捅死并自杀, 且将两个人不过六岁的孩子绑在现场，强制让他看完了全程。警察赶到的时候，孩子的精神已经几乎崩溃，数度昏厥。 那个孩子, 就是沈漠之。 沈漠之喝醉之后说了那些话，苏常顺着那些话的蛛丝马迹查到了这个新闻, 新闻不太好找，大部分的网站已经彻底清除了，他还是在一个很小众的营销号里看到的。 他查到这个案子的时候，受到的惊吓也不小，对沈漠之的童年感官，从惨直接进化成凄惨。 苏常思来想去之后决定主动去找沈漠之自首：他无意侵犯沈漠之的隐私，可既然已经做了，他也不想隐瞒。 沈漠之酒醒后，想起自己跟苏常胡言乱语说了些什么，又见苏常来找自己自首，也没有责怪苏常多事，更没有让他把这一切都忘了。 他只说了一句“对不起”。 因为他的过去，而让苏常有了点不好的体验，所以道歉的人是他而不该是苏常。 这一句话比之前任何话带给苏常的恐惧都要大，他还以为两个人就要这么掰了！ 万幸没有。 两个人不仅没有掰，反而关系比以前还要更好一些。苏常想着，可能沈漠之也憋了太久。他没有一个能够主动分担痛苦的人，因此哪怕是酒后失言，也不想让另一个人忘了他说的话，因为这些事情又丢下他。 苏常每一次想到这里，都庆幸自己的心大，没有丢下沈漠之一个人。 他已经很孤独了，人来人往的热闹里从来都没有他，害怕背叛又期待温暖，害怕别人的伤害也怕伤害别人。 如果啃了沈漠之脑壳的哥们真的得到了他的喜欢，那苏常也希望沈漠之有勇气再往前迈一步，哪怕一步都好，也能让自己不再那么孤独。 也有一个可以敞开心扉的人。 苏常：好气，自己的哥们要被别的猪拱走了。 还……有点心疼。 苏常还真的想找那个亲了沈漠之脑壳的人打一架，想一想那是个一米九的壮汉，又想了想自己一米七五的小个儿，最后也还是不了了之。 诶，欺负人。 沈漠之在浴室里，任由水流一直从头顶落下，顺着脸颊流到身体上，水温从冰冷变得温暖。 他闭着眼睛站在水下，没有缓过来。 刚睡醒那会儿有社会新闻和付凡的事儿堵着，他还能专注着处理这些问题，这会儿事儿都解决了，他反而脑子里就只剩下阎罗的那个亲吻。 严格来说，那甚至还算不上一个吻。 可嘴唇落在皮肤上的时候，沈漠之知道自己的心跳究竟有多快，那口干舌燥和心中难以抚平的悸动都不是随便用什么借口就能对自己解释通的。 这回是真的栽了。 沈漠之伸手捂上脸，盖住手下开始发热的温度，他不敢承认自己被这个寡淡的额头吻撩的不行不行的。 丢人，太丢人了。 可是…… 他真的很喜欢。 从第一眼的时候，就挺喜欢的。 沈漠之顺着冰凉的墙壁蹲下，又躺进浴缸里，任由水面将他整个人淹没，脑子里杂乱的思绪席卷着铺天盖地的记忆向他如浪潮一般涌来，那些黑色的画面犹如嘶吼尖叫的厉鬼，缠绕着他，在无数个夜里让他满身冷汗的从噩梦中苏醒。 他花了许多年才将那些画面从梦境中驱赶出去。 他没有依靠过任何人，只有他自己才能给自己力量。 他记得妈妈手里的刀子，记得爸爸近乎变态的控制欲，记得那些他拼了命想要遗忘的林林总总…… 画面定格在碎成一地的机器人上。 “呼——”沈漠之从浴缸里坐起来，滚圆的水珠停留在他纤长的睫毛上，随着眼睛的眨动又汇聚到那池温热的水中。 那个机器人，是他的玩具。 在他被爷爷奶奶带回家养着之后，这个玩具一直陪着他。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别人家的孩子拿走玩了一会儿。 机器人好好的，并没有被弄脏，也没有坏。 可当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暴起的怒意将他吞没。他一点面子都没有给来做客的人留，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个玩具机器人摔成一地渣子。 那是他的东西，他不给，谁都别想碰！ 爷爷奶奶气到发抖，骂他和他妈妈一样是个神经病。 可是沈爸爸做那些事儿的时候，为什么爷爷奶奶又不骂了呢？ 他只是摔了一个机器人，爸爸却带给整个家庭不幸。 他和妈妈成了这种不幸的牺牲品。 妈妈牺牲了性命，他牺牲了童年。 现在，他又继承到了那种变态的控制欲和占有欲。 那年，沈漠之九岁。 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遗传了这种东西。 所有东西，一旦和他绑定在一起，只要他没有给出去的欲望，谁都别想沾染分毫，否则他宁可毁掉！ 他知道这是一种病态，并且在出现这种意识之后消沉了很久时间，爷爷奶奶并不在乎他的心理是否健康，他们只是需要这个孩子活着而已。 活得好些，就是沈家的遗传有功，活的不好，就是沈妈妈的基因缺陷。 总有理由。 沈漠之憎恨沈家所有人，却不得不在那样浑浑噩噩的情况下度过自己的童年。他的童年里，似乎没有一点阳光。 后来……后来他为什么改变了来着？ 好像是……为了钱？ 随着年龄的增长，他的眼界和心境都有不同程度的提升，家族的企业他不感兴趣，他也不打算搭理任何资产，可长此以往下去，他这辈子就真的废了。 他要因为几个人渣而毁了自己的一生吗？ 不可能。 沈漠之这才渐渐的让精神好转，爷爷奶奶的年纪大了，他送走了爷爷奶奶，将持有的沈氏股票大多卖了出去，当个小股东，收收钱，不问事。 他不在乎所谓沈爸爸打拼出来的江山，实话说，卖股票的时候，他还有一种报复的快感，他终于有一种，自己还是正常人的感觉了。 这样有钱自在的过完一辈子，哪怕没有爱情，好像也挺好。 直到他遇见了阎罗。 阎罗是个可靠的人。 强大、自信、脾气有些差却也会顾全大局、聪明，长得好看，有种野性的帅气，眉眼深邃和恰到好处的混血感…… 沈漠之无数次感慨阎罗真的每一个点都打在自己喜欢的地方上，世界上那么多人，就一个阎罗是那个集合体。 “或许……真的该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沈漠之这么劝自己。 “当当当。”淋浴室的门被敲响，苏常的大嗓门在外面响起：“我说，你是打算把自己淹死吗？” 沈漠之没有开门，浴室里是他空旷的回音：“纠结……” “纠结什么啊？”苏常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劝兄弟跟别的男人处对象：“我听说，判断自己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就想象他脱光的样子，看有没有上床的欲望。” “有。”沈漠之答得干脆。 “……你好歹犹豫一下。”苏常道：“那不就得了！你能喜欢的人，肯定不会差，能骗过你的眼睛得多牛逼？我不信那哥们还不相信你吗？咱就是说，人类都是长了嘴的，你真有纠结的地方，不如跟他说说？能解决就在一起，不能解决就一拍两散。” 淋浴室里没动静了。 苏常纳闷看门：咋，一句话就给问自闭了？ 浴室里发出“哗啦啦”的水声，没两分钟，门被打开，一个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沈漠之重获新生般出现了苏常跟前：“走，吃火锅去。” 苏常听见吃答应的比谁都痛快：“得嘞，走着！” 沈漠之被苏常的话点了一下。 他和阎罗对彼此都有意思，认识这段时间，他能看得出来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阎罗的心理承受能力应该远在他的想象之外。 把自己的伤疤撕开跟别人说，也许不会那么顺利，可对方是阎罗的话，他也许可以试试。 哪怕一次不成，他也可以试第二次。 只要阎罗愿意等。 如果不愿意的话…… 总归两个人在现实里还没有接触。 也不会有太多的遗憾，只当是……及时止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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