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就好。”容叙也没客套,很自来熟地坐在沙发上,歪头看着还在发呆的路识青,“眼睛好点了吗,怎么还需要滴药?” 路识青滴药时眼睛恨不得眯成一条缝,咬合力惊人,此时终于一点点睁大眼,不可置信看着容叙。 他他他…… 他怎么来了?! 路识青匆匆把盘在沙发上的腿放下,手足无措地都不知道往那放了。 心口怦怦跳个不停,但凡现在戴着手表,肯定又开始提醒心率过高。 “容……容老师。”路识青毫无心理准备就遭遇社交危机,晃得脚一直在抓地毯,“不、不介意,眼睛好多了,再滴几天就行。” 一本正经地把前面容叙问的问题挨个回答。 容叙努力绷住唇角:“怎么滴得满脸都是,要我帮你滴吗?” 路识青很少会拒绝人,又被突然出现的容叙震得脑子一片空白。 等到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把只剩半瓶的眼药水递了过去。 路识青:“……” 路识青都要把睡衣上的小熊耳朵硬生生揪下来了。 救命救命! 周赴倒了杯水过来,见路识青浑身僵硬得都要成柱子,莫名有点心虚。 看来惊喜变惊吓了。 容叙简直算是社交恐怖分子,好像任何事都不能让他尴尬冷场,他很自然地接过眼药水,瞥了一眼上面的字样,发现只是缓解干眼的。 他轻轻松了口气,看路识青磨磨蹭蹭都要掉下沙发,疑惑地又挨了过去。 “路老师,往后靠一靠,仰着头方便点。” 路识青耳根都红透了,但还是很听话地僵着身体往后挪了挪,整个人像是板子似的靠在沙发椅背上。 “哦,好……” 路识青额前的碎发有点长,容叙直接探手过来,掌心贴着他的额头把乌黑的发往上一捋,整个人挨过来,好像单手就能把路识青揽到怀里。 路识青浑身一僵。 容叙身上的香水味只剩下尾调,时不时飘过来,并不浓厚却莫名的撩人,他的手温热轻轻把路识青脸上没干的水痕随手拂去,指腹贴着路识青那只没滴药的眼蹭了下。 两人离得太近,呼吸几乎都要交缠在一起,带出一种暧昧过头的缱绻。 容叙的嗓音漫不经心,嘴唇只轻动懒懒发出半带气音的声音。 “这只还没滴?” 路识青完全不记得那只眼滴过了,脸越来越红,胡乱一点头。 因为太过紧绷,他好像五官的敏锐飙升一个阶段,感觉到容叙贴着他额头的掌心温热的触感、香水的残调幽香、甚至能听到容叙轻缓的呼吸声…… 心跳声似乎交织交缠,怦怦震彻脑海。 容叙又笑了。 他捏着眼药水瓶探了过来:“别闭眼。” 路识青忙把眼睛睁得大大的。 容叙眉眼忍不住弯了弯。 周赴:“……” 周赴心中浮现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好像还蛮多余。 路识青很配合,容叙根本没费太大力气,指腹贴着下眼睑一动,一滴眼药水准确无误地滴了进去。 还没等路识青反应过来,一股清凉感瞬间弥漫眼球。 路识青下意识地眨了下眼,多出的药水又顺着眼尾滑落下来,像是漂亮精致的人偶在面无表情落泪,那股脆弱美感几乎是致命的。 容叙的手一顿。 娱乐圈最不缺美人,和他合作过的更是数不胜数。 ……可从没有人能让容叙产生一种近乎本能的保护欲。 清冷厌世的五官明明该如同明月高不可攀,此时却满脸水痕,眼神空茫看着他,那滴药水像是一滴泪没入乌黑的发间。 容叙几乎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路识青眼前全是水雾,后知后觉到点完眼药水,赶紧转了两下眼睛直起身,完全不敢看容叙的脸,小声道歉:“谢、谢谢容老师。” 容叙好一会才移开视线:“客气。” 周赴“咳”了声打断这古怪的气氛,也为恨不得去跳楼的路识青解一解围,把空白的签名板递过去:“麻烦容老师了,我们识青老早就喜欢你,电视剧那是刷了又刷,连台词……” 路识青:“……” 容叙:“……” 路识青拼命朝周赴使眼色。 周赴一愣:“你眼睛不舒服?” 路识青这下真的要哭了。 好在容叙的良心勉强还在,没有顺着“台词”的话题说,接过签名板,笑着偏头问路识青:“想要签什么内容?” 路识青两只手差点搅成蝴蝶结,干巴巴地说:“就、就普通的就好。” 容叙“嗯”了声,抬手龙飞凤舞写了个to签。 「to路识青 身体健康,平安快乐 容叙」 中规中矩得很。 路识青接过还带着油漆笔味道的签名,刚才的无所适从好像都消失了,带着水雾的眼忍不住浮现笑意:“谢谢容老师。” 容叙想了想,道:“明天是元旦,你晚上有没有空,我们一起去吃个饭?” 路识青愣了下,理智又在和社交障碍拼命拉扯。 还没等他拉扯出个一二三来,周赴就替他回答了:“明天恐怕不行,晚上谢总要回来陪识青跨年。” 路识青一呆。 容叙脸上的笑容顿了顿:“谢总?” “嗯。”路识青才想起来这茬,垂着头有些不安,“对、对不起……” 哪怕只是一件小事,只要拒绝别人就能让他整个陷入恐慌中。 容叙笑起来:“没事,4号我们就进组了,到时候有的是机会吃饭。” 路识青这才松了口气。 容叙也没多留,站起来告辞。 路识青赶紧赤着脚跑到玄关送他,眼巴巴地说:“容老师慢走。” 容叙“嗯”了声,走出门后正要把门带上,但大概是路识青这样像是猫崽似的眼睛亮晶晶看着他的样子太过乖巧,他最终还是没忍住,偏头一笑,夸赞他。 “路老师的睡衣很可爱。” 路识青一呆。 容叙说完,扬长而去。 路识青愣怔许久,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还穿着毛茸茸的睡衣,脸上好不容易消退下去的红瞬间飘回来,羞愤欲死地一溜烟冲回去。 死了算了! 世界依然没有末日。 元旦终于到了。 路识青难得没有睡懒觉,吃完早饭就一直在那想明年的计划,觉得自己不可以再摆烂了。 午后,燕城开始下起雪来。 路识青在衣帽间试衣服,本来打算穿个好看点的跨年,但下雪后他去院子溜达一圈立刻缩回来把风衣换成羽绒服。 周赴今天要和朋友跨年,早早给他定好了高档餐厅的外卖,也没过来。 路识青自娱自乐享受独处时间,时不时看一看手机屏幕。 就在即将傍晚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车声。 本来都昏昏欲睡的路识青立刻清醒了,赶紧爬起来,只穿着拖鞋就跑出院子,期盼地往外看去。 门口的路上有辆车慢悠悠地路过,开远了。 路识青微微一愣,后知后觉感觉到冷顺着裤腿往里钻,讷讷地转身回屋。 没一会,谢行阑给他发了条微信消息。 【谢什么的:这边临时有事,得明天回去了。】 路识青抱着膝盖坐在空荡荡的客厅,呆呆看着那条简短的消息好一会,把手机轻轻往沙发上一扔,把脸埋在膝中。 *** 容叙不是个形式主义,也不觉得区区一个年有什么可跨的,没什么意思,31号一早就和杜琳在工作室忙活明年的工作企划。 杜琳把上半年的计划给他看:“《长安意》拍完,如果播出的时候赶上你的直播综艺,可以考虑找其他主演一起做个看剧reaction,和直播很适配,观众好像也爱看。” 容叙“嗯”了声。 杜琳又说:“哦对,本来今天想和星陈传媒的谢总讨论这个方案的,但他好像临时有事在国外暂时回不来,明天……” 本来百无聊赖的容叙突然一抬眼:“谢行阑没回国?” 杜琳疑惑看他,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关心这个:“嗯,明天才回来,怎么了?” 容叙把翘着的二郎腿放下,五指在手机屏幕上随意划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想得几乎出神。 杜琳:“容叙?容叙?” “啊。”容叙回过神来,把手中的文件往桌子上一推,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今天累了,我先回家,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杜琳:“?” 杜琳匪夷所思看着他:“你回去干嘛?” 容叙把大衣穿上:“跨年啊。” 杜琳差点气笑了:“也不知道是谁上午说的,‘跨年有什么好玩的,不就是在0点那一秒喊个新年快乐,庸俗肤浅无趣’?” 容叙:“嗯?哪个孙子说的?我怎么没听到?” 杜琳:“……” 容叙骂完自己,笑眯眯地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说: 容叙:截胡!
第29章 我大吃特吃啊 我不过说了几句就这般模样。 路识青不想跨年。 他虽然不擅长和陌生人社交,却也不想始终一个人。 谢行阑不回来,其他人不会来惦记他。 天刚黑,路识青连晚饭都没吃就换好睡衣上了床,外面下着鹅毛大雪,窗帘紧紧拉着透不进一丝光来,正适合睡觉。 半梦半醒中似乎做了个梦。 万家灯火,窗外爆竹烟花阵阵炸裂,小小的路识青躲在封闭的衣橱中紧紧捂住耳朵,却仍然能听到楼下歇斯底里地怒骂和争吵。 路识青闭着眼睛,迷茫地喃喃自语,额头似乎有温热的液体往下滑,顺着他的羽睫滴落在膝盖上,晕开猩红的花簇。 “不要吵了。” 蚊嗡似的声音传不出去。 他制止不了,只能紧紧捂着耳朵,用力到浑身都在发抖。 叮咚—— 似乎有人在按门铃。 路识青好像一脚踩空,意识浑浑噩噩地从那狭窄昏暗的衣橱中飘出。 他呆呆睁开眼睛,听着耳畔像是隔了一层的门铃声反应半晌,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被迫从噩梦中惊醒,路识青浑身有种舒展不开的瘫软,浑浑噩噩地赤着脚下了床,揉着眼睛去开门。 谢行阑还在国外,只有可能是周赴来找他了。 路识青走到玄关打开门,睡眼惺忪道:“周……” 还没“周”完,一个熟悉的声音便伴随着冷风飘到他的耳边。 “嗯?路老师睡这么早啊?” 路识青放下揉眼的手迷茫看去。 外面鹅毛大雪,院子的灯入夜后便亮着,把纷纷扬扬飘落的雪照出萤火虫似的橙色光芒,容叙站在门口,大概是按了挺久的门铃,头发和肩上落了薄薄一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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