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陆容的记忆干干净净。 他不记得自己溺过水,长大了也完全不怕水,既去海岛潜过泳,也在豪华游艇上开过派对,一点儿都没有心理阴影。 “哥你该不是在逗我吧?”靠坐在床头的陆小少爷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想从陆之岸英俊的脸上找到开玩笑的蛛丝马迹。 然而,他失败了。 陆之岸的神色很沉,薄唇紧抿长睫低垂,表情也略冷,黑得让人心里发寒的那双眼眸里竟有点……懊悔的情绪。 “逗你做什么?”男人曲起手指敲了下自家弟弟的小脑袋,再度凉凉地瞥了眼在地板上缩成一团的灾厄,“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大半夜掉进别墅后头的泳池里,也不清楚本该寸步不离跟着你的保姆去了哪里,事后查监控也没追寻到对方的踪影……等我费尽力气把你捞起来,你已经奄奄一息,差点就活不了了。” 说到这时,陆之岸的眼神微微闪烁了几分。 他隐瞒了一个事实。 灾厄也若有所思地支棱起来,用小触手把自己撑到和床面平齐的高度,乌沉沉的眼睛盯着陆之岸看。 他们一人一兽难得默契地交换了下视线,背着陆容达成了共识。 “哥你那时候也就十一岁,居然能把我救起来,要不说你体格好。”没注意到不对劲的陆容由衷感叹,然后别别扭扭地把话题引回正轨,“然后呢,这跟……招惹灾厄,还有孕育阴胎有什么关系?” “招惹灾厄是因为你那时候濒死,我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咬破手指画了个古书上看到的阵法,结果就召唤来了这个废物。” “吾、吾乃上古凶兽!不是……不是废物!”小黑团子叽叽喳喳地反驳,却被嫌吵的陆容一巴掌糊在脑门上,打得整团雾气抖了抖。 青年清清冷冷地垂眼,本能地维护自己兄长的判断:“闭嘴,小结巴废物文盲。” 灾厄一愣,委屈巴巴地再次蔫了:“呜!” 它、它才不是文盲!只是记忆里逐渐复苏显现的那些字全是繁体的,跟简体的出入太大,所以才不认得。 “继续。”陆容用小拇指挑起一缕垂在肩上的发丝,声音听不出喜怒哀乐,“召唤灾厄总归要付出代价。陆之岸,你付出了什么?” “……我没什么,符篆造诣反倒还提升了不少。”用寿命修习着禁术的陆之岸面不改色,“要说代价,阵法把你许给了那小畜生当伴侣来共享生命,而结阴胎能促使灾厄早日成熟,更好地保护你……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 陆之岸不愿告诉陆容那时的他早已气息全无,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也不愿告诉他,是自己使用禁术,用一半的寿命为陆容续了一炷香的阳寿,才为召唤阵法取得了足够的时间。 年仅十一岁的少年不通情爱,做这一切也并不求报答。 只是…… 兄长的职责所在,使命所然罢了。 ---- 大家晚上好呀
第66章 邀约 “故事讲完了。”陆之岸神色自若地抬眼,扫了下床边的灾厄,“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成长到足以保护容容的地步?我默许了你这么多年对我弟弟的骚扰,却只养出来一个连化形都不会的废物吗?” 灾厄暴怒,触手啪嗒啪嗒拍打床面:“谁……谁说我化形都不会!我,我会的!” 黑色的雾气翻滚升腾,慢慢凝聚成“人”的模样—— 那是一名笼罩在黑雾里的男人。 身姿挺拔颀长,瞧着足有一米八五。 剑眉星目,十足的疏朗俊逸。 然而即将幻化完成时,一声极响亮的咕咕声从“男子”的腹部传出。 旋即,一切幻术都化为过眼云烟。 “饿,饿了。”重新变回小黑团子的灾厄可怜巴巴地拽陆容的手指,小触手软趴趴地搭在对方掌心,蹭来蹭去地吃豆腐,“媳妇儿,我、我其实没吃饱,还……还想要——” 陆容额角青筋暴起,黑着脸把小灾厄重新抡回床下:“饿着!” 然后青年抿着唇瞥了眼兄长,语气是难得的坚定:“陆之岸,你明明还有事瞒着我,比如那盏引魂灯,那些红符。但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没必要问了。我会自己去弄清楚。” 陆容本想很有气势地翻身下床,然后独自开展调查。结果长腿还没挪动几下,就被身体内部爆发的酸涩钝痛惹得一哆嗦,差点软倒在陆之岸怀里。 小祖宗脸颊涨红,脾气也愈发大了起来:“你们俩真是不知节制!有些时候就不知道停一下?!” 陆之岸识趣地没说话。 没眼力见的小灾厄则爬上床沿,无比实诚地开口:“忍不住,媳妇儿浑身上下都、都是甜的,好吃。” 然后它再一次被扔到了床底下。 * 陆容难得有骨气地拒绝了兄长帮忙上药的建议,然后独自一人离开病房,面无表情地站在医院的走廊上思考人生。 生与死的交界处。 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他大脑一片空白地发了会儿呆,看着不远处的一群陌生人哭天抢地,然后闭上眼,轻轻呼了口气。 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他太依赖陆之岸了,依赖到完全无法想象……离开了对方,生活该是什么样的。 别说什么阴阳两隔了,就算将来有个女主人态度亲密地介入他们之间,巧笑嫣然地挽住他哥的手,让他管自己叫嫂子,陆小少爷可能都会瞬间炸毛,把别墅里的古董一口气全砸了来出气。 但是,全砸了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以及……为什么会预设这样的场景? 太奇怪了。 陆容揉按了会儿太阳穴,重新睁开眼,目光茫然而困惑。 他有点……不明白自己最近在想什么了。 而想不明白的时候,逃避总是要比直面问题更容易几分。 陆小少爷决定不想了。 他折返病房找出自己的手机,然后当着那俩家伙的面上下滑动通讯录,最终选定了林长松。 “在?”陆容简洁明了地发送短信,“有急事找你,十五分钟后宿舍门口见?” 对于那只明显知道不少东西的树妖,他很在意,迫切需要林长松带着他去见温景年一趟。反正他有引魂灯傍身,应该不会轻易被带去“那个世界”。 陆小少爷一心一意为了查明真相,但这一举动落在陆之岸跟灾厄的眼里,就不那么让人愉快了。 对着一个男性化的名字发这种短信,还定在宿舍—— 跟邀请约会有什么区别? 于是在陆之岸的授意下,灾厄偷偷摸摸放了根小触手到陆容的口袋里。
第67章 主仆契约 陆容上次走得匆忙,属于不辞而别,事后也没有回答林长松冷漠中流露着担忧的询问,但重新发号施令起来,一点儿都瞧不出不好意思。 他理直气壮地要林长松帮自己找到了温景年的办公室,然后拍拍手把皱着眉的小孩打发走,自己一个人锁了门坐到温景年对面,顺带翘起二郎腿来掩饰下身的不适:“上次的事,坦白交代一下?” 问完话后,陆容习惯性地打量了一圈周围。 除去简单的办公桌椅外,这间向阳的宽敞单人办公室里到处都是盆栽养的绿萝。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植物清香,还挺好闻。 正在认真批改实验课题报告的温景年听得一头雾水,小鹿般剔透清澈的黑眸微微睁大:“陆先生,您在说什么?” “就上次,你和另外一个人来宿舍查寝,然后你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变成了树妖。”陆容一本正经,殊不知自己讲的东西在正常人听来有多天方夜谭,“我放火把附身在你身上的东西烧了,你才恢复了正常。” 温景年越听越迷茫,禁不住歪了下脑袋,看向陆容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微妙:“我不久前的确和阿铭来查过一次寝,但……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你怎么可能不记得呢?你那时还给我递了瓶有问题的水。”一想起自己受树妖黏液影响、陷入情欲里乖乖给灾厄操弄的那段经历,陆小少爷的脸色便黑了几分,语气也冷了下来,“还是说你跟那树妖是同谋,隔段时间就害人?我警告你,别伤害我家长松。” ……我家长松? 我家? 难以言喻的酸涩再次涌上心头。 温景年一愣,然后很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瞳仁深处悄无声息地漾开一抹翠莹莹的绿。 漂亮,却流露着难以言说的诡异。 一贯温柔好脾气的副教授垂下长长的乌黑睫毛,声音放轻了许多:“陆先生您别生气,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如果您需要,我陪您去调当初的监控看看?” 陆容眯起眼想了会儿,勉为其难地点头:“行吧,监控室在哪儿?” “离这儿不远,但需要您先填个单子。”温景年弯下腰,拉开办公桌的抽屉,“签个名字就行,用途我来写。” 递过纸和笔的时候,温景年有意无意地用指尖蹭了下陆容的手背—— 柔软温热莹润,美好得不可思议。 陆容性格有些大大咧咧,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被吃豆腐的事。他扫了眼单子的内容,确认是监控申请调取表,然后就龙飞凤舞地在最后面的横线处签上了自己的名讳,再把纸交还给温景年:“对了,怎么今天没看到你那小跟班?” 小跟班? 温景年无声地笑了声,大拇指的指腹按在陆容签下的名字上:“有碍事的人在……签订主仆契约会比较麻烦。” ……?! 陆容眼皮一跳,顿时警觉起来。 托灾厄那个小王八蛋的福,他现在听到契约两个字就脑壳疼,心也慌得要命。 陆小少爷炸了毛,伸手去抢那张开始爆发出血光的纸,却被看似弱不禁风的那人轻而易举地单手摁在座椅上,半点儿都挣扎不得。于是他只能破口大骂:“什么主仆契约?!温景年你他妈干了什么?!” 眼眸全然变绿的“温景年”不为所动地抬眼,身后的绿萝开始加速生长。翠绿欲滴的藤蔓在呼吸起落间迅速遍布整座办公室,于半空中摇曳挥动,张牙舞爪如恶魔的剪影。 “温景年”大半身子探过桌面,然后低头,鼻尖轻轻抵住陆容沁出冷汗的鼻梁。 他笑了下,意味深长道:“我本来还在想该怎么骗你过来,没想到你自己送上来了。灾厄跟你签了不死不解的伴侣契约,我没法干预。另一位么……纠结来纠结去的,最后还是没能狠下心骗你签主仆契约,怕制约你的自由,现在可不就便宜我了?” “宝贝。”绿眸的异族树妖语气轻柔,温柔缱绻如情人间的低语,“主仆契约生效期间,你不能离开我三米之外,也不能违背我的任何一条命令,否则……就会触发我为你设定的淫纹,明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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