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着红土的泥水被一赤足践踏起,像是土笼里埋藏的红蛇跃起身子扑在他的裤脚上。 他正朝他们赤脚跑来。 秋至无声拍了拍旁边的摄像,摄像回神后刚要冲出去帮忙,却被秋至拦了下来。 秋至的话掺杂着浑浊的雨水击透了摄像的耳膜,他说:“拿摄像机!” 他痴狂地望着雨中救狗的路长青,长发地尾端顺着他裂开的嘴角,插进唇舌之中,他喃喃癫笑道:“这是艺术!这是艺术!” 路长青侧身擦过秋至的肩膀,黑发溅落的雨滴飞挂在秋至的脸上,像是一滴饱满的珍珠瘪干滑落。 眼神与眼神之间的交锋,秋至被路长青眼中那抹绝端之上的金光吓得退后一步,耳边是来自地狱的警告。 “再不帮忙,就砸你相机。” 秋至一时间的艺术细胞激发的疯狂被吓得溜走了,老老实实带着摄像帮路长青一起搬笼子救狗。 有大有小的铁笼堆满了屋子,笼子里的狗和笼子外的人全都湿了个透。 有些狗狗翻着眼睛盯着路长青,眼下露出的一丝白显得有点呆萌无辜,它们夹着尾巴蹲在笼子里,像是在好奇。 人类也会因为下雨而被淋湿毛吗? 可它们曾经都没见过。 路长青看着它们认错讨好的表情,内心像是被锤击了一瞬发闷。 只是没让它们淋雨就抵过了之前千万种的伤害。 那一双双无辜的狗眼中盛满了水汪汪的柔情,就连最凶狠的唐僧也不愿呲牙抵抗。 唯独没见到那双琥珀眼。 路长青脸白了一瞬,他终于发现自己漏了刀疤,连忙冲出屋子去看,只发现变成泥沟的地里埋着刀疤冲断的铁链。 路长青的脸阴沉下来,抬头看着这片黑天密雨,内心对刀疤的安全很是担心。 这片是首城外的荒郊野岭,离郊区都差了几十公里,除了山就是泥,再者就是溪。 路长青将内心的忧虑说出了口:“丢了一只,刀疤丢了。” 夏至站到路长青身边,也跟他同样的姿势仰望天空,作孽的老天还是不肯罢休,暴雨如注。 他嘴唇发白,牵起嘴角,“你别告诉我要出去找……” 他只是个涉世未深的文艺青年,这危险的夜色他不敢莽撞,他喃喃地抓紧路长青的袖子劝道:“只是一只狗而已……” 言外之意,没必要。 路长青湿透的刘海还在往地板上滴水,一滴水润进路长青裸露的脚趾上,雨水之下眼神含着冷意,他吐出二字:“怂蛋。” 路长青没空跟夏至掰扯,他拾起地上的鞋,就要往脚上套。 夏至在他旁边不死心地劝着:“说不定它逃走了啊,也可能它被人捡走了,或许它现在正在躲雨呢,狗很聪明的完全不用担心。” 路长青用食指戳着夏至的肩膀,“说不定它被困住了,说不定它受伤了呢,说不定它被人拐跑了,说不定它需要我们呢?” 它危险的时候盼着它安全不过是夏至减轻负罪感的慰藉。 可那是一条命,不是计算器上加减乘除简单地归零。 “我不是什么大善人,但既然这群狗交到我手上,那就一个都不能少。” 路长青不想再多说什么,套上鞋提着手电筒就往外跑,夏至咬了咬牙带着茫然的摄像跟在路长青后面。 早上尘土飞扬的泥地全成了坑坑洼洼的泥潭,脏中又混着一丝不可描述的臭味。 路长青毫不犹豫踏了进去,打着手电筒往外探。 “我们就这样找吗?要不喊它的名字试试?” 路长青伸手制止了夏至的呼喊,“别喊,它听到我们的喊声一定会逃跑。” 因为路长青没有底气能够让刀疤相信他们是来寻它的。 几人顺着河流来到了树林下坡,一道苍白的闪电在空中炸裂开。 刺眼的亮堂中,路长青看到不远处的刀疤嘴里正叼着东西,与他对视。 一道白光之后树林又恢复了黑暗。 刀疤黝黑的皮早已隐没在树林的黑暗中,路长青的手电筒照不到它躲藏的地方,也不知道它会不会来。 路长青蹲下身子降低自己的攻击性,向刀疤招手,“刀疤,回来!” 他只想告诉刀疤,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有人愿意等它回家。 刀疤,请相信我吧,相信我为你伸出的手吧。 一声凄惨的嗷叫传入了路长青的耳朵,路长青赶紧起身去查看。 他跑到了刀疤的位置,手电筒下刀疤退后一步的脚印依稀可见,只不过这一脚踏进了溪边软踏的泥里,刀疤没有站稳掉了进去。 小溪湍急,幸运的是刀疤的前爪抓住了一截掉落在溪里的树干。 往日里的冷酷凶狠变得有些不知所措地哀嚎,眼神里染上一层悲凉。 它知道自己要死了。 “你们把衣服都脱下来。” 夏至愣在了原地,“啊?” 但又害怕被路长青骂,迷惑之中脱下了自己的外衫和雨衣。 路长青将他们三个人的袖子系到一块,在长度不够的情况,路长青脱下了自己的牛仔裤,全身只留下了一个四角平裤和一双鞋。 他将衣服系在自己腰间时,夏至才发现过来他要干什么。 “你疯了吗?它只是一条狗!” 在路长青的人身安全和一条狗的安全下,孰重孰轻已见分晓。 但路长青将简易的衣绳递到了他的手中,他平静到不起一丝生气的声音问道“那它就活该是条狗吗?” 夏至这个从未低过头的首城小太子,低头握紧了衣绳。 他望着那滑稽到只穿一条平角裤的偶像,扑进了水中去救一只普通到没有品种的大黑狗,他的内心在颤抖,在塌陷,又在重塑。 而刀疤眼里,路长青并不滑稽。 他脱下了人类社会的衣装,朝它游过来,将它搂入怀中浮于汹涌的溪水之上。 它听到他说话了,是上岸后的第一句话,“太好了。” 刀疤听不懂,只觉得这句话温柔的嗓调真是太好了。 刀疤喜欢这句话。 雨夜里,它那只蜷缩在犬齿中的舌头伸了出来,去舔路长青的脸。 它又拾起了讨好。 雨过天晴,三人一狗回到了收容所。 路长青还身无一物,他并不觉得羞耻,他抬头望着夏至,“这个综艺不拍了,违约金我会双倍赔付给你。” 夏至笑得一脸灿烂,像是偷到了雨后的彩虹,“不用!我得到更重要的东西了!” 夏至突然也疑惑起来,“不拍了……那我们是这就走吗?” 路长青看着刀疤用鼻子将罐头推到妞妞面前,让它放心吃的模样,他手里举起那本弃养书笑了,“对,我们现在就走。” 夏至犹豫了起来,“这些狗……” “我们,包括狗。” 路长青翻着那本弃养书,低头说道:“我会联系车辆,以及买下市中心的房子领养这些狗狗。” 路长青翻完了最后一页纸,他起身走到院里。 刀疤见路长青离开叫了一声,所有狗狗出动跟着路长青来到院子里。 路长青一手举着弃养的本子,一手按下打火机。 火光慢慢吞噬着本子的纸张,也在吞噬着狗狗们不堪的过去。 它们不需要为了人类冠冕堂皇的理由一辈子都留在这里。 这是他和刀疤双眼对视之中所得到的正确答案。 路长青的行动很快,上午决定的事情,下午就来了车。 宽敞的车厢里还开着空调,在路长青的耐心指导下,狗狗们乖乖地走进了笼子里,除了刀疤。 路长青将每一个笼子的狗狗安顿好后,又跑到前头的司机面前,“里面有受伤的成员,注意不要太颠簸。” 司机早就听说了路长青出手阔绰,微笑地讨好道:“放心吧,您的宠物我们一定会照顾好的。” 路长青只觉得这司机笑容轻浮,为了以绝后患,他直接放了狠话,“这些成员都是上了保险的,它们其中一个出了什么事可不是赔偿金这么简单。” 一提到钱,司机这才将路长青的话放到心上,就像是载着满车的黄金一样,小心翼翼地发动车子离开了。 夏至盯着路长青腿边的刀疤,“怎么不把刀疤送上车?” 路长青蹲下身摸了下刀疤的头,“因为刀疤要跟我一起走。” 夏至幽幽地吐出一句:“偏心鬼。” 路长青没有解释,而是跟夏至商讨综艺中断之后的计划,夏至神神秘秘地不肯透露,只说路长青不用赔偿。 路长青见他一副潇洒的模样,也不再多言,当务之急是把狗狗们安置好。 一辆黑色轿车来了,路长青带着刀疤上了车。 一人一狗的泥印子都蹭在了座上,相视无言。 路长青没有告诉夏至,他在弃养本上看到的一切,也没有告诉夏至刀疤其实是一只“快递小狗”。 本子里写着:我以为寄来的是只拉布拉多,没想到居然只是土狗。 刀疤脸上的那道肉痕就是装在快递盒里,被人用刀划开了盒子时划到了脸上。 染着血的刀和刀疤脸上的血并没有引起那人的同情。 在路长青的想象里,刀疤凄惨的叫声下是那人的叹息。 这么便宜原来是假的拉布拉多啊。 路长青不会再让刀疤想起那段回忆了,他的手指顺着刀疤的耳朵、鼻子和嘴巴划下。 “路小黑,跟我回家吧。” 它不是快递小狗,也不是收容所里的刀疤,而是属于路长青的牵挂,它有名有姓,它叫路小黑。 路长青回到首城市中心,斥巨资收购了市中心一家设备齐全的宠物园。 他将自己和狗狗们的自拍发布到社交平台上。 遗忘密码的偶像终于想起了自己密码,等到长枯草的法海们立刻疯狂了起来。 路长青的宠物园叫“小黑保护专区”,里面的狗狗都可以领养,但有一个条件。 领养人可以来观赏狗狗,和狗狗互动,在得到狗狗的认可后才能领养。 领养之后,保育员会选择定期回访,如果狗狗出现了惧怕和被虐待的情况,“小黑保护专区”有权强制带走狗狗。 若狗狗是非正常的死亡和故意丢失,领养人将会面临天价赔偿。 即便领养条件苛刻,但法海们的热情也丝毫不减 有想要收养狗狗的法海们直接去了保护专区,原以为被狗狗选择很容易,没想到大家都空手而归。 其中有一位法海走之前看到了保护专区的狗狗介绍,每一只狗狗都有路姓的名字和一长串的优点介绍。 路可可(妞妞),虽然缺了一条腿,但是却很爱护小狗,也很擅长保护小狗崽。如果你想俘获她的芳心,可以试试看带小孩过来,当然,请你的小孩长得漂亮点,可可是个外貌协会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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