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电梯门,郑越翻了个白眼:“你爸自己又不是个多好的玩意儿。” 林竹皱了下眉,没出声,跟着她往包间走。 楼上很安静,装潢精致,九层楼的高度,旋转玻璃桌前正对着大扇落地窗,一眼望过去,只能看到灯火通明的街道和如织车流。 林竹坐下来,看着外面的夜景,沉默了很久:“所以我妈是什么意思?” 郑越低头点着菜,头也不抬:“她听你后爹说了,你们俩是一个学校的,就想问问你能不能帮忙转告一下,周末一起吃个饭。” “我转告?”林竹差点气笑了,不可置信地睁圆了眼,歪头,“她让我转告?” 郑越也有些头疼:“你妈多天真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没考虑这么多。” “我就问一句。”林竹喉间动了动,垂着的眼睫没流露出半丝脆弱,“从离婚到再婚,她有哪怕一分钟,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郑越看着他,很轻地抿了下嘴,抬手拍拍他肩膀:“竹子宝贝儿……你妈真的只是想得少。” “想得少?”林竹冷笑一声,绷着的肩膀松了劲,低头给两个人添上水,“想得少她会去替新老公考虑和儿子的关系?” 郑越其实对自己亲姐姐的恋爱脑也无话可说。 她弹了下林竹的脑门:“放心吧你,这事我本来就没准备让你去找那个姓江的小孩儿,我自己去。” 林竹放下水杯,伸手把点菜的平板拉过来,翻了翻菜单,又随手点了几个爱吃的菜:“算了吧,最近你们公司事多,你就别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竹子?”郑越一愣。 “我去跟他说。”林竹点了提交订单,推开平板。 郑越沉默了片刻,伸手搓了搓他的脑袋,欲言又止:“别气你妈。” “不气。”林竹挑了下眉,十指搭扣。 他说:“有什么可气的呢?从她给我递婚礼请柬的时候我就知道,她这个人一辈子就只想着自己高兴。” 说完,顿了顿:“随心所欲,也挺好。” 郑越无话可说。 她低头喝了口水,试着转移话题:“对了,你怎么认识那个小江?” 平复了心情,林竹就很快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指了指自己的脸:“我帅吗?” 郑越先是一愣,继而哭笑不得:“丫真是……不要脸。” 不过对着自己外甥这张脸,她还真说不出一个丑字来。 林竹笑了笑,继续问:“他帅吗?” 郑越迅速就明白了,哦一声:“俩校草是吧?你们这是早就互有耳闻?” “不是。”林竹摇摇头,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嗯?” “他是我现在的同桌。” “……” 郑越隔着桌子给他一脚,又气又想笑:“那你他妈给我铺垫这么久干什么!有病吧!就为了让人夸句帅?!” 林竹侧身躲开了,漂亮的眼睛笑得弯了起来:“为了让你阐述一个事实。” 门铃响,服务员陆续端着饭菜上来,两个人这才停止打闹。 等菜上齐,门关上了,林竹才开口:“这都十点多了,你来吃宵夜不怕长胖?不都说你们女的个个都叫嚣着要减肥?” “怕个锤子,你小姨我天天去健身房。”郑越夹了块鸡腿。 林竹笑了:“你去健身房干什么,那里都是男的,你找对象不应该去游乐园那些地方吗。” 郑越翻他个白眼,优雅地吐出根鸡骨头:“小林同志,麻烦您正经一点,不要总关心长辈的人生大事。” “讲真的小姨,”林竹放下筷子,八卦道,“你真不能喜欢男的?不试试吗?” 郑越看着他,眯了下眼:“你能喜欢男的吗?” 林竹一愣,眼前陡然就浮现出那天在卫生间和江来星“搂搂抱抱”的样子来,他脑海里像是过了个电,浑身一僵,连忙摇头:“不能。” “那不就得了。”郑越喝了口果汁,“你姥姥都不敢劝我找男朋友,你也就是我亲外甥,否则非拎起来揍你一顿不可。” 林竹笑了两声,没再说话,专心吃自己的饭。 毕竟已经是夜里快十一点,两个人都没吃太多,很快就停了筷子。 林竹看了看旁边两盘没动一口的菜,找服务员要了饭盒打包。 郑越取笑他:“宝贝儿长大了,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特能折腾,不是现炸的鸡腿都不吃。” 林竹把包得严实的盒饭放进书包:“形势所迫,现在又没人给我炸鸡腿。”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走吧,先送你回家。”郑越打了个哈欠。 “别介,您明天上班,赶紧回去当你的社畜吧。”林竹晃了晃公交卡,“我自己回去。” 两个人在楼下分开,等车子的身影走远了,林竹脸上挂着的漫不经心的笑容才沉寂了下来。 他漫无目的地在周围逛了一圈,一直等到街上没了人才慢慢往公交站点走,去赶最后一班车。 一路上林竹都在想怎么朝江来星开口。 当面说,实在拉不下脸。 开门进屋换了鞋,林竹把书包一扔,顺势倒在了沙发上。 瞪着天花板的吊灯躺了一会儿,直到眼睛都被灯光闪花了他才摸出手机来,点开微信往下拉,找到那个头像,犹豫着打字: --在吗 ……像个搭讪的憨批。 删掉。 --晚上好 …… 好个屁。 删掉。 --在干嘛啊 林竹抿了抿嘴。 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删掉。 一旁搁着的手机突然叮咚了一声。 江来星皱了下眉,从计算机屏幕前移开视线,拿起来。 这个点应该没人会找自己才对。 他顺势活动了下酸胀的手腕,点开微信: --【晚安。jpg】 发送人:双木。 江来星:“?” 他一时间竟然有些摸不准新同桌脑子里飘的是什么品种的棉花。 他皱着眉,想半天想不明白,于是又冷漠地忽视掉了,放下手机,继续做自己的工作。 林竹捏着手机躺在沙发上,等了半天还没等到半点动静,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干脆扔了手机先去洗个澡。 可等他洗完澡出来又做好了作业,对面还是没有半分回应。 林竹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半。 这个点……或许是睡了? 林竹皱了下眉,心底把这人鄙视了一圈,扔下笔,也脱衣服上了床。 晚上竟然做了梦。 梦里一片兵荒马乱,泛黄的婚礼景象,笑语欢声的亲朋好友,以及逼狭厕所里江来星模糊的表情。 …… 小姨的声音突然响起:“那你喜欢男的吗?” ! 林竹被铃声惊醒,猛地弹坐起身。 ……草。 做的什么傻逼梦。 他皱眉揉了揉眼,又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拿起微信看了眼,果然还是没动静。 干脆去学校再问好了……林竹打了个哈欠。 大概因是从梦中惊醒,这次就没睡成回笼觉,起得比平时早了些。 到教室的时候刚好卡着早自习的点,林竹拎着书包,困意模糊地从正门一路晃到座位。 江来星正无聊看着书,忽而嗅到一股柠檬橘子味,微微抬头,正对上一双睡意朦胧的眼睛。 他一愣,仰着脸,突然就想起昨天收到的那条微信……大概是近两三年来,自己唯一一个收到的一句晚安了。 林竹等着人让座等了半天还没见动弹,刚有些不耐烦要开口,接着却突然听到很轻的一声:“早安。” 林竹:“???” 啪嗒—— 刘文偷偷扭过头瞪着俩人,笔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三圈半,终于停下了。
第11章 当事人显然也一脸懵逼,甚至嫌弃地瞥了对方一眼,但到底没说什么话,只咳了声:“让我进去。” 江来星表情冷漠,仿佛刚刚的那一句问候并不是出自他口,只拖着椅子往前挪了挪,从背后给他留了个空位。 林竹盯着这么窄窄一道空档:“??” 他没有和人密切接触的喜好,于是皱眉看向不住往这个方向窥探的刘文,表情里藏着问号。 刘文趴近了些,凑过来说:“知足吧兄弟,平时他睡觉谁敢叫他,以前的同桌也都是从我这边先过去再绕回座位的。” 呸! 官僚主义!腐败!盲目! 林竹在心底给名为“江来星”的小人扎了一百八十针,最后还是顾忌到今天要求人帮忙,才忍住了。 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这人的后脑勺,不满地把书包先往座位上一扔,尽量远离江来星的后背,从夹道里蹭了过去。 “墨迹。”江来星皱着眉。 “我……”日你个仙人板板! 林竹忍住了,低垂着眼,把东西从书包里掏出来,摆好,准备补觉。 他刚要趴下,就听见旁边这位大神悠悠开口:“这节是语文自习,老师很凶。” 刘文瞬间扭头:“真的很凶。” 林竹皱了下眉,左右看了看,怪不得没看见一个趴下睡觉的。 他瞅了眼旁边这位“好心提醒”的同学,犹豫了一瞬间:“你这个周六……” “嗯?”江来星看着数学书,垂着眼没有抬头。 林竹错了下嘴唇:“没事。” 桌子咣当了一下,刘文贴过背来,没扭头,举着本语文作文精选义正言辞地朗读:“江哥周末一般都没空。” 江来星挑了下眉,当做没听到,继续看自己的习题。 林竹偷偷看他一眼,嗯了声,用三个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问:“那他去干什么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刘文煞有其事地翻了个页,“反正他也不告诉我们,不过我猜肯定是去……” 林竹有些好奇:“去干什么?” 刘文刚要开口,江来星的笔尖倏尔顶着他,眯着的眼睛中满是警告:“闭嘴吧你。” “林则徐!我国一位伟大的历史人物!曾顶万钧之力……”刘文迅速趴回了桌子上。 林竹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还未开口,就听见旁边这位冷冰冰地问:“你想知道什么?” 他语气里的防备赤裸裸,毫不掩饰,被刻意遗忘的、某种扭曲的关系又瞬间被回忆了起来。 林竹的神情迅速冷了下去,笑了:“怎么着,怕我查你家底?” 江来星盯了他一眼,目光中藏着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情绪,只那么一瞬间,很快就错开了眼,声音压得很低:“我不管你想问什么,我的事,和你们家没有关系。” “最好不过。”林竹压着火,啪嗒一声,狠狠合上了自动笔。 两个人低头看着自己的书,各自在心底把对对方的一丁点好感“画地为牢”,打上了一个鲜红的大叉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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