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给我脸上贴金了。”隋聿目光平静地直视前方,没把Cassy的话当真,但说出来的话,确实发自真心,“没有你们,我一个人能成什么气候?” 隋聿作为总裁,今晚的主要任务,就是上台对新款车型进行简单介绍,最后再揭晓这个系列的最终售价。他的这段发言已经经过千锤百炼,看似轻松随意,其实并不简单,每一个标点、每一处停顿,都经过无数人的精心设计。 “我已经和媒体打过招呼了,你放心。”隋聿的话,让Cassy觉得很受用,她一脸轻松地对隋聿说道:“发布会上不会有人提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你就当没那些破事,照常发挥就行了。” 隋聿回应了她一个笑容,“你办事,我放心。” “对了,你女朋友晚上几点到?”说到这里,Cassy又想起了另一件重要的事,“到时候我出去接她。” “他…”隋聿呼吸一滞,心口像是猝不及防地被扎了一下,很快又说道:“不会来了。” Cassy一脸莫名:“上个月你不是还说她要来看发布会。”在这种时刻,她居然还有心思关心老板的感情问题,“怎么了,分手了?还是你移情别恋了?” “我很喜欢他,他走了我也很难过。”隋聿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笑容里看不出半点难过的影子,“但现实嘛,不是我喜欢就可以的。” Cassy啧啧称奇,“看不出来,你还挺豁达。” 隋聿反问,“不然呢?” 在感情上,他也就只有拿得起放得下这个优点了。曾经他也钻过牛角尖,不过很快就想明白,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一定要把他留在身边才算圆满。一段感情在最深刻的时候结束,就成了记忆里的永恒。 “这不是霸道总裁的行事风格。”Cassy并不认同,她伸出五指,神态夸张地在空气里抓了一把,说:“虐恋情深,强取豪夺,江山美人全都要!” 隋聿哭笑不得,“周总,少看点小说吧。” 两人谈话的时候,彩排继续进行,Cassy关心上司的情感生活,也不耽误她对现场效果的把控。很快,她就发现了一个流程上的问题,连忙暂停了彩排,亲自和编导沟通解决方案,让其他工作人员原地休息半个小时。 隋聿也没有离场,他在台下的观众席上找了个位置坐下,最后和Jessica核对一遍今晚的发言稿。 短暂的休息,让众人获得了片刻的喘息,观众席后排的座位上,几个前来观摩彩排的高管闲来无事,开始闲聊。 没有了慷慨激昂的音效,会场里不似先前那般吵闹,他们的谈话声,就这么不可避免地,飘进了隋聿的耳朵里。 “极星这几天高调得有些过分了啊。”副总老柯双手负胸,大马金刀地坐在座位上,说:“一个破建厂仪式,宣发狂轰滥炸了几天,恨不能买断所有头条,我看是把造车的成本都投到营销里去了吧。” 在老柯看来,极星此举是故意要抢云图发布会的风头,分散新款的关注度,所以一谈起这件事,他就一肚子气。 “可不是吗。”人力资源中心的孙总马上接茬儿,“你们注意到了吗,最近池一旻也露面了。” “看见了,我昨天出差回来,在机场就遇见池一旻了,好家伙,十来个极星的高管前呼后拥,整得跟御驾出行似的,可盛气凌人了。”老柯摇了摇头,语气酸溜溜的:“啧,好大的排场啊,我和他们在一间贵宾休息室,那群人就在我正对面坐着,连正眼都没瞧我一眼。” “极星的人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人家是科技新贵,眼高于顶。”有人嗤笑了道:“也不知道在神气什么。” “但我听说,池一旻要离开极星了。”后排坐着一个年轻的副总,听见他们在谈论池一旻,也探过头来,接了一句茬,“这次池一旻露面,不会是最后圈一波钱吧?” 老柯立刻说道:“我看不像,我看了他们工厂签约现场的直播,池一旻的精神状态好得很,看不出有什么毛病。” 关于池一旻要离开极星的原因,外界有众多说法,圈内人多少听过一些,老柯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地继续说,“极星上下所有人都围着他转,特别是那个秦清,开口必提池总,哪里像要架空夺权的模样,池一旻要走的事八成是个烟雾弹,放出来迷惑视线的。” 为了佐证自己的猜想,老柯从裤兜里掏出手机,麻利点开了一段视频,“喏,你们自己看。” 视频播放的声音很快从身后飘了上来,隋聿没有刻意去听,但池一旻的声音,还是一字一句,清清晰晰地钻进了他的耳朵。 他看演讲稿的速度,不由自主地放缓了。 这段视频是在签约仪式之后的记者会上拍的,视频片段里,池一旻自信从容地回应了媒体的疑问,条理清晰逻辑缜密,用行动澄清谣言,完美化解了坊间各种疑云。 “看见了吧,池一旻很正常。”柯总一边看,一边热心地和众人讲解,“但网上又确实流传他的病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特别是最近半年,他几乎没有公开露面,缺席了所有极星的重要活动,我听说就连那个签约仪式,他原本也是没打算参加的。” 有人好奇发问,“所以,这人到底在憋什么招儿啊?” 这个问题可难倒了老柯,老柯回答不上来,坐在前排的隋聿,心里也没有答案。 有关池一旻的讨论还在继续,几个人的闲谈声继续源源不断地往前飘,隋聿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公司里的这些高层,平日里都像村口嘴碎的大爷。 不久前还自称拿得起放得下的隋聿,终于越听越烦,阴着一张脸,“腾”地一下站起身,脾气冲得像是要去找什么人麻烦。 “隋总…” Jessica被吓了一跳,也跟着隋聿一起站了起来,二人的动静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后排的闲聊也因此中断了。 但隋聿没有人向任何人发难,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把发言稿往Jessica手里一塞,低声说道:“我出去透透气,你也休息一会儿。” 只可惜隋聿连会场的大门都没迈出去,盛天明就推门进来了,正巧把他堵了回来。 和盛天明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小姑娘坐在盛天明的臂弯上,梳着羊角辫,身上穿着小纱裙,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像广告里的小公主一样。 但这个小公主一见到隋聿,就小嘴一撇,大声哭了起来,顿时化身小恶魔。 “隋聿叔叔…坏蛋,说话不算数,呜呜呜呜!坏蛋” 见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隋聿也顾不上其他事了,连忙从盛天明的手里接过小女孩,柔声细语地问,“加加来啦?怎么啦这是,怎么哭了?” 原来这个小姑娘的名字叫加加,是盛天明的女儿。盛天明早年忙事业,将晚婚晚育践行到底,年纪大把了,女儿才六岁。 老来得女,让他成为了一个标准的女儿奴,在这个所有人都紧紧绷牢神经的关键时刻里,边缘人盛天明是难得的闲人,甚至有空当起了奶爸。 听隋聿这么问,加加扯开嗓子,哭得更厉害了。 “别哭了宝贝,告诉我怎么了?” 当初梁国志开车带着隋聿冲进湖里时,他的眉头都没皱一下,这会儿却被一个小姑娘闹得手足无措,一脸求助地看向盛天明。 盛天明也不敢惹女儿不开心,在加加看不见的地方朝隋聿疯狂挤眉弄眼,又指了指手里拎着的蛋糕盒。 看见蛋糕上顶着的那只黑天鹅,隋聿终于想起来了,今天是加加的生日。上次见面的时候,他答应过加加,今年要陪她一起庆祝生日。 “瞧我,都忙忘了。”隋聿将臂弯里的孩子放在椅子上坐好,自己蹲下身,平视着小姑娘的眼睛,无比真诚地向这个六岁的小女孩道歉,“加加小朋友生日快乐,这次是我不对,下次一定牢牢记得,请你原谅我好吗?” 小女孩到底是好哄的,再加上爸爸的这么多朋友里,她最喜欢隋聿。 加加终于止住了哭声,抬头看了隋聿一眼,抽抽嗒嗒地点了点头。 尽管现在隋聿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事要处理,但他还是抽出了一点时间,陪着加加吃了蛋糕。 吃完蛋糕,保姆就要带小女孩回去了,临走前,加加打开自己随身的小包包,从里面掏出一张亮晶晶的贴纸,抠出一枚,郑重其事地贴在隋聿的手背上。 “隋聿叔叔,听爸爸说,今晚你有很重要的事要做。”小姑娘操着奶声奶气的语调,一本正经地,小大人一般给隋聿鼓劲儿,“加油呀,隋聿叔叔,你一定能行。” “好呀。”隋聿莞尔,摸了把小女孩毛毛绒的脑袋,郑重保证:“我一定会好好加油的。” 小女孩高兴地转过身,“吧唧”,往盛天明的手上也贴了一枚贴纸,“爸爸也贴一个!爸爸也加油!” 加加的到来,让隋聿的心情得到了短暂的放松,小姑娘一走,他的表情又下意识地抿紧嘴角,严肃了下来。 见隋聿情绪不高,盛天明好心邀请他出去抽根烟,隋聿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又转念想到,现在也没人在乎他抽不抽烟这件事了,于是就和盛天明一起离开会场,去了同一楼层的中庭花园。 隋聿走在前面,盛天明跟在他身后,两人刚走出宴会厅,盛天明就一脸歉意地说道:“给你添麻烦了,小丫头一早就闹着要来找你,劝了半天劝不住,只能带过来了。” 隋聿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没关系,是我一早就答应她的。” “今晚就是盗数据的那个瘪三给的期限了。”比起女儿小小的任性,盛天明更担心今晚的发布会:“会有问题吗?” “不知道。”隋聿双手插着兜,闷头往前走,脸上的表情是和他霸总身份不相符的浑不吝,滚刀肉似的,“实在不行,我就开一场记者会,现场表演一个引咎辞职以死谢罪。”
第66章 新发现 “呸,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盛天明快步追上去,不赞同地瞪了隋聿一眼。“我听Cassy说了,你们这次其实做了万全的准备了。” 隋聿继续吊儿郎当地走在前面,不置可否。 穿过走廊,再推开一道玻璃门,就来到了中庭花园,这个花园位于酒店高层,平日里人迹罕至,非常清净。花园里园景水景俱全,还可以眺望H市的城景,仔细看去,甚至还能看到云图在建的新园区。 盛天明凑到围栏边,点起一支烟,递给隋聿,“我听说,警方和公司的技术专家,已经找到了黑客的线索,很快就要定位出他的位置了?” “你知道了?”隋聿讶然,他接过盛天明递过来的烟,捻在手里。说是来抽烟的,但他并不想抽,任凭它一点一点燃烧。 “那当然。”盛天明得意地笑了起来,“好歹我也是公司的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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