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予会错了他的意,以为秦夺是嫌弃别人的口水,二话不说拿起水果刀,咔嚓一声把苹果切成了两半,刀口平整漂亮。 秦夺看着他递过来的那一半完好的苹果,没有吭声,沉默地接过来,在司予期待的目光下咬了一口。 ……好酸。 见秦夺皱起眉,司予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学生似的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儿后,才状似无意地问道:“对了,你看到我的大衣了吗?” 那只微型注射器就装在大衣内侧的口袋里,然而秦夺并不知情。他想起司予之前那件金贵得沾不了水的大衣,以为这人的每件大衣都那么金贵:“那件衣服上沾了很多血,还被打穿了一个弹孔,云梧拿去让人处理了,但不确定能不能处理好。 “怎么,那件衣服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么?” 司予脸上没有显出任何端倪,摇了摇头,笑道:“没,就是突然想起来问问。” 他说着,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云梧刚刚叫你出去说了什么,方便跟我讲讲吗?” “……没什么。”秦夺张了张嘴,好几次想问他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最后开口时,说的却是,“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司予想起之前那盒因为季言桉晦气的横插一脚而没能吃上的糯米藕,丝毫没有半点伤患的自觉:“想吃烧烤。” 秦夺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冷冷扯了一下嘴角:“行,那就喝粥。” 司予:“……” 不给吃还问。 接下来两天的时间里,司予在秦夺的“精心照顾”之下,一直过着淡出了鸟的日子,每天不是喝粥就是喝汤,整个人快变成水做的了,再喝两天就能原地改姓林。 到了第三天中午,他终于忍不下去,在被逼着喝完碗里最后一口粥后,扯了扯秦夺的衣角,问:“打个商量行吗?今天的晚饭能不能见点油腥?” 秦夺淡淡看向他:“你哪天的饭没有油腥?” 司予震惊地看着他那张理所当然的脸,第一次知道原来粥里根本没有盐味的鱼和土鸡汤上漂着的那一层油,也能叫“油腥”。 既然好言相求行不通,他于是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正好当天晚上吃完饭,秦夺有事要出去一趟,司予抓住这个大好的机会,上一秒还乖乖躺在床上,表示自己想睡一会儿,下一秒就在秦夺离开病房之后下了床。 病毒协会的楼层本就不高,他这间病房设在二楼,这点高度对他来说约等于零。司予反锁房门,轻而易举地从窗户翻出了病房,三两下功夫就落到地面。 提前叫好的网约车刚好开到楼下,司机生平第一次见到这么不同寻常的‘下楼方式’,整个人都惊呆了。司予上车后叫了他好几声,对方才回过神来,接下来的一路上都在好奇而又小心翼翼地问司予这位“大师”各种关于“武学”的问题。 司予笑得十分愉快,摆摆手道:“师傅您误会了,我就是个玩跑酷的。对了,车里的空调能麻烦开高些吗?我有点儿怕冷。” 司机有点尴尬地哈哈一笑:“我刚才正想说呢,这么冷的天你就穿这么点儿,还以为你是练过的,不怕冷,看来也还是怕啊。” 病房里没有多余的外套,司予出来的时候身上只穿了一件宽松的内衬,还是秦夺借他的。他一向怕冷,要不是这两天被秦夺折磨得嘴里实在太淡,也不至于大冷天的吹着风出来觅食。 好在这个司机人很好,车里的温度足够暖和,烧烤店里火气旺,也不算太冷。司予点了一份糯米藕,几条烤小黄鱼,又买了杯芋圆奶茶,吃饱喝足后,才心满意足地回了病毒协会。 秦夺今晚出去是给司予提手机的。 进入S10病毒世界前他就知道司予的手机丢了,这次出来后一直想给他买个新的,却一直走不开。直到今天司予过了三天的观察期,他才抽出空来提这个早就订好了的手机。 他拿着新买的手机回到病毒协会,正要推开司予的病房门,却发现门被从内部反锁了。 秦夺皱起眉,因为时常有人进出,司予平时一向没有锁门的习惯,何况自己之前明明告诉过他,大概两个小时就能回来。 他敲了两下门,听屋内无人回应,心里顿时咯噔一声。 他和云梧之前就怀疑过,司予很有可能会被宿者背后的组织盯上,何况他现在重伤初愈,对方完全有可能趁着这个机会找上门来! 秦夺越想越着急,之前那种将要失去司予的后怕再一次席卷而来,他又叫了两声司予的名字后,见屋内还是没有反应,二话不说,直接重重往房门上撞去。 被暴力打开的房门后一片黑暗,床上的被子被人掀开,房间里空空如也。 秦夺的声音控制不止地微微发抖:“……司予?” “司予?!司予你在哪儿!” 他一边喊,一边疯了一样地在房间内翻找着。 司予消失得很突然,连那把一直放在他枕头底下的刀也被拿走了,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就在秦夺指尖颤抖地想要打电话叫云梧调监控的时候,突然听到窗边传来了一阵动静。 他猛地抬眼看过去,就听“哗啦”一声后,病房的窗子被人拉开了,紧接着,一道刚才还吓得他五内俱焚的人影从窗口跳了进来。 房间内光线黑暗,秦夺又站在角落里,司予第一时间没有看见他。他一边搓着被冻僵的手,一边庆幸自己回来得还算及时,没被发现,正想回到床上装睡,下一秒,就猝不及防地和角落里的秦夺来了个四目相对。 秦夺站在那,胸口剧烈起伏着,目光从来没有那么可怕过,司予下意识后退了半步,直觉自己要完。 他原本计算好了时间,绝对不会被秦夺发现的,没想到半路上遇到堵车,耽误了将近半个小时。他站在原地,试图狡辩:“那个,我……” 秦夺径直走到他面前,死死盯着他,问:“你刚刚去哪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略哑,还带着微微的粗喘,胸腔里的心跳又快又重,隔着半米的距离都能被司予听到,像是在昭示着主人此刻的心情。 司予嘴唇微动,心虚道:“就……下去透了会儿气。” 他身上还带着来不及处理的烧烤味,稍微凑近些就能闻到。秦夺极力压制住内心的火气,声音冷得像带着冰碴子:“司予,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个伤患?你知不知道你的伤还没好全,这样又是翻墙又是跳楼的伤口有多容易撕裂?你知不知道宿者背后的组织很可能一直在盯着你的一举一动?你知不知道那颗子弹是贴着你的心脏打进去的,再偏两毫米你就会死?!” 他说到后面已经控住不住自己的语气和音量,司予站在原地,那双深黑的眼睛里映着一泓光,什么也没说,只抬着眼静静看着他,像是有点无措,又有点委屈。 秦夺受不了被他用这样的目光看着,深呼吸了好几口气,额头埋进掌心,过了好半晌,自暴自弃道:“……算了,你的新手机放在桌子上,手机号存在通讯录里了,自己过去看。” 司予以为他要走,下意识问了一句:“你去哪?” 秦夺背对他坐在那张军用床上,面朝墙角,双膝打开,将脸埋了进去:“哪也不去。” 坐了两秒后,他想起什么,又将外套脱了下来,塞进司予手里:“拿着捂手。” 带着体温的外套温暖着冰凉的指尖,司予背后的伤口好像真的被撕裂了,带起一点隐隐的痛。可他却怔怔站在原地,看着秦夺的背影,什么也没说。 秦夺刚才的表情和语气让他有些无端感到害怕——并非是害怕他的凶,而是害怕于那种无比强烈的、指向自己的感情。 太过纯粹的情绪让他下意识有点想逃。 那种失控的感觉再一次从心底浮起。 司予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身上的寒意都被屋内的空调吹散了,才轻轻活动了一下手指。 他没打算要秦夺买的手机,因此也没过去桌前看。他将秦夺的外套放在对方床边,转过头,正想回去装睡,就在这时,却突然被一只手拉住了手腕。 秦夺回过身,抬起头看着他,低声问:“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司予笑了一下,语气里听不出半分道歉的诚恳:“对不起。” 这句话加上他的语气,很好地起到了火上浇油的作用,秦夺皱起眉,下意识加重了点手上的力道:“还有呢?” 司予想了想,歪了下脑袋,说:“手机的钱我之后转给你?”
第77章 冬日 “转给我?”秦夺几乎要被他气笑了,先前那股巨大的后怕还没退去,他此刻只觉得自己整个肺都在烧着疼,天灵盖也跟着嗡嗡响,“行啊,你转,不光手机,你住院这些天的钱,医药费手术费伙食费,你全都转给我。” 他越说越口不择言,最后指向自己的胸口,嗓音极冷:“然后再朝这儿开一枪,我们两清。” 那张本就棱角分明的轮廓在黑暗里越发明显,近乎到了有些锋利的程度,他一双眼一错不错地看着司予,似乎很生气,又似乎有些难过。 饶是没心没肺如司予,此刻也没办法再浑下去。他叹了口气,低声道:“秦夺,我之前就说过,你不欠我什么。我会挡上去只是出于本能,你……” 秦夺突然打断了他:“司予,你当我是什么人?” 司予看着他,像是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便听秦夺接着往下问道:“同生共死过的朋友?碰巧一起进过几次病毒世界的普通同伴?撩着解闷的玩具? “……还是连这个也不算?” 司予的嘴唇动了一下,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秦夺定定看着他,良久,自嘲地笑了一声:“我原本以为……” 说到一半,他摇了摇头,像是后悔开这个口:“算了。” 这两个字落地,他便起身离开了病房。 房门在他身后“砰”一声合上,司予独自站在病床前,心里没什么起伏地想,明天大概就不用再吃那些寡淡无味的病号餐了。 也挺好的。 他若无其事地躺回床上,正打算闭上眼睛自欺欺人,手却突然在枕套里摸到了个东西。 司予瞳孔骤然一缩,瞬间坐了起来,脑子里那些缠缠绕绕全都清了个干净,他把手伸进枕套里摸索半晌,从中拿出了一个玫红色的小玩意儿。 是那枚之前放在他大衣内兜里的微型注射器。 这东西藏得隐蔽,秦夺先前心急如焚,并没有细找,因此也就没能发现。 司予握着那枚注射器,看向那台被放在桌子上的全新白色手机,虽然他并不想要,但此时此刻,身上已经没有别的可用的通讯工具。 算了,反正秦夺也已经走了。 司予没太过纠结,走上前去拿起手机,开机后却什么软件也没看,直接登上了邮箱。两秒钟后,加密收件箱里刷新出了一封新的未读邮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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