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泽序莫名就有一点怂。 好在这时司予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点了点头,笑道:“好啊,技术部是吗?我会考虑的。” 任泽序美滋滋地翘起了尾巴。 秦夺懒得搭理这二货,对着叶仲微扬了扬下巴,道:“东西都带到了,我再带司予去别的地方看看,就先走了。” 叶仲微冷淡地点了一下头。 那两人离开后,叶仲微收起司予的验血报告,又继续观察起显微镜上的那一小块内脏。 任泽序再次往办公椅上一坐,翘起二郎腿问:“老叶啊,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两个人之间……咳咳,有点问题?” 他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地露出了一个有点猥/琐的笑容,叶仲微回头瞥了他一眼,道:“我觉得你的脑子有点问题。” “哪有,我觉得我脑子挺好的。”任泽序往前挪了挪,看着叶仲微认真的侧脸,“你们研究所新来的那个机器就是我带头研发出来的,怎么样,好用吧?” 说到这个,叶仲微的表情终于不再那样冷冰冰的了,他调了一下显微镜倍率,顿了顿后,道:“还行。” “你说还行,那就说明很好!” 任泽序愉快地笑了起来,他用脚在操作台上轻轻一蹬,底部安着轮子的办公椅“骨碌碌”地滚了出去,再一蹬,又滚了回来:“老叶,明天我们出去逛逛呗?找个小吃街吃点东西什么的?不然每天闷在协会里多无聊。” 然而这一次,他却得到了一句冰冷的拒绝:“不去。” “还有,”叶仲微抬起头,用观察尸体的眼神看着他,“你再蹬一下我的操作台,以后就别想再进这个房间了。” 空无一人的过道上,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外走去,脚步声回响在空荡的走廊里,本就不太热络的氛围更显冷清。 沉默地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后,司予率先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秦先生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吗?” 秦夺偏了一下头,问:“你怎么知道那份验血报告的结果没问题?” “因为我不是宿者,我知道我的血不会有问题。”司予勾了下嘴角,抬眼看向他,目光玩味,“而且要是那份验血报告真的有问题,我还能这样安然无恙地从那个房间里出来么?” 秦夺脚步一顿,没有吭声。 司予于是若无其事地继续道:“秦先生要是没什么事了的话,我就先走了。我看贵司的各位也都挺忙的,太过打扰也……” 秦夺却在这时突然开口打断了他:“司予。” “嗯?” 秦夺那双烟灰色的眼睛静静看着他,极其罕见地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愿意加入病毒协会么?” 司予闻言一愣,忍俊不禁:“噗,你是被任泽序传染了吗?” “没有。”秦夺略一思忖,坦白道,“虽然确实怀疑过你是宿者,但我会带你来这儿,有一部分原因,也是真的想让你加入协会。” 司予歪了歪脑袋:“加入协会,然后免费帮你们打工吗?” 秦夺短促地提了一下嘴角:“病毒协会是国家下属秘密组织,有工资。” “噗,”这一次司予是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他弯着腰笑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摆了摆手,说:“谢谢你的好意,虽然我是真的挺喜欢钱的,但很遗憾,我还是更喜欢自由。” “对了,”他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补充道,“你们外勤部我也就先不去参观了,刚从病毒世界里出来,我现在还挺累的,请问贵司能帮我安排一下,送我回家吗?我家就在昀山市本地,这里太偏了,打不到车。” 司予说不愿意,秦夺也没强求,干脆利落地帮他安排了协会的专车。 临走前,他杵着车门,垂下眼,对坐在后排座上的司予道:“既然如此,那希望我们下次不要再遇见了。” 协会门口的白色路灯透过车窗投进后座,司予弯了弯眼睛,对他点头示意道:“我也一样。” 黑色轿车呼啸着驶向远方,红色的车灯笼在深沉的夜色里,很快消失在转角,再也无迹可寻。 秦夺在原地静静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回了病毒协会。 司予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半夜。 白日里还算繁华的南春街两侧的店铺都已经打了烊,零落的街灯透出一股萧条的意味。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的房间里透不进一丝光亮,他有些疲惫地往床上一躺,想到最后道别时秦夺的神情,轻轻勾了下嘴角。 他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还能再遇到他。 不知道是不是加入了病毒协会的缘故,秦夺的模样跟七年前差得有些多,虽然还是喜欢板着一张脸,但眼神里已经褪去了青涩与稚嫩,变得越发沉稳起来。 司予在黑暗里无声地笑了笑。 挺好的,他们都在往前走,谁都不要再回头了。 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想了想后,下床走到书桌前,打开了电脑。 屏幕发出的微弱光芒勾勒出他线条优美的侧脸,司予打开邮箱,敲下了两行字: To 医生: S07已解决,过程中偶遇病毒协会外勤部部长,未被其认出。感应到S级宿者的能力在不断加强,病毒世界最近或许会有集体异动,望多加小心。 向日葵花海 司予将内容看过一遍,确认无误后,按下了发送键。 发完邮件,司予关了电脑,躺回床上。他静静盯着虚空中黑暗的一点,活跃了多日的大脑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不再胡思乱想。 他闭上眼睛,呼吸逐渐变得悠长。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睡前发送的那封邮件的缘故,这天夜里,司予久违地做了个梦。 嗒、嗒、嗒。 阴沉压抑的实验室里,男人的脚步声越走越近。然而司予的四肢都被死死固定在了手术台上,嘴里塞着一块布,无法挣扎、无法动弹,像是刀俎下待宰的牲口,除了发出惊恐至极的“呜呜”声,什么也做不了。 终于,那脚步停在了房门前,最后“咔嗒”一声,门开了。 司予疯狂地扭动了起来。 男人关上门,闲庭信步般向着手术台靠近,他手里似乎拿着一根针管,针管里装着某种淡黄色的不明液体。 走到手术台前,他垂眼看向司予,对着那双写满恨意与恐惧的眼睛,半晌,勾起唇笑道:“小东西,别急,马上就好。” 冰冷的针尖刺穿皮下的血管,大概是终于认命了,司予像是突然死了一样,一动也没再动过。 他那双深黑的眼睛无神地盯着实验室里纯白色的天花板,心想,让我就这样死了吧。 让我就这样死了,让他的实验永远被扼杀在这里。 让我死吧,活着太痛了。 让我死。 我想死。 不知过了多久,那被打入血管的冰冷的液体突然岩浆似的开始在司予的四肢百骸里烧了起来,司予的瞳孔猛地放大,双手抽搐了一下,随后被男人一把扯下了嘴里的毛巾。 ——他喜欢听到这个小东西的惨叫声。 那种怎么咬牙也忍不住的、混合着呜咽声的惨叫,像是被活活剥皮抽筋的幼兽,光是从声音里就能感受到彻骨的痛苦。 ——而他越痛苦,他就越高兴。 身上流淌的血液像是刀子般在体内游走,男人愉悦的笑声疯狂刺激着司予的神经。 然而很快,那笑声又变成了暴怒的嘶吼,男人咆哮着一脚踢翻手术台边的椅子,顺手拿起一个烧杯就砸在了地上。 他又开始犯病了。 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后,实验室里的东西被噼里啪啦砸了一地,之后似乎还发生了什么,但司予已经听不到了。 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深沉的海水浸透了一般,不再感受得到冷暖与疼痛,只放任自己在无边的海水中一点点下沉,再下沉。 梦境中的画面变得支离混乱,时而是被大片红色染料画满的墙壁,时而是小动物濒死的哀嚎,时而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 沉底之前,他的脑子里只剩下唯一一个尚且清晰的念头—— 终有一天,他要一把火把这一切全都烧了。 他要带着所有的这一切,和他一起落入地狱的底层,像被封印在地底的厉鬼一样,永世不见天日。 司予猛地从噩梦中惊醒,一身冷汗已经沾湿了床单。 他怔怔坐在床上,苍白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良久,才见他缓缓蜷起身子,将脸埋进手指中,低声笑了起来。 他就那样弓着身子捂着脸,神经质地笑了好久,笑着笑着,甚至笑出了眼泪。 窗外的天色一点点亮了起来,南春街上也渐渐响起了嘈杂的车流声和早点摊的吆喝声,人间的烟火气透过窗缝钻进了屋内。 不知过了多久,司予的呼吸终于慢慢平复了下来,他几乎是强迫性地让自己从那溺水般的窒息中抽身,最后深长地吸了一口气,坐直了身子。 又在床边坐了片刻,他下床拉开一小条窗帘,回到桌边打开电脑,看到邮箱里多出了一封未读的回信。 他顺手点开,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神情蓦地一怔—— To 向日葵花海: 疑似于昀山市老城区发现“病原体”踪迹,已派人前往。 医生
第22章 废墟别墅 一辆出租车呼啸着驶过梧桐茂密的翡青路,几个急转弯后,在老街的某个路口停了下来。 车子还没彻底停稳,车上就下来了一个身材颀长、模样俊秀的青年,一下车就行色匆匆地往老街深处跑去。 昀山老街位于昀山最早开发的那片老城区,多年未经翻新,已经有些萧条破败,只有零星几家老铺子还开着门。遮天蔽日的梧桐树郁郁葱葱,掩映在灰白色的老房子之间,空气中带着股不甚明显的潮湿霉味。 司予干净利落地翻过一堵矮墙,抄着近路七弯八拐了几下后,进到了老街的最深处。 狭长的巷口旁支着一家潦草简陋的茶摊,已经在这儿开了十来年。这个点摊前还没什么人,摆摊的大爷坐在一把摇椅上,见司予直直往巷子里去,好心叫了一声:“哎哎,年轻人!” 司予脚步一顿,回过头耐心道:“老人家,什么事?” “你是不是走错路了啊?这里头是条死胡同,可最好别去!” 司予眉目间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意外:“是吗?可我怎么听说这条路走到底,有一栋老洋楼呢?” 闻言,大爷脸色变了几变,他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往前躬了躬身子,低声道:“什么老洋楼啊,早多少年前就被火烧成一片废墟啦!那里住的一家老小全烧死了,吓人得很呢!” “这样啊,”司予笑了笑,面色如常,“不巧,我是个写灵异小说的,就是听说了这栋房子,打算去采采风。谢谢大爷,劳您挂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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