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乙害怕地躲在屋子里,不停地哭着说完了,要是爹知道了这件事会揍死他的。当时神智不全的阿甲并不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他满不在意地朝阿乙笑了笑,说:“那要是爹问起来,你就说是我推的她吧!反正阿乙和我长得一样,他们肯定都认不出来的,嘿嘿。” 阿乙听到这句话,转过头来呆呆看着他,没有说话。 第二天,那个女孩的父母果然找上了门。于是当他们满身酒气的父亲问起这件事的时候,阿甲想也不想地举起手道:“是我把她推下去的!” 一屋人的视线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站在一旁的阿乙嘴唇动了动,最后却选择了沉默。 那个落水的女孩也说不清到底是谁推的她,但一个精神病把她推到水里,显然比一个正常的孩子推人下水要更容易让人接受得多。 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便这样易了主,阿乙紧张又有些愧疚地等待着酒鬼爹对阿甲的责罚。 他本来以为这次也和以往一样,打一顿就能过去了,充其量就是打得重一些,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两天之后,面对上门讨要说法的女孩母亲,酒鬼爹阴恻恻地笑了一声,看着那个瘦小的女人说:“昨天你来过后,我晚上把大娃揍了一顿,手上的劲一时没收住,把他生生打死了。” 女人跟着他走到后院,看到躺在地上满身是血的阿甲,尖叫一声拔腿就跑,再也不敢提和赔偿有关的事。 酒鬼男人志得意满地笑了起来,正准备用卷草席一卷,把阿甲的“尸体”处理掉,却发现这个小疯子居然命格外地硬,连这样都没死。 他本打算再往这个小疯子头上补两脚,亲手送这个吃闲饭的小白眼狼归西,就在这时阿乙却跑了上来,一把抱住了阿甲的身体。 他害怕极了,大哭着告诉了酒鬼男人一切的真相,求他不要杀了阿甲。 许是男人那天免了一笔赔偿,正好心情不错,他看着那个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小崽子,最终大发慈悲地点了点头,答应了留着阿甲一条烂命。但他不会掏任何钱给阿甲治伤,以后阿甲也不能出现在这个家里,并且不能再吃这个家一口饭。 阿乙和母亲便把阿甲藏在了空置的地窖里,阿乙每天省下自己的一口饭,偷偷喂给阿甲。 阿甲这个疯子确实命大,这么一通折腾下来居然也没死,大半个月后慢慢恢复了过来。 但阿甲不知道的是,从那之后,阿乙就开始出现幻觉。 他开始经常分不清一件事到底是自己做的还是阿甲做的,阿甲替他顶罪后那一身的血始终令他心有余悸,有时候甚至会幻想那个被关在地下室里的人其实是自己。 他们的父亲常年酗酒,本就容易引起胎儿脑部发育不良,阿乙的隐性致病基因有了诱因,终于也开始发病。 这种状况就一直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持续了十多年。 这十多年的时间里,酒鬼男人逐渐忘记了阿甲这个大儿子的存在。而阿甲无聊的时候便会拿着铲子在酒窖里乱挖,挖着挖着,竟然被他挖出了一小片迷宫来。 这片迷宫在这十多年的时间里越来越大,逐渐成为了他们的乐园。他们经常在迷宫里捉迷藏,你追我赶,可是后来随着阿乙渐渐长大,会跟他一起玩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 直到有一天,阿乙下来看他的时候,兴奋而又忐忑地跟他说了一件事。 他说有一个男人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去杀同村的一个小女孩。男人已经帮他伪造好了精神病相关的一切证据,就算他杀了人也不会被抓进局子里的。并且因为有阿甲这个不为人知的存在,这件事就算有人查起来也不怕,到时候完全可以临时拉阿甲出来替自己接受检查。 阿乙既想要那笔钱,又有些不敢下这个手。阿甲看出了他的纠结,于是就像十多年前举手替他顶罪那样,在那个陌生男人和阿乙约定好动手的那天,他悄悄跑了出去,替阿乙杀死了那个小女孩。 那天阿乙也去了现场,可他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就被阿甲抢先了。他眼睁睁看着阿甲像个对一切一无所知的孩子那样,天真而又凶狠地一刀刀捅进女孩的身体,在那一刻,再一次产生了幻觉。 ——他又一次分不清楚自己和阿甲的行为,幻觉那个提刀杀人的人其实是自己。 在这件事之后,似乎一切都变了。 阿甲只是个疯子,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自己帮阿乙做了他想做的事,但阿乙好像并不开心,仿佛自己给他惹了什么麻烦那样。 他被彻底关进了那个地下迷宫里,不再被允许任何外出,而不知道为什么,阿乙来陪他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 他开始无限地怀念他们小时候在一起玩的时光,并为此对阿乙生出了一点怨念。 不多,只是小小的一点点。 再后来,他遇到了这几个外乡骗子,他们利用了自己的这点怨念,欺骗了自己的感情。 他傻傻地信了,然后就在迷宫外的墓坑里,看到了阿乙的尸骸。 阿甲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副被放在二十米高的平台上的骸骨,巨大的身躯一点点由怪物的模样,逐渐变回了人的样子。 既然他没有办法把那个该死的外乡人弄下来,那他就自己爬上去。 他一定要把阿乙完完整整地拿回来。 他学着秦夺之前的动作,双手扶住爬梯,一步步往上爬去。与此同时,秦夺也收起那副骸骨站起了身,推开门走向水塔顶层。 这是村子里最高的地方,视野极其开阔,站在塔顶,能将一整个村子都收入眼底。大片的芦苇从医院后方蔓延到这座水塔下,又延伸向远方的山岗,一条河流从村子前方穿行而过,湍急的水流奔腾不息。 高空之上的风吹过鬓角,巨大的怪物在身后穷追不舍,一切都带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秦夺静静看着脚下的一切,脑海里似乎有什么模糊的记忆将要破土。 就在这时,身后的楼梯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秦夺回过头去,人类形态的阿甲气喘吁吁地出现在身后,在看到秦夺的第一时间就想要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把阿乙最重要的一部分骨头抢回来。 可是还不等他有所动作,便看见秦夺抬起手,握着阿乙的骸骨往外伸去。 这个地方的高度有村子里将近十户房子叠在一起那么高,要是阿乙的骨头这样摔下去,肯定会被摔碎的。 阿甲红着眼睛,想也不想地伸手就要去够那副骸骨,他整个上半身都悬空在了水塔外,就在即将碰到之时,却见秦夺手指一松,手里的骸骨以极快的速度毫无防备地向下落去—— 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疯子,那一秒阿甲心里其实是什么都没想的。他只知道阿乙的骨头掉下去了,他必须跟下去保护好它,不能让它落到地上摔碎。 他于是跟着那副白森森的骸骨,毫不犹豫地从塔顶边缘纵身跃下。凌乱的头发和褴褛的衣衫一同在空中飞舞,他不停地向前伸手去抓那副骨头,然而还没等他的手碰到它,他的躯体就率先砸到了地上。 啪! 像一个荒谬的句点,粉身碎骨,绽开一片血红。 秦夺看着那片血色在脚下炸开,长呼出一口气后,缓缓瘫坐了下去。 背部受伤加上漫长而激烈的追逐战,他的身体状况已经快到极限了,疼痛与疲惫潮水般淹没了他,而混乱的脑子里不知怎的有根神经在一突一突地跳着疼,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就想这样在这里睡过去。 可是还不行。 虽然知道人类的躯体从这个高度摔下去必死无疑,但阿甲毕竟是个怪物NPC,他必须得下去亲自确认阿甲已经彻底死亡。 秦夺坐在地上休息了三分钟,时间一到,他便强撑着站起了身,顺着楼梯下了塔。 水塔下方就是那条穿村而过的河,阿甲的躯体坠落在河床上,大片的鲜血流进河里,将湍急的河水也染红。 而那副残骸在落地的那刻就已经碎成了好几块,有的沉入河中,有的卡进了随之落下的阿甲的身体。 秦夺摇摇晃晃地走上前去,在确认阿甲已经彻底死透了之后,终于脱力地瘫倒在了河畔的芦苇丛中。 眼前的视野被大片白色的芦苇遮盖,风吹过时,落在脸上的芦花弄得人有些发痒。耳畔传来哗哗的流水声,秦夺闭上眼睛,在彻底沉入黑暗前,耳边似乎响起了一道少年的声音,穿越经年的岁月,再次与他重逢—— “跑,往前跑!不要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 捅刀进程加载中,进度:50%
第141章 出刀 村子南侧,医院。 门前的空地上再一次聚集起了很多人,这一次他们聚在这里,不再是为了自告奋勇去消灭医院里的怪物,而是为了找到那个被邪术复活的特殊NPC,并将她处死。 柯钦和冯未程站在人群的最前方,前者看着医院被封死的大门,义正辞严道:“被邪术复活的特殊NPC就藏在这家医院里,今早那几个外乡人打着消灭怪物的幌子让大家拼命,其实根本就是一场骗局!他们是教堂派来的人,看起来是在帮助村子,其实最终目的就是复活特殊NPC! “现在特殊NPC被复活了,为了避免村子受到诅咒,带来灭顶之灾,我们必须要进去把她给找出来,在灾厄到来前将她彻底杀死!” 村民们一呼百应,他们之前本就因为邪术衍生出的怪物而深受其害,对被邪术复活的语糯更是天然带着一层敌视,柯钦话音刚落,他们便抄着家伙向着医院的大门冲去。 斧头、铁铲、钉耙……几乎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攻击性的武器,还有许多人手里举着火把,医院脆弱的大门转眼就被攻破。 众人气势汹汹地涌进了医院,然而二十分钟后,他们将整座医院都翻了个底朝天,却没有看到任何一个活人的影子。 “一楼没有!” “二楼找过了,也没找到!” “怎么会没有呢,那群外乡人带着语糯躲到哪里去了……” 一片嘈杂的议论声中,柯钦皱起眉,他确信之前他利用异能听到了对面阵营的人说要在医院集合,不过之前那次他们封死了医院的大门,对面阵营那两个人依旧逃了出来,这家医院里应该还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暗道。 果然,就在这时,一楼角落的某个房间里传来一个村民的声音:“这里好像有一条密道!” 柯钦想也不想地赶了过去,先前说话的那人掀起一块地砖,露出了其下暗藏的玄机。柯钦眼睛一亮:“就是这里!走,大家都跟我一起进去!” 密道里一片漆黑,好在并不算太长,没走多久就到了头。当他们走到尽头时,却发现最前方那扇通往外界的小门竟然开着,就像是有人从这里撤离时走得太匆忙,一时忘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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