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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导演前脚刚走，孙冉冉就坐不住了，悄声道，“奕哥，他是不是针对你？” 今天早上这场戏本来安排的是钟奕单独的戏份，讲的是影片开头他一个人来省城的路上。现在改成了他和顾子山的对手戏，拍的是影片中间段。别的还好说，主要是对手戏的台词量极大，戏一改钟奕早上的台词全白背了。而且，时间太赶，快开拍了，现在才来通知他。 钟奕手臂紧了紧，拉着孙冉冉，不让她再说了。化妆师还在这儿，剧组人多嘴杂。路遥在这里就是剧组的天，说什么都不容置喙。 孙冉冉表情愤愤，掏出手机给钱恺发信息，看样子是要好好吐槽一把。钟奕抓紧时间拿起剧本开始背今天这场戏，幸好之前剧本他早就滚瓜烂熟，只是需要提前温习一下，更好地进入状态。 等钟奕化好妆出来，他才发现顾子山早就到了，正坐在简易的椅子上喝着咖啡。看到钟奕，冲他招了招手。 “怎么样，昨晚睡得还行？” 昨晚和易先生睡在一起的，自然是睡得不差。他微笑地点了点头。只是昨天那杯姜汤闹得有点尴尬，他给孙冉冉喝了，说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 “昨天谢谢你的汤。” “小意思。”顾子山摆了摆手，低头看剧本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经历过昨天那出，钟奕感觉到他和顾子山的关系莫名近了不少。 路大导演在一旁跟美术、摄影的讨论着场景布置，似要为这场戏开拍再做一点调整。他皱着眉，瞥向钟奕的时候，钟奕赶紧起身跟他打了个招呼，路遥却冷着脸，似没看见，转过身，继续跟旁人讲话去了。 钟奕心里一紧，惴惴不安，却暗暗告诫自己不要多想。昨晚的戏是他演的不够好，路遥的气自然还未消。 今天拍的是小常第三次遇见金然，因为眼盲的关系，他很少一个人上街，但这次按摩店难得给了他半天假，晚上他在离店不远的几个街区闲逛，他闻到了花香，循着香味去了一家花店，听着店员的介绍买了一些自己也分不清是什么品种的鲜花，路过水果店，又买了几颗水果，这还是他挣钱之后第一次给自己花钱。可他不知道危险正在靠近。他正走到一条小巷时，就被几个小混混堵住了道路。 路遥叼着一根烟，边吐着雾边跟钟奕讲戏，钟奕认真地听着，适时点点头，他看路遥的脸色虽是冷了点，但也算是终于跟他说话了。毕竟从昨天那场夜戏之后，路遥再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今天拍地不算顺利，一拍起来，路遥仍是没什么话跟他说，有好几次他正觉得演的还行，路遥就喊了NG，仍是不说原因，也没什么指导。钟奕战战兢兢，只好心里不断自省，就这样小心翼翼地度过了一上午的拍摄。 中午钟奕在休息室里刚吃完饭，钱恺就来了电话，“怎么样？拍的还顺利吗？” 钱恺是明知故问了，早上他才收到孙冉冉的小报告。 “还行。”钟奕没有多说，因为他始终摸不准路遥的脾气，只觉得自己需要再多努力一点。 “行吧，有事儿就跟我说，别憋在心里。”钱恺知道钟奕这人很多事儿都藏在心里，他顿了一下，又道：“路遥这个导演，我也打听了一下，他的电影在国外参赛的很多，镜头打磨地也细，所以要求可能比较高。你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嗯，我知道了。”钟奕点了点头，寒暄了两句，还没说完，钱恺那边就匆匆挂了电话。 钱恺最近又新签了几个小爱豆，都不太省事，那边儿已经忙得他晕头转向了，钟奕一直算是听话的，所以很多事儿他也不用太操心。 电话刚挂，就有人敲门。 孙冉冉一打开，原来是顾子山。 顾子山又端来一杯姜汤，“山城冬天湿冷，多喝点这个好。” 钟奕面露尴尬，接了过来，在顾子山的眼神关怀下赶紧饮了两口。顾子山没有要走的意思，却认真跟他说起了戏，说着说着还拿出剧本来让钟奕跟他把下午的戏提前对一遍。 钟奕受宠若惊，顾子山入行十几年了，演技是广受赞誉的，至少路遥从来不挑他的刺，每次喊停都是在钟奕这儿。看来导演不指导他，顾子山看不下去来帮忙了。钟奕心里默默地给对方的人品点了个赞。 顾子山不仅认真跟他对戏，甚至指出了他表现上的不足。钟奕这时才意识到原来在对手戏演员的眼睛里，自己的问题有不少。他也越发觉得这个前辈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有了顾子山的帮忙，下午的戏顺畅了不少。 小常被小混混们欺负，抢走了身上所有的钱，刚买的花被扔在了地上，溅上了脏污的泥垢。就在小混混们肆无忌惮地取笑、捉弄这个毫无还手之力的瞎子，甚至想要凌虐他时，却被呵止了。金然刚办完另一个案子，路过这条暗巷，他大声呵斥混混们，那些人一看他的警服跑地比兔子还快，金然上前扶起地上浑身脏乱的小瞎子，这才发现是小常。 钟奕其实天然就神似小常，他听了顾子山的建议，演戏尽量放松一些，不再那么用力，反倒让路大导演没再挑他的错处。 戏难得地拍到七点就收了工。路遥似是要去赴一个重要的约，剧组的人还在收拾，他匆匆上了车先走了。 回酒店的保姆车上，钟奕无聊地刷着手机，心里想着不知道易先生今天什么时候回来。 “奕哥。”孙冉冉见没有外人，碰了碰钟奕的胳膊，言之凿凿，“我打听过了，这个路遥就是针对你的。” 钟奕抬起头来。 孙冉冉神神秘秘，“中午我和顾子山的助理闲聊，他们昨天夜里就收到通知了今天改拍小混混的那场对手戏。” “也就是说，只有咱们是今早才知道的。” “不然，你不觉得奇怪吗，如果今天都拍你的镜头顾子山为什么一大早就来了，还比你先化完妆。”孙冉冉越说越愤愤，“这个老头就是故意的。” 钟奕心里发冷，长叹了一口气。 他何尝没有感觉到，今早看到顾子山坐在外面的时候他也是一愣，似乎大家都早有准备，而他却是最后一个被通知的。但他不愿意那样去臆想路遥，也有可能是副导演的疏忽，才通知他晚了。 其实不用孙冉冉说，他也感觉得到，昨晚那番之后，剧组的人普遍对他冷淡怠慢了不少，因为他的NG导致所有人都没休息好，对他心生怨气也正常。而且这是剧组，所有人都是看导演脸色行事的，导演不喜欢他，自然别人也不会给他好脸色。 “我替你不满，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孙冉冉比钟奕还小，哪里受过这种气，“要不我跟恺哥说说，让他来处理？” “没事儿，没到这种程度。”钟奕讪笑着摇了摇头。跟钱恺说并没有任何用处，因为如果他真的得罪了路遥，那已经超过了钱恺能解决的能力范围，只会给他平添麻烦罢了。这部戏本就是他钟奕自己非要接的，公司当时就不同意，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吧。 “不是，奕哥，我今天还听到副导演和其他几个人悄悄在说，路遥可能想换主演，而且他手里已经有了更好的人选。” 钟奕饶是再装作淡定，也心里一惊，“换我？” “嗯。听说路遥那边另有亲信想演小常这个角色，几个副导都知道了，只是……”孙冉冉看钟奕脸色变得煞白，蓦地住了嘴，眼神担忧。 钟奕终于有些明白过来，路遥想换人，虽然他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但是似乎这一切都可以解释了，对他愈加苛责、大发脾气、各种不待见，其实是在变相地逼他走，好给其他人腾位置。他一直觉得自己演得还行，只是路遥要求高，在故意磨他的性子。现在想来，自己可能为他人做了嫁衣而不自知。他虽然人闷了些，但也不是傻子。想到这里，他的一颗心直往下沉，后背却隐隐发冷。 说话间，司机把车已经停在了酒店门口。有几个粉丝长期驻扎在这里，一看到钟奕的车牌就兴奋尖叫起来。 钟奕心情郁结，一下车，却仍维持着笑容跟大家点头挥手。有粉丝递信过来，他也道着谢谢收下。尖叫声中相机镜头不断闪过，但粉丝们都礼貌地停在酒店门口，没有跟进来。 走到电梯口，钟奕按了键，准备回房休息，这时后面一个人喊住了他，“钟先生。” 一回头，发现是唐彬然。 “易先生正在等您吃饭。” 钟奕愕然，“易先生在这儿？”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外面的粉丝，粉丝们触到他的眼神，立刻惊呼起来。 “自然不在，随我来吧。” 唐彬然领着他和孙冉冉两人进了电梯，到了负二楼。 等上了车，缓缓驶出停车场的时候，钟奕才明白过来易轩真的不在这里，甚至不在附近。
第10章 饭局 ==== 车开了二十分钟，到了一处私人会所，环境隐蔽静谧。 唐彬然带着他，穿越了无数个回廊，饶了半天，终于打开了一扇包间的大门。 门一开，里面热闹的寒暄声音突然静止了一般。 坐在主位的正是易轩，而他旁边的是一个衣衫奢华的中年人，再旁边居然是一个小时前才离开的路遥，还有两位是他完全不认识的。 唐彬然鞠了个躬，拉着孙冉冉去了隔壁，把包间的大门一关，只留钟奕独自傻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以为和易先生的一场约会，却原来是场饭局，老天知道这是他最不擅长的场合。 “过来坐。”易轩拉开身旁另一边的座位。那里空着，像是专门为他留的。 “谢谢易先生。”钟奕慌忙道谢，走过去坐了下来。 有貌美的穿着紧身旗袍的服务员为钟奕摆上碗筷、酒杯，钟奕不自觉地瞟了易轩一眼，自从听说易轩喜欢女的，他就莫名地多了一个心眼，却见易轩也正含笑地看着他，那目光暧昧不清，逼得他立刻转移了视线。 “介绍一下，这位是大千影视的孙总，也是《小常》这部电影制片方、发行方。”易轩手指向自己旁边的中年人。 钟奕赶紧起身打招呼。《小常》原来的投资人跑路了，这部电影差点流产，大家都知道的，后来路遥费尽人脉才终于找到合适的投资方，看来就是这个孙总了。 “这位路大导演，就不用介绍了，你应该熟悉。”随着易轩的话音，钟奕这才敢看向路遥，最近两天，他对路遥是越发畏惧。不过这一看不要紧，他发现路导的神色竟比自己显得更尴尬。好像路遥并不知道今天这个局居然请了他，而且看易轩逐一给钟奕介绍的模样，钟奕还成了一个重要人物。路遥脸上表情变幻，但是当着易轩的面，却不敢对钟奕冷脸，所以显得有些怪异。 路遥勉强笑了笑，道：“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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