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贴着穆久的后脊背,嗅着对方的味道,有点贪婪的呼吸着。 终于有了稍微安心点的感觉。 临祁睡眠很浅,也就才倚靠在他旁边睡了几个小时,就急匆匆的下了床想要离去。 他一层不变的姿势,使自己脖颈腰背处的肌肉都有点僵硬了,泛着酸痛。 临祁用手掌揉了揉那几个地方,试图缓解下那份麻痹感。 等临祁走后,穆久才缓慢的睁开了眼睛,他睫毛微微煽动着,那残留出来的缝隙中,多了几分不可思议的迷惘。 暮去朝来,清晨终究从那昏暗的夜色中挣脱出来,雾霭散去,太阳突破桎梏黎明,东升而起,扯出几抹灼目光亮。 穆久用树枝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划来划去。 临祁在不远处见着了,便让人带着他,来到自己的书房。 他的桌上,都是些穆久之前阅读过的书籍,如今却还是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桌上的架子里。 穆久随手翻阅过一本书,却在翻动时,有张红通通的纸票,轻飘飘的掉到了地面上。 是张船票。 他捡起这张票,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下,等回过神来,又是空荡荡的感觉。 临祁转身,看着穆久惊慌失措,又有点麻木的神情。 百感交集。 穆久手上握着的书,正是他当时出逃时,看的那本外国史籍。 也许是因为当时的自由与希冀被一锤定音了,那段不堪的过往似乎是太过于刻骨铭心,以至于如今他失去了记忆,但依旧还记得那种感觉。 穆久说不上话来,他敛着眼帘,将船票夹进书本里,然后又重新塞进了架子里。 “给我磨墨吧。”临祁坐在椅子上,背脊挺得很笔直。 穆久听到他的呼唤后,屁颠屁颠的走到了他的跟前。临祁就在对面看着他的脸,再到细白的脖颈,顺着那蓝衫。 穆久感受到对方略有点隐晦,不太单纯的眼神后,更加沉重的低下了头,不太适应。 临祁看他磨得心不在焉,站了起来,接着以一种拥抱的姿势,贴在他的后背上,这种暧昧,若有若无的接触,让穆久更加不自在。 他可是个男人,为什么要对男人有了这种反应。 无比滚烫,廖火的呼吸,打在他长着细小晶莹的绒毛上,上面甚至都滋发出了点水珠。 穆久用牙齿微微咬过自己的嘴唇,那原本就娇嫩的唇,变得愈发艳丽殷红了。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这么心不在焉。”临祁的嗓音像根轻飘飘的羽毛,漫不经意间扫过心间,又低哑又深稠。 “我,没事。” “你是想学字吗?”临祁问道。 “有点想,不然总感觉自己有点笨。”穆久憨憨的回着,又接着说道:“你不是总说我很蠢。” “所以这是你想学字的理由?”临祁轻笑,笑声有点慵懒散漫。 “也算吧。” 临祁用带着薄茧的手掌握住穆久的手,那纤细,骨节分明的两只手层层交叠着,倒是赏心悦目。 接着,临祁捏着他的手指,在那白净的宣纸上,写了一首诗。 穆久用既陌生又熟悉的口吻念叨着,“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临祁以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注视着对方,他蹙着的眉头是散不去的阴翳。那些他曾经最鄙夷,最看不起,甚至最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如今自己却像个盗贼,见不得人似的,想要不堪入目的掩耳盗铃,妄图欲盖弥彰。 “我的生日快到了,你就用红豆,在上面给我刻个名字吧。” 穆久点点头,笑道:“好呀,临少,谢谢你今天带我来写诗,这句诗我很喜欢。” 穆久,终究只是喜欢着那些他之前会喜欢的东西。 如果把他带到二哥面前,他也会像当初一样,奋不顾身,飞蛾扑火般的痴狂爱上吗? 可是穆久不知道,他曾经爱的人,也是冥冥之中注定不能爱的。 临祁用手掌抚摸过穆久的脸颊,上面长出了点肉来,倒是珠圆玉润了点。 “你忙去吧,今晚我晚点回来。”临祁对着穆久吩咐道。 “好。” 他亲手拿起架子上的大衣,披在自己的身上,离开了穆久的视线。 ***分割线 临祁重新回到临府,也就是临冯风住的大宅子里。 他是想来拿走一样东西的,就是穆正远的骨灰盒。 穆正远得绝症死后,临冯风说是没有任何反应,那也是假的。那个硬/挺,高高在上的临冯风,一夜之间竟然白了不少头发,整个人都看上去憔悴了不少。其实他的姨太太们都知道临冯风喜欢男人,之所以还会纳娶女人,只是为了传宗接代,开枝散叶罢了。 但他的姨太太也不多,只是能凑在一桌打麻将罢了。 见临祁回家了,几个姨太太有点嘲讽似的开玩笑,“哟,临司令大燕归巢啦。” “你懂什么,小祁在外边风风光光的,有钱有势,还回临府干嘛呢?难不成活活找罪受啊。” “行了行了,你看他那样,都不屑于跟我们聊天。那脸臭的,也不知道顾家那千金大小姐看上他什么了,竟然能把我家小渊甩了,死心塌地要跟他结婚。” ........ 临祁自然是不会理会这些八婆的,嘴巴碎的很,一天到晚只知道聊八卦,挖苦人。 他走进灵堂的地方,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骨灰盒,多少看起来阴森森的,让人看着毛骨悚然。 临祁走动着,看着宗谱上面刻着的名字,是没有他娘的。 也对,他娘本就不是临家的人,包括他也是。 只要一想到他的娘亲,他的心就无比的刺痛,像是有什么密密麻麻的针扎了进去,千疮百孔,无法愈合。那伤口无法愈合,只能随着那流言蜚语,最终变得发烂,发臭,无人问津。 就连穆正远的骨灰盒,一个外人,临冯风都会把他死去的骨灰盒,见不得人的藏了起来。 而他娘,尸骨无存也就罢了,连最后一点清白都留不得。 临祁走到最角落的位置,他将上面的大石头移开,下面便是穆正远的骨灰盒,压得死死的。 他冷哼,临冯风这样的恶人,良心丧尽后,也会有后悔的一天。 临祁用木盒,装着那个骨灰盒,离开了灵堂。 可还没等他踏出一步之遥,就被身后醇厚,苍老的嗓音叫住了,“你在干什么?” “我只是在拿回,不属于你的东西。”临祁理直气壮,完全不理会临冯风的呵斥。 临冯风冷笑,“你以为,他就是你的吗?你到时候也指不定会落得跟我一样的下场,千夫所指,经爱人唾弃。” “你倒是别假惺惺的又关心起我的事情了,恶事做尽,杀人无数,把多少人逼上绝境后,你又想要赎罪?你这罪就算是下了十八层地狱,你也还不起。” “临冯风,你会不得好死的。” 临祁撂下这么一句话,脚步铿锵有力的离开了。 只留下临冯风在原地气的全身发抖,他那原本乌黑的鬓发之中,又冒出了一大片刺眼的苍白。 临祁带着那个骨灰盒回了家,也不知道该如何,以什么样的理由归还给穆久。 他抱着那个骨灰盒陷入沉思,手掌心竟然泌出一层冷汗来。 临祁他总觉得自己这样的姿态,不算是屈服。他依旧可以冷酷无情,冷眼旁观,将穆久玩弄于鼓掌之中。 但殊不知那根扎在心里的刺,越发的锋芒毕露,甚至要以扎破血管的趋势疯长着,像是势必要让他变得一派涂地。 临祁抱着那个骨灰盒,走到穆久的房间,他透过缝隙,瞧见里面的人,正在很认真的写着字。 他停了下,才推门而入。 穆久嘴角带着浅淡的笑,“临少,你回来啦。” 临祁依旧很冷静的走了过去,接着他将那个骨灰盒物归原主。 他说了句,“好好保管着这个东西。” “这是什么?”穆久问道。 “你爹的骨灰盒。” 作者有话说: 今天是2022年的最后一天了,祝大家新的一年快快乐乐!沾点你们的福气嘿嘿嘿
第48章 吻痕 穆久抱着那个骨灰盒,脑子一片空白。虽然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但是那种刺痛感,依旧记忆犹新。 “我什么也不记得了,但感觉心还是很疼,很疼。” 穆久絮絮叨叨着,低头盯着那个骨灰盒。 “我爹是怎么死的呢?”穆久带着沙哑的哭腔问道,顺着纤细的手腕往上看,那紧紧捏着陶罐的手指关节,有点泛着无力的白。 “病死的。”临祁实话实话,他也不知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去回答这句话的。 穆久深深地叹了口气,那滚烫的泪水,也不知道何时,啪嗒啪嗒地就掉了下来,划过那冰冷的外壳。 是心碎的感觉。 临祁站在原地,以一种看不出情绪的眼神注视着他,看着对方小声的啜泣,直到泪流满面。 最终他说了句,“想哭就大声哭吧。” 再也没有人会阻碍他了。 临祁走出房间,轻轻地关上房门,只见身后的哭声,在瞬间撕心裂肺了起来。 穆久就这样抱着那个骨灰盒,哭了一晚上,直到眼泪都流干了,眼睛哭的红肿,他才逐渐困乏了,陷入昏睡之中。 他总觉得要找些事情干,才能够掩埋住这猛烈的悲伤。这几天他趁着临祁不在,忙里忙外的,将临府上上下下都打扫了一遍。 累到他腰板都直不起来。 到了每个月发工资的日子,其他仆人都领到了银两,就唯独穆久没有。 有些下人故意挖苦道:“整天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都晚,一个人的活是我们的好几倍,怎么连个工资都领不到。” “你少说两句,不然万一给他听到了,去临少那里打小报告怎么办。” 穆久听到了,但是也毫不在意。对于他来讲,钱财乃身外之物。临祁愿意把他留下来,就已经是让他很满足的事情了,至少在这战乱的时代,能有个安身之地。 他今天去给狗喂饭吃,却意外发现狗像是没了什么精气神,耷拉着,吃了几口剩饭,又吐了出来。 可是给狗看病,需要钱。 他现在身无分无。 他抱着狗狗不知所措,孤立无援,一人一狗缩成一团。 管家正好路过,看到他忧心忡忡的模样,问了句,“怎么了?” “它好像生病了,但是我没有钱。” 管家看着底下的小狗,不像刚刚进入临府那般瘪瘦,它被照顾的很好。临祁从他记事起就不喜欢养动物,更别说这种阿猫阿狗。怎么穆久想要养,他就允许了呢。 管家摸了摸那只狗的头,说道:“我带它去看看兽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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