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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加里的雨

时间:2024-03-06 05:00:10  状态:完结  作者:万经星

  他白了脸,再去推他,用被子枕头砸他,惊叫起来,一时间心里涌出磅礴的恨意,比外头的雨还要声势浩大。他感觉身体里的脏器,一个接着一个,被酸楚与痛苦溶化消解,再向内向内,灵魂也被腐蚀殆尽,只剩下一具伤痕累累的空壳。

  *

  卡城又降暴雨,深秋时节的雷声不响亮,多几分冷森森的阴鸷。

  樊寒枝好几天没吃得下饭,今夜雷雨,更是没有胃口,在床上躺了一天。管家已经伤愈重新回来工作,几乎每隔一两个小时就要来看他一次,端过来的几碗米粥仍原封不动地放在桌上,早凉透了。临睡前正准备再来看他,要上楼时外面突然响起喇叭声,车前灯的光束在刚修好的会客室落地窗上不停地闪。

  他顿了顿脚步,过去开门,寒冷的水汽连同一丝幽香一齐飘进来,邢疏桐一袭红大衣,撑着伞站在廊下,淡淡向他打了声招呼,问:“樊寒枝在不在?”

  他侧身让她进门,接过她的伞和大衣,说:“在楼上房间。”

  “我找他说几句话。”

  “夫人,实在太晚了,这——”

  “无论如何也要现在说,非常紧急,”她搓着手哈了口气,“是关于有恨的。”

  管家愣了愣,忙领她上楼,敲开房门后就走开了。

  屋子里很暗,只亮着一盏夜灯,光线堪堪照出床上躺着的身形,消瘦不少,腰背佝偻,肩膀微颤,头发像是很久没打理了,半长,凌乱堆叠在后颈,被汗浸得湿透,一绺一绺垂覆着,露出的一点点侧脸煞白,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她加重脚步走到床边,可樊寒枝似乎仍没发觉她的存在,她听见他沉重的呼吸,近了看,身他的子好像抖得更厉害了,额角豆大的冷汗,坠下来聚在他眼窝和鼻翼处,两洼小小的水潭,看着有些滑稽。

  他一只手垂在枕边,虚虚地拢着什么,她原以为会是黎有恨的什么东西,弯腰细看,却是一袋药丸,粉红色,封口还未拆开。

  “樊寒枝,樊寒枝。”她伸手去推他,他皱了皱眉,握紧了药丸藏进枕头下,眼睛还是紧闭,咳了几声,哑声道:“滚出去。”

  她冷笑,“我刚出差回来,出了机场马不停蹄往你这里赶,就为了告诉你黎有恨的消息,你这样的态度对我?”

  樊寒枝终于睁眼,望着床头柜上那枚戒指,气喘着说:“消息……在国外待了几个月才回来,你能有什么消息。”

  “你不想知道是吧?”

  “出去!咳咳……”

  邢疏桐眉头紧皱,顿了片刻,转身往外走,到了门前又停住脚步,说:“我会让律师把离婚协议送来,你赶紧给我签字,财产分割的事虽然我们婚前做过约定,但现在我想要你在国内那家公司的股份,另外我听说你名下有座海岛?也给我吧,诺诺怕冷,冬天我还能带她去玩玩,还有,我不知道你妈妈的计划,也没有参与,你有火别往我身上撒,咱们好聚好散。”

  樊寒枝从床上坐了起来,侧身望向她,眼神混沌,似还在梦里,“你要,我就给?”

  她拨一拨头发,“我说了我知道黎有恨的消息,那它来换,你给不给?”

  樊寒枝沉默片刻,突然起身,跌跌撞撞几步就走到她面前,一把关上房门,将她堵在门上,死死盯着她,双眼通红,眼里倒映着夜灯那微弱的光,火苗似的忽闪忽闪。

  “在哪,他在哪?”他低吼着,攥着她肩膀把她往门上撞,还不等她推开他,他自己先卸了力,咳嗽着,身子晃了晃,倚向一边墙壁。

  外头劈下一道闷雷,邢疏桐看他颤颤巍巍抬手攥住胸前衣服,气喘吁吁,冷汗淋漓,忽然轻轻地笑开了,悠悠然替他拂了拂衣领,抓住他领带往自己身前拽了拽,说:“这么久以来你也给过我不少气受,就这么告诉你实在便宜你了,你……跪下求我好了。”

  樊寒枝还在咳,声音闷在嗓子里,比雷声还喑哑。雨噼里啪啦打在窗子上,房间里浸润着寒凉的水汽。良久,他挪了挪步子,缓缓曲下冷得发僵的膝盖。

  邢疏桐又笑开了,高跟鞋往他大腿轻轻踢了踢,道:“早知道你这么好拿捏,我还跟你结什么婚,把黎有恨绑来就行了……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一条贱狗,黎有恨的贱狗。”

  樊寒枝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也拽倒在地,顺势欺身上来,冷声说:“你才知道?”一手慢慢摸上她脖颈握住了,“找不到主人的狗,可是会咬人的……”

  邢疏桐沉下脸,用力去推,明明见他虚弱得像随时要晕倒,偏就推不开,也气喘起来,紧着嗓子说:“樊潇今天约我律师去她家里谈离婚的事,他借口上厕所去后院抽烟了,偷听到几个保镖闲聊,说黎有恨在小岛上一家医院里,院长叫汉斯,就这么多了,至于是哪个小岛——”

  话音未落,樊寒枝已经放开她,起身夺门而出。

  *

  海上风浪大,船身晃得厉害,樊寒枝又被焦虑折磨得胃痛心悸,更是头昏,一开始还注意着四周有没有出现小岛,渐渐恍惚了,再惊醒过来,管家立在床边,很是担忧地望着他,见他睁眼,说已经到了。

  他披上大衣下船,海风吹得人睁不开眼,腥咸气逼得人鼻腔发酸。

  所谓医院,只是一扇小铁门,边上竖了道写着院名的木牌。外面简陋,里面倒是森严,隔几步就有一个守卫,全都被下属们囚住捆了起来。远远就瞧见一幢灰白色建筑,不高,五六层楼,每扇窗前都装着铁栅栏。一只诡异的肥硕怪兽。

  进到楼里,一行人分散开来去找,只管家和另两个保镖跟着他,上了四楼。这会儿中午刚过,大约都在午休,楼里异常安静,推开楼梯口就近一间房门,里头竟没有人,灰扑扑全是尘土。再要往里去,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细小的哭声,他脊背一僵,转身快步往声音源头走,来到走廊尽头房门前,踹开房门闯进去,开口要喊“恨儿”,见到眼前场景,两个字却卡在嗓子眼,像两粒滚烫的石子,灼得他心口剧痛,眼前发黑。

  两个高大的护工一左一右架着黎有恨胳膊,另有一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压着他的头往地上水盆里按,方才还听见他哭,这会儿早已没了声息,一动不动,头颈折断似的垂在盆边,细瘦的两条胳膊上满是淤青。

  他双眼涨红,气息一急,又开始咳嗽,边咳边朝黎有恨奔去。

  那几人见此情形,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第一反应都是阻拦,甩下黎有恨来推搡他,他顺手抄起一旁椅子砸过来,将其中一人按倒在一边长柜上,瞧见几支针筒摆在一边,举起就往那人眼睛扎去。身后保镖上来将另一人制住,管家忙去扶黎有恨。那白大褂见形势不妙要逃,被樊寒枝抓住衣领,揪着头发往窗上栅栏撞去,一下又一下,直撞得栅栏松动,“哐当”一声落在地上,他推开窗户,一把将人推出了窗外,耳边滑过嚎叫和重物坠地声,再顾不得其他,立刻转身去看黎有恨,见他已经坐在椅子上,脸上身上虽水淋淋,神情呆滞,但好歹是醒着的。

  他脱下大衣裹住他,给管家和保镖使了个眼色,所有人就都出去了。他半跪下来握住黎有恨的手,想叫他,仍发不出声音,抬手来抹他脸上的水,却突然把他吓到了,他惊叫着挥舞起手臂,跌跌撞撞退到墙角,视线茫然扫过周围,似乎没认出他来,兀自抱着臂膀瑟瑟发抖,嘴里喃喃说着什么。

  樊寒枝朝他走几步,迫近他,他便哭叫得越发厉害,但却能听清楚他嘴里不停念着的是“哥哥”二字。

  “恨儿,宝贝……”樊寒枝终于出声,颤颤叫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总算握住他冰凉的手,抱他在怀里,轻抚着他的背安抚他。渐渐他似乎回过神来,抬头对上樊寒枝的眼睛,有些犹疑又有些难以置信,伸出手来摸他的脸,指尖在他颊上顿了顿,突然展开手掌扇了过来。

  他哪有什么力气,软绵绵一下,比平日里撒娇还要腻人,樊寒枝不让他收回手,紧握住贴在脸上,抵住他额头再与他对视,却被他眼中锐利的光刺了一刺。

  “你总是骗人……”他声音细细小小的,“我再也不相信你了,你说我们不会分开的,但你丢下我,又一次丢下我,把我扔在这里……我好痛,我不想进禁闭室……这都怪你……我恨你,我恨你……你也不爱我,你根本不爱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妈妈说得对,你就是只爱沈寂……”

  他啜泣着,去推樊寒枝,用尽了力气,两手往他胸前重重一拍,樊寒枝竟真的被推开,往后退了半步。一时间头晕目眩,只觉得胸前一团火热,阵阵刺痛,忍不住要咳,一咳,忽然咳出一口血来,直溅到黎有恨脸上。

  黎有恨呆住了,瞪着眼看他。他也愣了愣,随即回神,怕再吓到他,马上抬手去擦他脸上几滴血珠子,忍着喉间麻痒,想要解释,一张口却只是咳出更多的血,淋淋漓漓直往下滴,沾得衬衫一片血红。

  黎有恨惶然叫了声“哥哥”,颤颤巍巍去抹他唇侧的血,却越抹越多,怎么都止不住,怔愣片刻,又是一副失神的模样,双眼混沌,嗫嚅着一遍遍地说:“不要……不要……哥哥,我、我听话,我是个好孩子,我乖乖地等哥哥,不要……哥,你别死,不要死……我听话,我很乖……哥……”

  樊寒枝早已立不住,耳边只有嗡嗡声,俯身靠过来想最后吻他一下,却没能敌住快速消散的意识,颓然倒了下来。黎有恨跟着跪倒,俯身吻他血红的唇,喃喃说:“哥,你别睡,我亲亲你,你快起来,你起来……哥!”翻来覆去念了几遍,伏在樊寒枝身上嚎啕大哭。

  门外管家听到动静,冲进来,见此情形,大惊失色,赶忙叫人把兄弟俩都带出来,一路护送着上了船。

  ----

  明天再来精修。睡了,晚安。


第62章 62.混沌

  

  在飘摇的海上,摇晃的船里,黎有恨蜷在樊寒枝身侧,握着他有些冰凉的手睡着了。他梦见小时候,偶尔放学回来,樊寒枝会教他读单词。他们坐在露台的茶桌上,花瓶里插着一束玫瑰,杯中茶烟缭绕,风一来,烟就袅袅拂到樊寒枝手上。

  他心不在焉,去抓那烟玩儿,碰到樊寒枝的手,樊寒枝才会从书本中抬眼看一看他,要他专心,问他“玫瑰花”用英语要怎么说,他答不上来,樊寒枝倦倦地说:“刚教过你。”

  他支支吾吾,胡乱造了个单词说出来,侧头去看花瓶,歪斜的花朵枝桠伸向樊寒枝那一边,飘袅的茶烟把花模糊成红粉的一片,火一样燎到他眼里他鼻尖,到处是热烈的花光,蔓到他嘴角,变成血一样的猩红。

  他看得心里一惊,从桌上跃起来,大叫着“哥哥”扑过去,却抱了个空,一抬头,四周已是一片白茫,慌不择路跑了几步,忽然脚下一空,在一阵强烈的失重感中惊醒过来,入眼瞧见手边一本杂志,自己坐在窗边桌前,恍惚了片刻,再打量四周,白净的病房,耳边滴滴作响的医疗器械,病床上隆起一团,樊寒枝侧身躺着,被子盖过肩膀,吝啬地露出一点点后颈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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