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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差不多。”倪南嘀咕到，“怎么跟姑娘似的……” 陈烨低头一瞧，再抬头，无奈的眼神中带着无语。 “困啦。”倪南开溜，“晚安，拜拜。” 体育课课间。 倪南叫了袁文淇到负一层游泳馆的休息室。 关上门，原本僻静的地方变得更静，连呼吸都能听得清楚。 “这真是个好地方，我喜欢。”袁文淇打量一圈，视线回到倪南身上，嘴角勾起玩味的笑，“怎么今天给我好脸色了。” 倪南并不算好脸色，只是略带严肃，不像平常对袁文淇那么凶，“你想干什么？”他问袁文淇。 袁文淇敛起笑意，他定定地看着倪南，眼里的情绪逐渐变深。 倪南很不喜欢这样的眼神，让他感觉非常不舒服。 在他正准备换个问题时，袁文淇突然向前一步，他们之间只剩一拳的距离。 “我知道你为什么会转走，我很抱歉没有站出来保护你，但是……”袁文淇停了一秒，将倪南脸上每一处地方都细细看尽，说，“知道你喜欢男生的时候，我高兴死了，因为我也是。” 倪南终于知道那股非常不舒服的感觉来自哪里了，他抬脚猛的踢向袁文淇的腿胫骨，然后用力推开。 “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但关于我在东禾的事我希望你嚼碎了把它咽下去，如果在这里有第三个人知道……”他捏着袁文淇的衣领，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威胁的筹码。 “就怎样？”袁文淇反问，“你干嘛这么怕？” 倪南当然怕，他既怕同性恋的事在这个学校暴露影响到陈烨，更怕陈烨知道他是因为被霸凌而转学会觉得他并没有那么好，他深知陈烨喜欢自己的哪一面，所以尽全力去维护那一面。 袁文淇的出现是个意外，除了害怕，还让他感受到了强烈的不安。 他突然很想陈烨。 手机在兜里震动，他茫然地滞了一瞬，然后拿出来，是陈烨。 接通键尚未滑动就被袁文淇抢走，“谁啊？”袁文淇将手机举到眼前看，备注不是名字，但明显能看出是什么关系，他表情变为嘲弄，“这么快就有情况了，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倪南急得上手抢，“还给我！”他抓破袁文淇的手腕却依旧够不到。 袁文淇避开他接通电话，凑到耳边说：“倪南现在跟我在一起，不方便接电话，挂了。” “啪”响亮的耳光干脆利落地扇在袁文淇脸上，像瞬间炸开的一只火药。 “你他妈到底在干什么！”倪南大吼，趁袁文淇被打得发懵的间隙，他跳起来用力拍掉手机，然后连忙从地上捡起来看。 没摔坏，他找到通话记录回拨，“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 打了十几个，都是关机，他转头愤怒地瞪着袁文淇，那双眼明明含着泪却燃烧着浓浓的火。 “至于吗。”袁文淇脸上很快显出明晃晃的掌印，疼得他半个头都是麻的。 倪南大步走到储物柜的角落，弯腰提起一个三十多厘米的潜水泵。 “操！”袁文淇瞬间涌出一阵心惊般的胆寒，他边躲边喊，“你疯了吗倪南，不就接了个电话至于吗，那玩意儿能砸死人啊你知不知道！” 倪南拎起潜水泵往袁文淇身上招呼，一句话不说，显然已经气上头了。 “好了停！别打了你放下！啊！操！对不起行了吧！倪南！”袁文淇动作敏捷躲得快，没挨实，但也受了几下疼。 潜水泵不轻，倪南耗尽力气，停下来大喘气，他一手指着袁文淇，语气凶狠：“别他妈出去胡说。” 袁文淇扒着窗窝在墙边的皮凳上，一副狼狈样子。 “传闻果然不靠谱。”他一改之前的轻薄无礼，只剩满脸惊骇，“你这人性格居然这么恶劣，有话不能好好说，动什么手……” 话没说完倪南突然走了过来，吓得他往窗帘后缩。 “袁文淇，不管你有什么心思，从现在开始全都给我打消，如果有人知道我的事，那下次动手的地方就是训导处了，反正我不怕死也不怕丢脸，你可以试试。”倪南话里的每个字都带着狠劲和威慑力。 袁文淇沉默地闭上眼，目前为止，他所看到听到的一切都很割裂，他印象中的倪南不是这样的，明明被人欺负都不会吭一声，任人宰割且胆小，不然也不会转学，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听见没有！”倪南突然拔高音量，在安静的空间里震起回音。 震得袁文淇一激灵，咬牙切齿道：“听见了！” ---- 下章会交代清楚前因后果以及陈烨为什么关机。
第48章 46. 袁文淇其实并不知道在东禾的时候倪南为什么会被欺负。 他只听说是因为倪南的性取向，但这件事又是怎么传出去的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东禾高中是贵族学校，那里面的学生最会拿人取乐，袁文淇记得欺负倪南的那些人最初的玩弄对象并不是倪南，而是一个叫裴俞的男生，他之所以记得这个人的名字是因为他们给他起了外号，叫胖鱼。 校园欺凌的开始往往是歧视，那个叫裴俞的男生有肥胖症，这让他自卑，但他只是自卑，并没有做错任何事却招来了贬低和歧视，然后演变成孤立和欺凌。 倪南目睹了这场欺凌，因为他们在一个班级，当他发现班里没有人再跟裴俞说话后，他开始打破这场恶意横生的闹剧，课间他主动找裴俞一起去便利店，放学请裴俞吃披萨，披萨店就在学校门口，他经常去那家，因为里面有一个很帅的服务生，虽然总是带着帽子和口罩。 倪南对裴俞的保护是出自本能的，但他聪明，从不当面挑衅，只是默默地关照裴俞，即使这样，那些人也很快就看他也不顺眼了。 所以后来他跟裴俞一起被孤立了。 但他不怕，因为他知道他是对的。 孤勇组织在无形中成立，他和裴俞成为连根树，脱离了整个集体。 他们一起学习，学到很晚的时候会聊天，聊很多，通常都是他在说，裴俞只听，后来信任逐渐建立起来，他告诉了裴俞很多他的秘密，包括他喜欢男生。 然而第二天，他就从那些欺负裴俞的人的嘴里听到了他的秘密。 暴力彻底转移。 曾经施加在裴俞身上的种种欺凌开始变本加厉地转移到他身上。 同性恋更是为那些人提供了欺凌的乐趣，暴力有太多种，他承受了最恶意的哪一种。 后来知道的人越来越多，校方试图联系家长。 当时的倪南在德育主任的办公室求他们不要告诉家长，他甚至跪下，丢弃所有尊严，最终换来平息。 自始至终，倪耀阳和梁秋林，包括倪承都不知道这件事，在他执意要转学的时候，找的借口也只是成绩太差跟不上，即使问老师得到的也是同样的原因。 高二的暑假，倪南办理了转学手续。 离开前他又去了一趟那家披萨店，在他熟悉的角落坐了一下午，询问后得知那位兼职生也离职了。 可是这一切并没有将他击垮，他没有因此对任何人怀恨在心，对这个充满迷惑和虚假的世界感到失望，他依旧是那个直率而真诚的倪南，始终未变。 唯一不同的是，他比以前爱哭了。 通话挂断。 倪南垂下头，盯着漆黑的手机屏发呆，他知道陈烨一定在忙，但他真的特别特别想陈烨，想得皮肤上都起了生理性的痒。 上完第三节课，他又跑到卫生间拨给陈烨，机械的女声没有出现，电话终于接通，他的眼泪一瞬间涌了出来。 没听见他说话，陈烨以为他不高兴了解释到：“刚才在小测，进教室前给你打完就催着交手机，你别生气南南。”陈烨甚至没有问他挂断前的那通电话是怎么回事。 一直忍着的情绪猛然被牵动，倪南喉头哽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压着不平稳的呼吸用袖子使劲擦眼泪。 陈烨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察觉出了倪南的不对，他突然停下，声音带着点急切，问：“南南？你怎么了？” 倪南用力咬了一下嘴唇稳住自己颤抖的呼吸声，然而一开口情绪瞬间崩溃，短短的“我想你了”四个字说得泣不成声。 另一端的陈烨猛的攥紧手机，心脏忽地被揪紧，他压下那股横冲直撞的不安问倪南：“发生什么事了南南？你在学校吗？”怕倪南是在学校被欺负了，他让倪南先回家，“我帮你请假，让哥哥去接你好不好？” 倪南摇摇头，后知后觉补上：“不用……” 陈烨转身往酒店的方向走，走了两步跑起来，他温声对倪南说：“没事别怕，我现在就回来。” 挂了电话倪南就后悔了，陈烨那么忙他还让陈烨担心。 擦干眼泪，他赶在上课前给陈烨发消息让陈烨别回来，说他没事。 陈烨很快回复：宝宝等我回来再说。 晚自习结束，倪南一出学校就看见了倪承的车，他走过去拉开车门问：“你怎么来接我了？” 倪承今天没工作，在家里休息，几个小时前收到陈烨的消息时他还在跟女朋友视频。 等红灯的间隙，他撑着额角问倪南：“怎么了，少爷。” “什么怎么了？”倪南装听不懂。 昏昏的路灯照出他的心虚，还有他眼角的一点泪迹，倪承收回目光，沉默半晌说：“考试结束想不想出去玩儿？” 倪南转头，“去哪儿？” “你想去哪就去哪，我出资，你和陈烨只管玩儿，去北欧看雪，去热带潜水，怎么开心怎么来。”倪承说。 倪南这才察觉出倪承在哄他高兴，不感动是假的，他抿了抿嘴，三思之后认真问：“能折现吗？” 亲情荡然无存。 睡前倪南给陈烨打视频，无人接通，过了十分钟他又打，这次接通了，但他傻眼了。 陈烨带着帽子出现在镜头中，背后是成排的路灯，灯光下有大片坠落的雪花，清凉的音色穿过手机：“睡了吗？宝宝。”眼里带着浅淡的笑。 倪南从床上弹起来，瞪着手机屏看了半天，傻傻地问：“你在哪？” 陈烨调转镜头，倪南看见了自己房间的窗户。 爸妈和倪承都睡了，倪南裹着羽绒服拎着拖鞋偷偷摸摸下楼，出了门跑下台阶穿过屋边花坛，他看见陈烨站在一盏暖黄色的路灯下。 纷纷扬扬的雪花在那一片的晕影下翻转映出晶莹细碎的光，然后从陈烨的周围安静缓慢地坠落，陈烨穿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运动裤和球鞋，带着冷帽，看见倪南后露出了融解寒冬的笑。 倪南心跳失了节奏，越来越重，催促着他向前跑。 跟随本能，他加快脚步，重重地扑进陈烨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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