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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再想，顾回才发现自己在感情上真的是一大笔糊涂烂账，难怪现在陷入又一个感情的混账里，所有他引以为傲的聪明都变成了聪明误，他一动脑，就往乱账上又添一个死结，于是到现在，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何孟看他盯着手机迟迟不说话，有点狐疑地看他：“顾回，你难道还……” 顾回回过神，低头叹了口气：“我……其实是我对不起他。” 何孟像听了天方夜谭：“他把你害成这样，都差点害死你，你居然还觉得是你对不起他？” 顾回有些痛苦地用双手撑住额头，何孟顿时不敢再说话，心里把肖楚又骂了好几遍。就在这时，顾回的手机“嗡”地震了起来，何孟正要伸手拿过来摁掉，顾回却先一步拿了起来，看了一会儿，像是下定了决心，独自去了天台。 春节将近，帝都深冬的夜晚寒风刺骨，顾回站在寒风里，却觉得冷得恰到好处，让他十分清醒。他接通了电话，肖楚的声音瞬间便传到他耳朵里：“顾回，你相信我，我当时不知道你在那里，是肖卫那个变态他……” “我知道。”顾回打断他。 肖楚一下子卡了壳：“你，你知道……那，你还是在怪我吗？” 顾回没有回答，沉沉叹了口气：“肖楚，当初是我的错。” 肖楚没听明白：“当初？什么当初？我，我知道那时候我做了很多错事，我就是个sb，我那时候就应该告诉你，我喜欢你，顾回，那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他仔细地听着对面的声音，却只能听见沙沙的风声。那种什么都握不住的无力感又一次袭上心头，他忍不住用力攥住拳头：“你不是喜欢我吗？因为喜欢我还费了那么大力气，又骗我又纠缠我，怎么现在，你说不要就不要了？” “……对不起。” “所以，”肖楚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全都是骗我的吗？” “……是。”顾回闭上眼睛，从齿缝挤出这个字，这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肖少爷，我骗你是我不对，但你也没有理由要求我的真心。你最初也不过是想包养顾忆，我不可能眼看着顾忆的前途断在那里，所以我骗了你。可我付出的代价，难道还不够吗？你难道要告诉我，我坏了你对顾忆的真心，所以就要用一辈子来赔给你？” “你不该吗？”肖楚在对面像是终于抓住了什么，猛地抬高声音，“我被你骗走了心！我喜欢你，爱你，我说过这么多次，你为什么不信我？” “肖少爷，你怎么不懂呢？”顾回苦笑着叹了口气，“不是嘴上说了爱就是爱了……我不知道你的爱是什么模样，又怎么相信你对我有爱？” “可我，我爱你啊……”肖楚有些茫然，只会徒然地重复着这句话，“我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爱……” “肖楚，你并不是爱我。”顾回深吸了一口寒气，被冷风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你的心，还在你怀里待得好好的。” “你谁都没爱，你只爱你自己。” 刚挂掉电话，顾回发觉一团热烘烘的布料就包裹到他身上。他转过头，何孟把羽绒服从他肩膀拢到他身前，等他伸手拽过衣襟就放开手，站到一边往下看：“你看。” 顾回朝他看的方向看去，楼下院外，昏黄的路灯便停着一辆汽车，有个人拿着手机站在车边，像个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你这些话，如果是当着他面说就没用了。” 顾回转头看何孟，看见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也只能错开视线自嘲：“我从来没想赢过你们。” “你早就赢了。”何孟却否认，“如果不是你赢了，肖楚也不会站在那听你说这一通乱七八糟的话，然后把自己绕进沟里。” 顾回不说话。 “顾回，我真害怕。”何孟慢慢走到他身边，一只手伸到他脸旁，最后却虚着滑了下去，轻轻握住他一只冰冷的手，“我害怕，有一天你也对着我那样一同剖析，然后我只能一句一句地听着，认同自己真是个烂人，想爱你，又不敢爱你。” “顾回，你说，会有那么一天吗？”
第45章 45 === 一堆事好不容易过去后的春节来得悄无声息。本来年味儿就淡，超市商场赶着年节搞促销，红灯笼恨不得早一个月就挂上，顾回虽然经常出门，直到被菜市场的阿姨多送了把菜当红包才发现竟然已经到了除夕。 做艺人这行的年节过得都糊涂，别人休息的时候正是他们工作的时候，前几年云光正火，春节特别节目一个跟着一个上，睡觉都没时间，有一次除夕零点时几个人还在飞机上，顾回正努力闭目养神，坐在他旁边的顾忆在零点准时戳醒了他，然后像是变魔术一样在他眼前张开手，一只毛茸茸的金色小猪就卧在他掌心。 明明行李都是他收拾的，也不知道顾忆事先把东西藏在哪里，兴许还揣在兜里跟着他又唱又跳，就为了在他困得神志不清的时候给他个“惊喜”。顾回拿着东西又气又好笑，也奇怪他怎么忽然对这种小东西有兴趣了。 顾忆从口袋里又掏出来一个小猪：“本命年嘛……粉丝发图给我看让我挑，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就买了两个……” 顾回这下懂了。顾忆的粉丝组成大概能分成两个类型，一部分是妈粉，一部分是女友粉，两类粉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合流，整天评论里叫他宝宝，特别快过年了，有家做玩具的公司出了套生肖玩偶特典忽然火了，顾忆微博评论里一片发图片，问宝宝喜欢吗多配宝宝啊云云。后来他们才知道那是个粉圈新品种，叫泥塑粉，顾忆给雷得好几天不敢看微博，但是到底是给刷屏刷得越看越可爱，一冲动就下单了。 顾忆说的本命年让顾回有点恍惚。上一个本命年他们在做什么？他们两个小小年纪寄人篱下，那时跟着姑姑从农村搬到县城上中学，一切都不适应，他大约记得，就是从那时起顾忆的脾气才越来越差，到后面进展到和人打架跟家常便饭一样。他那时觉得学习大过天，等回过神才发现弟弟把自己搞得苦大仇深，谁也不愿意信了。 顾回费了好大的劲把顾忆那颗冷得掉渣的少年心捂了回来，可一转眼，他又没了弟弟。 往年就算过不了节两个人还是能在一块，今年顾忆演男二的电影要上春节档，路演从初一排到十五，年前的那点空档也被黄经纪安排参加了活动，而顾回录完综艺收官之后开了几场直播就被何孟以修养的名义安排休息，这么一算，俩人整个春节都没什么机会见面。顾回满腹纷杂愁绪，身心俱惫地在家躺了几天，直到现在才发觉冥冥之中，像是自从顾忆带着懊恼说不要他管了开始，他们就愿或不愿，再次渐行渐远了。 顾回拎着菜回家的时候额外提了一提纸袋。菜市场阿姨看他一脸懵逼地发现居然已经除夕了，笑着送他一袋对联福字，是菜市场发的员工福利，阿姨用不着，转手就给了他。他到家打开袋子，看着对联下面绿色的“XX菜市场”的logo，考虑如果他把这种对联贴在别墅大门口，何孟会不会跟他翻脸。 他正想着，何孟推门进来了：“看什么呢？”等走近了看清一呷嘴，“字不错，可这绿得真显眼，咱家门口打广告要收费的啊。”顾回没回答，放下对联惊讶地看他：“你怎么没回家？” “我这不是在家吗？”何孟随口一答，抬头正看见顾回有点窘迫的表情，连忙解释，“我爸妈回老家祭祖去了，我这边公司刚上正轨，不想回去了。”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晚上去看春晚吗？” 顾回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一时有点惊慌失措：“我，我什么都没准备……” “有什么好准备的，咱俩躲着点往角落一坐，镜头扫不到的。” 顾回摇头：“我是说……我没准备年夜饭……” 何孟忽然就哑了，但随后就眼睛晶亮地朝顾回看，看得顾回耳朵发红：“我……我先包饺子吧。” 所幸发现今天是个大节日之后顾回被菜市场阿姨推荐着买了不少东西，剩下的时间两个人一直在厨房忙活，下午好歹吃了些就驱车赶往大裤衩排队。这种场合不能提前退场，可何孟看到一半就出门打电话去了。顾回眼睛盯着舞台，思绪却飞远了：为了看这场春晚，何孟舍了的大概不止和他爸妈的团聚。 凌晨时现场气氛被烘托到高潮，新年倒数时一片喧嚷，顾回也忍不住坐直了身子往前看，忽然感觉有只手握上了他搭在把手上的手，他回头一看，正对上何孟看向他的眼睛。何孟往他旁边的座位里坐下，另一只手里的手机屏幕一直在闪，可他全然没在意，正如他没在意周围零点跨年时的欢呼，只有双手交握的热度烧在他心上的。这热度也把顾回烧红了，心跳剧烈得整个人都在跟着发颤。 后面的节目两个人都看得心不在焉，结束时出了大门手也依旧借着冬天宽厚的袖子黏在一起，好像分不开一样握着。好不容易坐进车里，何孟克制着把吻落在顾回额上，随后就急忙推他坐到后排，这样才好歹稳住了心神，发动了车往回开，也得庆幸大年夜路上没什么人，两个人算是平安开回了别墅。 顾回坐在后座，人热得面红耳赤，满耳都是自己的心跳声。他抬头看何孟的背影，紧紧握住自己之前和对方牵手的那只手，情迷意乱的冲动渐渐平息，剩下股酸涩却又温热的感觉压在心头。他隐约明白这是何孟给他的承诺，可他惊惶地接在手里，不知道怎么回应。 车开进车库，拉门缓缓落下，封闭的空间里两个人在车里一前一后坐着，却都已冷静下来，只余一片寂静。何孟有点懊恼地一敲方向盘，虽然不是他本意，但这怎么看怎么有点趁虚而入耍心机的意思。可他现在脑海里反反复复播放手握在一起时顾回惊讶却喜色难抑的笑脸，目光像盈了水，被望着的人都得一头栽进去爬不出来。 他在心里懊恼着荡漾，却不禁为此自得：他的判断是对的。 顾忆的工作是否应当被安排得这么密是一回事，他和黄经纪乐见其成又是另外一件事。顾回最近过得很不好，虽然名气远超从前，资源也源源不断，但后继如何，谁也不敢保证。但何孟的野心勃勃也在这几个月的磋磨里渐渐变了。他现在觉得顾回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接戏就演一演，想唱歌就唱一唱，只要他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只要……他愿意换一个身份待在他身边。 换一个，更亲密的身份。 这种充满期待又饱含酸与甜与苦的感觉对于何孟而言十分新鲜，他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恋爱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他之前的生命中从未有过，以至于他后来猜测他对肖楚的暗恋，不过是长期面对高颜值的小太阳，以至于大大提高了他对旁人观感的阈值，就好像是他一心一意地暗恋，后来又慢慢习以为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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