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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生笑着说：“我们当然是合法结婚。” 其实原鸮一直不太清楚原先生是做什么工作，他只知道他们家比较有钱，也比较有权势，原先生和联邦政府来往密切……原鸮不知道祂到底怎么混进去的。 所以原先生这话定然不是说说而已，祂肯定有办法让这事合法化。 虽然原先生不让原鸮喊祂父亲，但祂并没有亏待过原鸮，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层面，祂是个十足的好父亲，原鸮从小到大需要祂的时候祂从未缺席，祂也足够关爱原鸮。 也因如此，原鸮此刻有些不愿去怀疑自己父亲的品德，不对，这和品德无关，这应该说是种族不同带来的差距，这就让原鸮更无法站在人类的立场上去指责。 他更不会去怪罪蒋星回，他和蒋星回是要好的朋友，自然清楚蒋星回的家庭状况。 蒋星回家住下层区，得到了朱家的推荐信才得以进主城读书，母亲被陷害入狱，从小和干妈做各种杂活谋生，干姐姐是猎手，为了不牵连他们几乎没有来往，只是偶尔会寄钱给他们。 这样的成长环境下，他缺少和男性长辈相处的经验，而根据原鸮以往和蒋星回的相处来看，他似乎也缺乏和其他男性正常相处的经验，在下层区那种地方，几乎没有正常的男人，所以从小到大，蒋星回和周围的男性都是敌对状态，相互辱骂、斗殴都是常事。 所以他会被原先生欺骗是很正常的事，他以往的生命中没出现过这样的“人”，自然也不知道如何应对。 虽然原鸮不想这么指责自己的父亲，但以事实来看，只能是原先生欺骗了蒋星回，蒋星回一个未成年不懂这种事，你原先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成年男性还不懂吗？ 擅自剖解他人的内心似乎有些傲慢，但原鸮此刻克制不住去想蒋星回究竟为什么会答应原先生的求婚，以此来平复内心的躁动。 这世上最让人难受的莫过于情绪没有宣泄口，哪怕他合该愤怒，也没有谁可以让他指责，而他又不是会冲无辜的人发脾气的性格。 所以他只能靠保持沉默来表达自己的怒火。 原先生等了原鸮一会儿，见对方迟迟不开口，才说：“既然你没有意见，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了。” 蒋星回眼睛不断在原先生和原鸮之间来回看，毕竟原鸮看着实在不像是没有意见的样子，他小声喊：“先生……” 原先生打断了他的话，温和道：“和我去看看厨房准备了什么吃的怎么样？” 蒋星回眨了眨眼：“不用了。” 原先生也只是笑笑，摸了摸他的头，说好。 于是只留下原鸮和蒋星回在客厅，安静得令人难以在这里待下去。 “原鸮。”蒋星回率先开口，他身体前倾，往原鸮那边靠。 原鸮睫毛轻颤，按照他平时的习惯，这时候他该笑一笑，但这回他有点笑不出来，只是平静地抬眸望向蒋星回，用鼻音表达了疑问。 这似乎给了蒋星回勇气，他起身坐到了原鸮身边，如往常一样和原鸮紧挨着，他小心翼翼地问：“你是不是生我的气呀？” “……没有。”原鸮说。 他只是本来想去玻璃花房取几支他精心照料的、最好看的花，把那些花做成漂亮的花束，然后拿着花向蒋星回告白而已。 蒋星回鼓了鼓脸，愧疚道：“对不起，我——” “你没有做错什么，”原鸮打断他的话，转而问，“你们俩是怎么开始的？” 他说完，觉得自己这话似乎有责备的意思，便补充道：“这实在太突然了，我之前从不知道——”他又顿住，觉得果然多说多错，这补充得更有歧义了。 蒋星回低下头：“刚有一点点不对劲的时候我没敢和你说，大概在一个月前？后面就更不敢告诉你了……对不起，我瞒了你这么久。” 原鸮想了想，回顾这一个月，似乎一切早有苗头，蒋星回常常会说：“你和你爸爸真的好像啊。”“你好像你爸爸。”之类的话。 但原鸮没把这事放心上，毕竟这是事实，而这类话他从小到大听得太多，见过他们父子的人无一不感叹他们容貌的相似、习惯的相似、性格的相似，但相似并不是完全一样，年龄、阅历、气质和道德观是他们最大的不同。 他和他父亲确实很像，原鸮一直知道这点。 既然这么像，为什么不能是我呢？他这时候忽然想到，觉得有些委屈。 除了蒋星回总是重复提起他父亲外，还有便是他们偶尔过于亲密的接触，原鸮一开始也没当回事，毕竟蒋星回和他也是要好的朋友，朋友之间贴贴不是很正常。 现在想想，在此之前，蒋星回和他之间的距离还算正常，是有人对蒋星回这么做了，蒋星回才会懂得和关系亲密的人要挨得多近。 原鸮就此打住了思考，以免自己细想自己的暗恋对象和自己的父亲会挨得有多近。 ……他们有接过吻吗？ 自己似乎又沉默太长时间了，蒋星回脸上写满了担心，但原鸮现在也挺担心蒋星回，毕竟按人类的标准，他父亲实在不算是有道德的人。 “原鸮？”蒋星回轻声唤他。 原鸮回过神来，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你们有接过吻吗？” ……但肯定不是说这个！ 他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把心里话问出口了，急忙地想要开口解释，但在看见蒋星回涨红的脸时忽然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原鸮想象过蒋星回做出这样又羞涩又尴尬同时又饱含情意的可爱表情，但想象的情景是他向蒋星回告白时，蒋星回或许会做出这样的表现。 他感觉自己装不下去了。 他本来还想和原先生聊聊，但现在他得冷静一下。 他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说：“等一等。”随后假装接听终端的电话。 “喂？怎么了？”他站起来背过身，“哦，可以啊，我和原先生说一声，好，好好，嗯，拜拜。” 他语速飞快，头也不回地往玄关走：“我去穆仓家，他爸妈不在，他不敢自己一个人在家，等会你帮我和原先生说一下。” 原鸮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穆仓家里，又是怎么应付了穆仓，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在客房睡了几个小时，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多。 他拜托了仆人帮他准备点吃的，热腾腾的食物端上来后，他饿得不行，开始大口吃饭，但由于吃得太快，他咬到了舌头，疼得他眼泪都出来了，便一发不可收拾地边哭边吃，什么都变得咸咸的，好讨厌。 …… 原鸮不知道怎么面对蒋星回，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家，穆仓一开始还会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最后也只是叹气道：“唉，你要是觉得什么时候能开口了，你再和我说好吧，我现在就不问你了，吃饭啊吃饭。” 蒋星回和原先生都有找过他，但都被他搪塞过去，于是原先生干脆自己把他从穆仓家里逮了回去。 “我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但你不能拒绝沟通，好吗？”原先生温声道，“星星因为你不理他，最近都很难过哦，你们不是好朋友吗？还是不想和他当朋友了？” 原鸮好一会儿才回话：“哪里是我不想和他当朋友，他都没准备当我朋友。” 原先生笑了声：“他当然是把你当朋友呀，他又不能真的把你当儿子看。” “……我不喜欢这个笑话。” “啊，好吧，我觉得还挺好笑的。” 原鸮垂眸：“你为什么会想和他结婚？我其实不是很懂，因为结婚这种事太人类了，不像你会干的事。” “但星星是人类不是吗？”原先生转动手上的戒指，原鸮跟着看了一眼，又移开了视线，“我没有你那么了解人类，我只是觉得结婚或许是人类表达爱意的方式之一。” 原鸮抿唇：“我还是不理解，我不理解你为什么会……喜欢人类。” “一开始确实不是因为喜欢，”原先生眯起眼，“只是因为他闻起来很好吃，当然现在也很好吃。” 以原鸮对原先生的了解，这句话是不带性暗示意味的，而是真正意义上的“好吃”。 蒋星回闻着很好吃吗？原鸮有些疑惑，如果原先生能闻到，那他也该闻得到才对。 “但我们不能吃人类，不过不能吃我总能看一看舔一舔吧。”原先生摊手，“就是一开始他不太高兴，还哭了，把我给吓了一跳。” ……那肯定是被你吓哭的啊！ 原鸮顿时皱起眉，怒目圆睁：“舔一舔？什么舔一舔？他为什么会哭？你干什么了你？” 原先生举起双手作投降的姿势：“我后来哄好了。” 原鸮深吸一口气，看着一脸无辜的原先生，觉得这气很不顺。 祂的好奇心颇盛，而于祂而言，了解世界最好的方式就是把祂不知道的东西用“嘴”去触碰，去“吞吃进肚”，就像个处于口欲期的婴儿一样。 无法要求祂有多么地符合人类的道德理念，特别是祂并不是一个真的婴儿，而是会在吃人的时候舔一舔扭一扭泡一泡的难以描述的存在。 原鸮想，如果以人类的眼光去看，那被朋友的父亲猥亵这种事蒋星回确实是不好向他开口。 他现在更担心蒋星回了，说不准原先生哪天食欲上来了会想吃人呢。 毕竟原先生曾经连自己儿子都想吃，虽然只是把原鸮一口吞进“肚子”里，然后又吐出来，时常来这么一回，一般在原鸮哭闹的时候，也很难说原先生到底是饿了还是觉得孩子烦人。 而小时候的原鸮只觉得这个新游戏很好玩，每次玩都嘎嘎乐，长大后才发觉哪里不对劲。 再之后，原鸮和蒋星回好好谈了谈，勉强算是和好了，虽说相处间还是比较尴尬，但原鸮没有再夜不归宿了。 穆仓有暗戳戳地问他，之前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是不是可以说了，但原鸮还是没说，被穆仓锤了一拳。 时间很快就到了举行婚礼的时候，原先生热爱人多的场合，祂乐于参加并举办各种宴会、派对，所以祂和主城很多势力都有来往，婚礼自然也盛大，对祂来说这就像是大型家家酒，而这次祂要扮演的是新郎。 对于过于年轻的另一位新郎，没有人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可能是因为有些人也有这样年轻的丈夫或妻子。 而婚礼上的未成年们显然大为震惊，他们这些家族里的孩子基本都在同一所学校读书，加上蒋星回和原鸮来往密切，所以他们也是认得蒋星回的，见到蒋星自站在原先生旁边时，纷纷去看原鸮脸色。 以防他们为了奉承而说些不好听的话，原鸮在他们开口前先说：“安静。” 穆仓也是瞠目结舌，支支吾吾半天，拍了拍原鸮的肩膀：“阿这，这也确实，啊，不太好和我说啊，我理解了，我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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