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我利索地爬了起来,冲小雀斑潇洒地摆摆手:“回头见。” 我一直在接近真相,不断接近真相。 有许多繁杂的线索,在我脑海中渐渐收拢。 我出生那年,我叔叔找到那张重要的军事图纸,之后负伤,停止一切工作。在香港待了两年,此后前往新加坡。 Liza比我小两岁,姓盛,时间是如此巧合。 她跟教官认识。 于是所有的线索都汇拢到了一起,我得到了答案。 我今日所见的教官,是我叔叔当年的好友盛雪鸿。 那日我给我叔叔打电话时,就是Liza,在电话里喊了一声爸爸。她对我有敌意,生怕我抢走她的爸爸,也不愿让我接近他。 我唯一遗憾的,是我没来得及跟那位教官说上几句话,今天的训练就已结束。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去食堂吃饭,当我抱着一个冰淇淋从门里出来的时候,灿烂的夕阳在远处的群山间洒落,群飞的白鸽和苍鹰在马路尽头翩飞,而我意外在马路对面,看到了我叔叔。 繁华而热闹的街,巨大的广告牌之下,我叔叔和那位教官并排走着,他们挨得很近,这位教官戴了墨镜,遮住了那双多情似水的眼睛,十分体贴地走在我叔叔身侧,偶有人群挤过来,他总会下意识把我叔叔护着。 我凝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分不清是黄昏还是他们的身影,使我悸动不安。日落前的阳光富有穿透力,直直照下,把街角拐弯处照应得一片金光灿烂,好似一片开阔的海滩,许多浩渺如星辰的情绪击中了我。 ---- 这下真的偷偷幸福了盛。小Liza是个Mini版、青春叛逆期的盛子。 下一章周五。
第128章 128 那光却无法从他们的缝隙中穿过,我看到两个密不可分的身影,亲密地交谈,当走到拐角处的时候。我叔叔忽然亲昵地转过身,把头靠在身旁之人的身上。 我叔叔很依赖他,靠在他身上还不够,还靠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些什么。我看那教官说了几句什么,把我叔叔逗笑了,我叔叔顺势牵过他的手,继续朝街角走去。 我看他们从我眼前消失,感到许多谜团已经彻底揭开。我唯一剩下的疑问只有一个:盛雪鸿当初是怎么逃出来的? 谭骁总觉得身后总有人盯着自己,虽说已经过去很多年了,但无缘由的,那天他又记起了许多以前的事。 谭骁第一次见盛雪鸿的父母,是在一个颇为尴尬和意外的场合。 他那时刚来香港,因为先前被赵天严刑拷打,浑身多处骨折受伤,再加上重度贫血,一度出现严重的休克症状。 在某个寂静的深夜,他在高烧中浑浑噩噩地醒来,浑身疼痛难忍。他想起盛雪鸿,先前他胸口中枪,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于是他不顾浑身是伤,用尽全身力气坐了起来,下了病床要去找盛雪鸿。 一只手将他拦住,另一只手搭上他的额头。那是一双温暖而有力的手,谭骁天旋地转中被那人按回去,那只手伸过来,手背轻轻贴了贴他的脸,发出一声担忧的叹息。 女人的叹息,谭骁内心焦灼不安,他的知觉很麻木,看不清也听不清,挥手乱动,迷迷糊糊地说话:“我要……去找……找盛雪鸿。” “他不会有事的。”一个浑厚有力的男人声音从另一侧传来。 谭骁那一刻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他喃喃自语:“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那女人拿了一块湿毛巾,替他擦了擦脸,谭骁感觉到一枚金戒指从脸颊拂过,沾了水,带来丝丝凉意。 耳边轻柔的女声安慰着他:“好孩子,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于是,谭骁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这么跟盛雪鸿的父母见面了。 这件事,谭骁此后想起来一次就尴尬一次。当时他浑身是伤动弹不得,是盛雪鸿的妈妈照顾了他好几天,醒来之后,谭骁却稀里糊涂地把她当成了护士,不顾他母亲的阻拦,吵闹着一定要去见盛雪鸿。 最后还是这位女士说出了身份,这才拦住了谭骁。 谭骁听到“我是他妈妈”这五个字,被吓出一声冷汗,他吓得连烧都退了,之后身体技能迅速调整到了另一个模式,动都不敢动。 当时盛雪鸿并未脱离生命危险,他胸口中枪,他的父母忍受着痛苦的煎熬,却在这里照顾谭骁。还要安慰他一切都好,他们都会平平安安。 没办法,大户人家就是这么要面子。自己家里人出了事,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但是外人面前一定要体面大气。 谭骁之后一直感到愧疚不安,不过倒也占了点别的优势——他当时伤势很重,没有人能对一个身负重伤的人恶语相向,所以盛雪鸿的父母没有为难他。毕竟在性命都受到威胁的时候,什么大逆不道的感情、道德上的忌讳、全都不那么重要了。 盛雪鸿的父母见到谭骁,也很尴尬,因为在此之前,他们根本不知道盛雪鸿在外面认识什么人,跟谁是什么关系。直到收到盛雪鸿病危的消息,两人赶到病床前,才发现原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但奈何人都要没了,生死事大,别的也顾不上许多。 盛雪鸿完全继承了他爹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性格。他基本不跟家里联系,除非等一切事情都已经解决,结果熬到最后实在扛不住了,还得靠家里想办法。现在他倒好,一个人晕着不管天昏地暗,其他人围着他急得团团转。 但是,谭骁真的很关心盛雪鸿。他吃了退烧药,不顾身上还打着石膏,一瘸一拐跑到盛雪鸿病床边去看他。 盛雪鸿一度病危,他的爹妈除了在一旁叹息以外,束手无策。最难过的时候,是谭骁一直陪着他。谭骁又温柔又有耐心,他知道盛雪鸿怎样会舒服一点,把他整个抱在怀里,摸摸盛雪鸿的头,捏捏他的手臂,经常亲亲他。 当时的情况很不妙,盛雪鸿下了好几回病危通知书,把所有人都吓得一惊一乍的。 他老爹咬紧牙关,眼瞅着快要把悼词都说出来了。谭骁好几回碰见他爹走到病床前,光看表情都知道他爹预备要说“虽死犹荣,为国捐躯”之类的话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的母亲光顾着安慰他爹,毕竟儿子生死有命,她老公看起来健健康康的中气十足还能活好久。 有外人在的时候,大家都相对比较克制,谭骁跟盛雪鸿的父母同处一室的时候,都彼此互相安慰。但一到晚上,只有谭骁陪着盛雪鸿的时候,他就开始心情不好。 夜晚本就容易滋生出许多愁绪,盛雪鸿迟迟不脱离生命危险,谭骁比任何人都煎熬。更何况,那一枪的确是谭骁打的,使用的是盛雪鸿平日里常用的柯尔特手枪,直接穿膛而过。 这个位置是盛雪鸿亲口告诉谭骁的,目的是为了营造他被枪杀假死的假象,盛雪鸿信誓旦旦地说,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 当时情况紧急,谭骁没空考证能不能成功,只能赌一把,没想到这人这么不靠谱。 人在极度焦灼的情况下是哭不出来的,反倒会因为无计可施,而憋出一肚子怨气。盛雪鸿迟迟不醒,谭骁越来越气。 白天,别人在的时候,谭骁对盛雪鸿亲亲抱抱,晚上没人打扰了,他忍无可忍在盛雪鸿耳边骂人。 人逼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香港多怪力乱神,什么招魂的、养蛊的、跳大神的,在内地没生意做,都跑香港来了。谭骁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个道士,道士教他念了一整套咒语。谭骁开始每晚在盛雪鸿耳边念咒,其间还夹杂着不少气急了的脏话。 ---- 因为不太虔诚,未能成功召唤出楚人美☹️
第129章 129 也不知道是玄冥之力起了作用,还是盛雪鸿被骂得次数太多,终于灵验了。谭骁还记得那是一个风雨大作的夜晚,屋外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医院的灯一闪一灭,如同鬼火般摇摇晃晃。 突然一个闷雷炸响,电路被雷切断了,整栋楼都跟着摇晃了一下,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盛雪鸿的老爹在门外,望着潇潇夜雨,凄怆地伫立,险些要说出那句豪言壮语“大丈夫死则死矣有何惧哉!”,没想到,这一声闷雷把盛雪鸿吓醒了。 谭骁还在边上念咒,在乒铃乓啷的雨声中,听见床铺咯吱动了一下,然后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 谭骁被吓到了,他听见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师父快别念了……” 黑灯瞎火,谭骁的声音在黑暗中颤抖:“你这是回光返照,还是真的醒了?” 霎时又没了声音,谭骁很害怕,他伸手在盛雪鸿身上重重掐了一下:“你要是死了,我……我就诅咒你,我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窗外雷声隆隆,盛雪鸿的意识很模糊,他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声音,在耳边萦绕,然后有几滴雨水,飘落到他的脸上。 是雨雾吗?还是眼泪。这铺面而来的湿热水汽,让他回忆起当初跟谭骁分离的那个夜晚,只是那时他们所见的,是初夏的雷雨,现如今已经裹挟着深秋的寒意。 隔了很久很久。 盛雪鸿艰难地开口,他的话很干涩:“谭骁?” 谭骁不吭声。 病房外传来人走动的声音,忽而声响,忽而轻下去,同雨滴一样,一阵阵飘在窗上,潮汐般涨落。 他们的交谈声是如此低微,像一片湿透的、贴在墙上的树叶。 谭骁的沉默让盛雪鸿不安,而不安让他努力保持清醒,他朝黑暗中伸出手,可谭骁却一缩手挪开了。 爱人的迟疑让人不安,盛雪鸿挣扎着开口:“怎么了?” 谭骁在心中默数到五,五秒后他轻声抱怨:“如果你死了,我会讨厌你,我会恨你一辈子。” 又是一阵沉默,盛雪鸿气若游丝地开口:“不会的,谭骁,你会记住我一辈子,你会永远爱我,比我活着的时候更爱我,我了解你。” “我现在懒得跟你说这些。” “我其实……听见你骂我了……”盛雪鸿的声音很轻微,“你很挣扎,对我也有很多怨气,我都听见了。” “你这个混蛋!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好话你是一句没听见啊?” 谭骁气得暴跳如雷,他哐一下站了起来,打着石膏的腿撞在床边,一时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盛雪鸿偏偏要惹谭骁生气。谭骁在生闷气,盛雪鸿并不是不知道。在危机四伏的黑暗中,谭骁感觉到盛雪鸿很虚弱,为了掩盖身上的虚弱,他故意话里带刺。 有些本事是天生的,哪怕盛雪鸿躺在病床上,已经说不动话,可他三言两语,就牢牢牵制住了谭骁的情绪。 “谭骁,你可以生气,可以发火,但是不能恨我。”盛雪鸿挪动了一下,他的精神状态并不好,说话断断续续,每说一句胸口都跟撕裂似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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