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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老鹰留下的为数不多的照片，甚至是唯一的照片。森田平面对那张照片，难耐接近真相的欣喜。要找到这些人的照片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总是习惯做事不留任何的线索和马脚，但是，总有疏忽的时候。 森田平仔仔细细地端详老鹰的照片，逐渐感到一种恐怖的震撼。山茶跟老鹰的眼睛是相似的，那是一种很微妙的相似，很难让森田平认为他们没有关系。 于是，一个假设在他脑海中形成了。 如果山茶不可靠，他的确和老鹰是一伙的。他们要怎样在监控如此严密的诊所里，交流讯息呢？ 山茶和老鹰如果是串通好的，那么有没有可能，连老鹰的死亡，也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呢？ 如果事情恰恰反过来，不是山茶要从老鹰嘴里套出消息，而是老鹰主动向山茶汇报消息呢？ 那么，山茶一枪打死老鹰，就有了最合乎逻辑的解释。山茶打死老鹰，是为了掩盖线索，并混淆他们的视线。 由此推断，那一串故意放在药瓶里的数字，极像是故意留下，引开他们视线似的东西。森田平已经让钱忠去四处搜寻这串数字相关的线索，但至今一无所获，想必再查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如果那是个假消息，那么，老鹰是如何把真正的消息，传递给山茶的呢？ 当时山茶一枪打死了老鹰，几乎是同时，埋伏在门外的日本宪兵就冲了进去，他没有时间做其他的事。 森田平怀疑这个线索依旧留在房间里，等这件事情悄悄过去后，再让山茶来找，他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线索找出来。 在搜寻了整整一天之后，森田平在老鹰吃的残留药瓶中，翻找出几粒残留的药片。这些药片是英国医生配的，上面有一些字母，现在这些药片全部都被掰碎了，零散地放在一起。 如果山茶和老鹰认识并且关系非同寻常，那么这个老鹰，就不可能只是个穷拉车的，大有可能是留过西洋，或者是个文化人！森田平一下子盯上了这个药瓶，他感到越来越接近真相而兴奋不已。 英文，他不太懂。所以英文字母，是老鹰最可能会使用的办法。 如果老鹰打算给山茶留下真正的线索，不可能完全不留下任何提示，先前的药瓶一定就是个提示。森田平立即将这些药片全部倒出来，仔细拼凑出了几个字母。 森田平立即叫人来，昼夜不分地分析这几个字母所有的可能性。 这几个字母拼凑出一个地址，那是位于闸北青云桥的一家名叫汇禾五金厂的地方。 森田平决定择日便驱车，赶往这个地址。 盛雪鸿带谭骁去蹭了顿农家饭，谭骁吃了新鲜的春笋和茭白，还吃到了最早一批肥嫩的螺丝，服服帖帖地跟着盛雪鸿回去了。 从崇明开回来耗费了整整一下午，谭骁就当跟盛雪鸿休假一天去春游，他上个月还想着什么时候能去郊区游玩，这回也算如愿以偿。 等他们回来时，已经是傍晚。 中统的守卫全部被盛雪鸿打通了关系，出门的时候没拦住，这会儿他回来了，个个一惊一乍地围上来，故作要抓他的样子。盛雪鸿笑嘻嘻地跟大家打招呼，跟电影明星似的被围在中间，他还顺了一袋崇明糕回来到处分，跟谁都混得跟亲兄弟似的。 谭骁很无奈，公开场合他不方便跟盛雪鸿表现得过于亲密，于是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往里走。 岗哨亭有人叫住他：“谭处长，有你一封信。” 那人小跑着追上来，将一封粉色的信交到谭骁手里。 这颜色可真是充斥着少女般的情怀，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谭骁一愣，条件反射地瞄了一眼盛雪鸿。盛雪鸿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大步流星地走上来，一把夺过。 小猫咪不高兴，气成大老虎，谭骁感觉他下一秒要喵喵乱叫了。 “别拆！”谭骁一把夺回来，扔在地上，拽着人退后，万一里面有炸弹之类的就麻烦了。 “放心吧是安全的，我们已经确认过了。”岗哨亭的人笑了起来，示意不必担心，拆开既可。 如果不是盛雪鸿送的，那谭骁对此留存着十二分的警惕：“谁送来的？” “一个男人，看起来挺老实，四十多岁。” “你看。”谭骁两手一摊。示意自己绝不会招惹这种男人。 盛雪鸿理解成了另一层意思，他恶狠狠地回怼：“当然得我看，难不成你还想自己偷偷藏着看？” 于是盛雪鸿恶狠狠地撕破了信纸，抽出里面一张纸条。 三秒之内，他的脸色变得十分难堪，谭骁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盛雪鸿忽然一把将他拉到一边，把信塞给他。 里面是一行用日文写的字，翻译过来是：日本宪兵部的森田将军，将前往闸北青云桥的汇禾五金厂。 “不是你关姐。”盛雪鸿回答，“我不认识的字迹。” 谭骁略一沉吟：“我也不认识。” 那会是谁？是谁会用日语写这样的字条？ 森田平不知查出了什么，忽然前往了这家五金厂。如果他手上有了什么盛雪鸿不知道的线索，那么他此时的举动就意味着巨大的危险。 盛雪鸿的脸色很不好看，他犹豫了一下，立即回复：“我去看看。” “我也去。”谭骁在盛雪鸿说出下一句话之前指着他下命令，“等我三分钟，除了你我，再带二十个人一起去。还有，立即给五金厂打电话，告诉那里的所有人警戒！” ---- 森田平逐渐发癫中。 下一章周五~
第98章 98 森田平趁着夜幕，带着他的那把武士刀也带着枪，已经抵达这家五金厂附近，五金厂位置偏僻，不远处是丝绸厂和殡仪馆，人迹罕至。 他静静地等在路边的草垛里，等待了将近一个小时以后，有两名五金厂的员工走了出来。那两名员工刚下班，正热烈地讨论着明天吃什么，普通老百姓的生活就是由柴米油盐累成一摞的，战争距离他们的生活很远，森田平一言不发地跟上去，从后伸手，抓住了其中一人的肩膀，拍了一下。 那人惊诧地转过头来，森田平一刀斩下他的头颅。 那颗头颅滚落在地，新鲜的头颅刚割下来，充满皮肤的弹性，蹦跳着朝远处滚去。那双眼睛在翻滚中直勾勾地瞪着，看着自己分割成两截的身体，脖颈处喷出鲜红的血浆。 黑夜静默，血色缭绕。 另一人张开了嘴，似要发出尖叫，森田平将刀伸入他的喉咙，割下了他的舌头。于是这人便以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死去了，森田平一把捏住他的脸，闭上了他的嘴。这个人于是死死抓着自己的脸，双手嵌入喉咙，拼命地挣扎，像是要将喉咙生生挖开一个口。 血水倒灌，此人活活窒息而死。 森田平将两人都杀了之后，把尸体平放在地上。 先前那个的衣服脏了，但第二个的衣服还很干净。森田平将他衣服剥下，换到了自己身上。 之后再过了二十多分钟，一辆载满材料的卡车从远处驶来，森田平冲到卡车前伸手拦住。 司机停了车，见到一个身穿五金厂员工服的男人走到车前，冲他连招手带比划，似乎在焦急地说些什么，但他听不清。于是他打开了车门，让森田平凑近一点。 森田平一脚踏上了车门，往他胸口连开三枪，司机闷声朝森田平这边倒来，森田平冷酷地将他抓起来，趁着血迹流得到处都是，塞到后背箱子中。 货车换了司机，森田平驾驶着这辆车，缓缓朝五金厂开去。 值班的门卫将他拦下。拿着手电筒检查货物，森田平悠闲地靠在驾驶座上。 五金钢材很重，搬动起来不容易，堆叠成一团，面上还有一股铁锈味，掩盖了深埋在材料深处的司机尸体。 那具尸体已经被砸烂了，脑浆迸裂，四肢扭曲，森田平将他以恐怖的姿势埋在钢材之中，这些人不会发现。 他原本可以抛尸的，但他没这么做。森田平喜欢刺激，喜欢暴虐，喜欢做这些毫无意义，但在他看来有趣味的事。 他短暂地发泄了一下先前的愤恨，对小野浩之，对山茶，对战争的愤怒。从战争开始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陷入了无尽的深渊，他一直想挣扎着抵抗它，但是谁能逃脱它的阴影。 战争摧毁了所有的道德，一个异乡人，他很清楚不是自己杀了他们，就是他们杀了自己。 检查的门卫只是粗浅地看了看货物，觉得没问题，便一挥手准备放货车进入。森田平露出了一个微笑，冲那人和善地点点头。 那一刻他真心实意地感谢这个愚蠢的门卫，如果他得到了那批军火，此人算得上头号功臣。 但就在那人，准备打开门栏放他进去时，门卫室忽然响起了刺耳的电话铃。 门卫转身朝门卫室奔去。 森田平的手搭上了方向盘，另一只手紧握住了口袋里的枪。 那人冲进门卫室去接了个电话，脸色骤变，朝森田平瞥了一眼。那一刻森田平拔出枪，朝电话机打去，同时保卫处的人也拔枪朝他扫射。 电话是谭骁打来的。 谭骁本想说，有人试图潜入五金厂，要他们千万不要打草惊蛇。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完后半句，就听到了电话机被打爆的声音。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尖锐的爆破声，随即突然被掐断了，陷入了一片死寂。 谭骁心骤然沉了下去，他很清楚的知道有糟糕的事情发生了，而且就在眼前。撂下电话朝外跑，与此同时，森田平一脚油门，撞开护栏冲进了五金厂。 森田平没打中那个门卫，因为那个门卫手里也有枪，而且那个门卫竟然打破了玻璃窗，一枪打中了他的手臂。森田平感到剧痛无比，他的手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于是整辆车摇摇晃晃地朝里面开去。 车一路失控地朝里面疾驰，森田平的左手鲜血淋漓，他咬牙用右手摁住左手，想抓紧方向盘，但车却依旧不可操控地朝前撞去。 森田平眼睁睁看着那辆车撞向墙壁，发出轰的一声巨响，车在剧烈撞击之下熄火，车窗被撞得粉碎，车身像一枚钟摆那样狠狠摇晃了几下，最后停了下来。 巨响之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那名门卫紧握着枪，浑身发抖，缓慢地朝这里走过来。他打开了手电筒，照进变形的车厢，看到一个满头是血的男人，闭目歪头倒在驾驶座上。 门卫看了看手表：现在是晚上7点17分。 7点30分，一声闷响惊动了五金厂其他员工，人们在宿舍中听到厂内发出一声巨响，但无人敢动。 8点12分，有胆大出来看热闹的员工发现门卫死了，他被用钢板活生生砸烂了头，半个脑袋碎了，手表也被砸碎，时间定格在7点17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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