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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来访者，还是那些自闭症儿童，时乐衍都感受到一种无力感，不断地碰壁，没办法帮助他们的难受。 他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仰头看天，拿着一本书遮住了自己的脸。 整个人显出一副颓唐的怨气。 同事走过来发现这里躺着一个人，都吓了一跳。 时乐衍拿下书看了他一眼，“吓到你了？” “可不是，我说怎么有个人躺在这里，还一副怨气冲天的模样。” “怎么了这是？” “没，就是有点烦。”时乐衍将书合上，又随便翻动，书页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你下班了？” “嗯，工作做完了，一会去吃饭。”同事看着他，问：“怎么烦了？” 时乐衍盯着虚空好一会，同事也不催他，陪着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空气，时不时喝一口手里的奶茶。 “你干这个工作也有好几年了吧？”他突然出声，同事点了点头，“毕业就在这里了，也有三四年了。” “那你经历的来访者应该很多吧？” 同事看了他一眼，眼光移到了他膝盖上的那本书，了然：“也还好不算很多。时不时觉得自己有些无力？” “嗯，感觉帮不到他们。”时乐衍大倒苦水，“感觉已经变好了，但是下一次来的时候，又会觉得好像并没有，有点挫败吧。” “嗯，咨询就是一个很长的过程，短时间的疗程大多是在CBT嘛，赛道不一样罢了。”同事和他说，“我们不能一蹴而就，也不能想着来访者的事就能够顺顺利利地解决，有反复是正常的。”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啊，刚入行的新咨询师都会有这种毛病，要注意和来访者之间的界线，来访者对于你来说是工作，工作的时候尽心尽力，但是下班了之后，你要学会把情绪留在工作之中，生活是生活，工作是工作，不要把它们混在一起了。” 同事说完看了下手表，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要是工作也做完了，就下班吧，别留在这里，今天天气不错，出去走走晒晒太阳。” 时乐衍朝他点了点头，说了声谢谢，“你去吧，我再坐一会就回去了。” 时乐衍离开工作室的时候刚过四点，下午的阳光正好，就是风大有些冷。他搂紧了大衣领子，想了想刚刚同事说的话，脚步一换，打算在附近逛逛再回家。 商业区店铺都开着门，他给自己买了一个饭团，油纸包着就这样吃起来。 途中路过了一个女装店，他的脚步慢了下来，橱窗的模特穿着纯白色的毛衣，下面是一条红色的裙子，不规则的裙摆裁剪，让它看起来没那么的生硬。 冬天穿的话，会很漂亮。 时乐衍这样想。 他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店主看见了他，见他一个男孩子走进来还是有些奇怪，想了想还是没站起来招呼，继续手里的活计。 时乐衍走进去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刚刚真的是被鬼迷了眼，才会走进这个店里。他打算出去的，但是那条红裙子在他脑海里不断地晃悠着。 他抿了抿唇，走向了店老板。 等到拎着袋子出来的时候，手上坠着的重量让他明白自己刚刚做了些什么。他有种转身回去和老板说退货的冲动，但又不好意思。 他叹了口气，只好拎着袋子回去了。 这是一个很小的插曲，时乐衍没和涂闻野说，视频的时候却和他说了工作上的事。 “难怪以前总听到人说，同理心和同情心太强的人不要去做咨询师。” 时乐衍一边吃零食一边和他说，“感觉对自己的情绪真的有很大的消耗。” “嗯，但也是一个优点吧？”涂闻野说，“更能设身处地的了解来访者的情绪，对你们的咨询方案也有帮助吧。” “你说的也对。”时乐衍无脑吹捧他的对象，涂闻野让他少吃点零食，不然晚上睡觉会积食，“凡事有利也有弊，不过你同事说的也有道理，生活和工作要多分开。休息的时候出去走走，我让涂清元带你出去玩？” “哎呀不用，我自己也可以出去走走，你的车还在我这里呢。” 涂闻野说好，让他开车小心一点。 涂闻野那边也要十二点了，时乐衍和他说了再见，从沙发上爬起来丢下帽子，踩着拖鞋就回了卧室准备躺在床上玩手机——客厅还是有点冷的。 等他进了卧室，才发现地上还放着自己下午买的衣服。他想着眼不见为净，将它踢到了一边。但是等洗完澡出来之后，他的眼神还是不自在地飘了过去。 他蹲下来，从里面拿出了毛衣和裙子。 买衣服的时候，店主以为他是给自己女朋友买，问了身高和体重，时乐衍看着店里贴出来的尺码表，想了想报了个加加大。店主虽然有点疑惑，但还是把衣服拿给他了。 心里还暗自嘀咕，这女娃可真够高的。 这会他把衣服拿出来，发现其实有些宽了。但他比一般女孩子要高，或许还可以。 他想了想，把毛衣和裙子都套上了。 当他穿上之后，身上有些扎，毕竟是新衣服，也还没有过水。但他心里却没由来地松了一口气，说不上来的感受在他心间流淌。他低头摸着裙摆，觉得挺好的，虽然线下店肯定会比较贵一点。 他想着去穿衣镜钱拍一张照片发给涂闻野。 结果到了穿衣镜前，里面显现出来的人让他吓了一跳。 他的头发剪了之后还没长得太长，再加上这套明显女性化的衣服，他觉得自己像个怪物。 他忽然知道了为什么有的人会对着他们这样的人说变态。 他摸了摸头发，终于明白这长久以来的不习惯感从何而来。 ----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过这样的时刻，明明在他人看来只是一件很小的事，但是莫名地就变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哽咽着就哭了出来。 但是如果能哭出来那也很好哦，情绪需要发泄，才不会让自己有乳腺结节！ 来晚了不好意思嘿嘿，明天要去逛街买新衣服，给春节一点点仪式感！
第85章 One dance 那天晚上的时乐衍，将衣服丢在了衣柜深处。他蜷缩在被子里，望着窗帘，莫名其妙地就落了泪。 他伸手擦掉，将自己整个人埋进了被子里睡去。 但是在梦里也不安稳，他看见好多人背着他窃窃私语，明明应该听不见的，但是他却能听见，说他说变态，是不是心理有问题。 “穿女装，娘炮嘛，难怪喜欢男人。” “怪物。” “变态。” 他猛然睁开眼睛，躺在床上大喘气，好一会才缓过神来。他转过身来看手机上的时间，才凌晨五点，离起床还有好一段时间。但是他这会完全睡不着了。 他撑着自己坐起来，拿过保温杯，喝了一口里面还温着的水。他反手摸了摸后背，有点汗。如果这样睡下去或许会难受，他只能爬起来去浴室洗了个澡。 洗完澡之后他将自己砸在了床上，眼睛开始有点酸了，他算着时间或许还能再睡一会。他现在没空难过，他今天还要上班，还要去见来访者。他转了个头，把脸埋在被子上，让被子吸掉湿润，吸了吸鼻子，悄无声息了。 那个梦让时乐衍不安了好几天，情绪低落，连带着胃口都不怎么样。 涂闻野自然发现了他的不对劲。问他，时乐衍摇摇头不说。 他皱眉，时乐衍笑着说，“哥，你先忙毕业的事，你不是快回来了吗，等你回来了我们再说。”他笑得强颜欢笑的。 涂闻野想说，你不和我说，我记着你，这更不好。 可他看着时乐衍这副模样，什么话都不好说，他总觉得这股气憋在心里他都要变态了，等回去了把人事情解决了，他得好好罚罚人。 涂闻野转头又去找了周女士。 “哟，什么风让你给我打电话了啊？”周女士正在家里研究蛋糕，接电话的时候正在搅拌蛋清。 “最近乐衍有没有去家里啊？” “国庆那会来了一次，那会不是还给你发了照片吗，我们去山庄玩。” “他看着有没有什么不对？” “那会还好着呢。没什么不对啊，怎么，你和小时吵架了？” “没有，他最近可能工作遇到点问题，看上去心情不太好。”涂闻野没说的太明白，“那如果小时去家里玩了，你帮我看看，开导他一下。” “行。”周女士利落应了，“说起来你姐婚礼回来吗？” “我看看吧，不一定。” 时乐衍也问他这个问题，“哥，清婉姐的婚礼你回来吗？” “说不准，本来月底就可以回去，但是学校那边手续有点问题，可能得十一月了。” “好吧，你回来的话记得跟我说，我去接你。” “戴着帽子来接我？” 时乐衍皱了皱鼻子，“哼哼。” 时乐衍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其实挺好的，认真工作，手上的来访者也过得不错，小朋友们可可爱爱，都有进步。 可是见到他的每一个人都问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看起来有点憔悴。 时乐衍摸了摸自己的脸，说是吗？“估计是最近天冷了有点睡不好吧。” 同事点了点头，转头就在微信上给他发了一些安神茶的链接。 时乐衍笑着收下同事的好意。 天气越发冷了，涂清婉和夏文觉的婚礼日子定在了十一月九日，是一个周六。原以为涂闻野能赶上，但还是没有。 时乐衍穿着合身的浅灰色西装，刚开始周女士还觉得小朋友还是别穿西装，板正束缚得紧，结果等人试完衣服之后发现人长得好就是行，穿什么都好看。 婚礼还有个接亲的流程，时乐衍一大早就爬起来帮忙了，涂闻野给他发消息说自己今天有点忙，让他多拍点照片。 时乐衍挠挠头，心想好吧，也不知道这人忙什么。不过希望他赶紧忙完回来吧。 时乐衍是作为新娘那边的家人出席的，中午的时候是小朋友的百日宴，傍晚的时候才是姐姐的婚礼。 小主角今天倒是给面子，不怕生没有哭闹，坐在抓周台上还朝着妈妈笑。周围一堆人围着台子，想让小朋友抓到自己放上去的东西。时乐衍没去凑这个热闹，在台下给人录像，发过去配文：看你家大侄子！ 涂闻野看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他在B市机场里。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本来能更早一点到的，但是起飞的时候当地天气不大好，飞机等塔台消息等了好一会。 他等着自己的行李，一条条回着时乐衍的消息。 时乐衍现在应该在忙着姐姐婚礼的事，婚礼是六点开始，他应该赶得过去。 涂闻野想着看见时乐衍时他脸上的表情，归心似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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