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地抱着自己,却仿佛有一只手穿胸入膛,握紧了那不断跳动的存在,窒息与隐痛排山倒海地袭来,直叫他喘不过气。 而这时,无笙似乎又闻到了那若有似无的檀木香气,多少个日夜,在夜深露重的清晨,无渡便是这样紧靠在自己身边,为自己遮挡刺骨的寒风。 现在,他似乎再次蹲在了自己眼前,带着那抹再熟悉不过的笑意。 意识到这点后,无笙本能的试图睁眼,可那只宽厚的大手却温柔坚定的遮挡在自己眼前,同时响起的还有无渡仍旧温雅沉稳的声音。 “别怕,你快要成功了,现在只管向前跑,别回头。” 无笙被捂着双眼,自然看不见无渡正在逐渐消逝化为数据的身体,他被那人的另一只手轻柔地朝前推了推,似是一种无声的鼓励与催促。 无渡仍旧笑着,一双慈悲目庄重又威严,却在看向无笙时,染上了笑意。 “向前跑,别回头。” “离开这场噩梦……” 无笙仓惶间抓住了无渡的手,可他很快便察觉掌心一空,那人的念珠手持随即落入自己手中。挡在眼前的手似乎也挪开了,但他却不敢睁开眼睛,只猛然惊醒,抬腿朝着无渡推他的方向狂奔。 耳边有风声刮过…… 无笙并未回头,他不断地重复着无渡的最后一句话——向前跑,别回头。 此时留在原地的无渡,已经消失得只剩下了小半张侧脸。而他在消弭的最后一刻,也依然满怀笑意地看着无笙离去的方向。 即使不断奔跑的无笙没有回头、没有睁眼,但他恍然间知道,自己梦里的无渡消失了。 再也不会出现。 “现在我还剩下什么?”无笙扪心自问,最后他得出结论,抿唇透出一抹疲惫的笑意,“我还有小星。” 所以要快点醒来,我还有小星。 病床上的无笙猛然坐起了身子,房外似乎有人在小声的探讨着,他却全然不顾,只是转头看向放在床头柜上的玻璃瓶。 没有…… 为什么会没有? 玻璃瓶中,往日里活泼瑰丽的水母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了其中稍显浑浊的水。 无笙并不敢相信,他用力的闭上眼,祈祷再次睁眼时可以看见自己的小星在里面打滚。 但是没有。 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的耳边再次响起了无渡的最后一句话,可那样温柔的话语却因他的想象而不断扭曲。 似乎有人站在泥潭中,撕心裂肺地叫喊着—— “跑啊——无笙!快跑——” 无笙愣住了,随后便有些神经质的不断摇头。 不会的,无渡不会这样说话。 也许睡一觉,他又会出现了…… 在无笙意识消弭之时,他模糊地看见了一个冲进病房的熟悉身影。 不是无渡,也不是渡善寺里的任何一个人。 他是谁? 有些……想不起来了。 看着无笙彻底昏迷,眉头紧闭,满头大汗,谢微言的脸色从没这样臭过,他小心地擦去无笙额上的汗滴,言语冰冷。 “把AE009白椿再拿过来。” “我们之前试过了,但它似乎对无笙无效。” “只是在你们没用。” 谢微言的语气算不得好,只在将白椿握在手中时,周身的戾气才稍稍散去了一些。 “没事,”他看向无笙,语调和缓,“宝贝儿你先睡一觉。” 回忆不过一瞬,谢微言眯着眼看向这和尚,而后直接抬腿从其身侧掠过。 可在走出几步后,他像是想起了谁人的吩咐,又似笑非笑地回头看向卫浩两人。 “嗯?看来你们想留在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
第172章 伊甸园:26 艾洛斯连忙摇头, 被卫浩拉着跟上了谢微言的脚步。 可在路过无渡时,他却忍不住侧目,这人周身的气质太过独特, 看其身形外貌分明像是一匹恣意的兽, 却有着不相匹配的温和灵魂。 “施主。” 无渡忽然开口,艾洛斯闻言放缓了脚步, 瞥见前头的谢微言并未回头, 也没有开口阻拦, 他便也压低声音应答了一声。 “如果您遇见一个名叫无笙的人,劳请替我问一句, 他现在过得还好吗?” “以及当年的那串手持, 如果过于陈旧,也大可以扔了。” 过去的,始转新生。 许是这人脸上的神情太过温柔,又或者是那注视的眼神太过坚定, 艾洛斯喉间一堵, 并没有拒绝,只轻轻地点头答应。 无渡压着的眉眼终于舒展开了,倒像是伏案许久的清朗少年终于抬起了头。 期间卫浩拉着艾洛斯的手,二人匆忙地赶在大门即将关闭前挤了进去。 却见无渡仍旧留在原地,双手合十。 他没有挪动脚步, 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就是一座界碑。 管道内,谢微言一声不吭,唇间抿出一条分外锋利的薄线。 天理、命运、本性、这些听起来难以违抗的一切他都不在乎, 他只担心一点——笙宝会原谅我吗? 在当时那间病房里, 他利用AE009白椿将原本不属于无笙的记忆全数清除, 又在其中做了一些小小的更改。 是有什么东西不太一样了...... 例如水母吉安(小星)其实死在了奔波路上。 例如无笙曾因为无渡的死亡进行了一段时间的心理治疗。 例如无笙后来加入了顶尖地下部门“S”。 例如记忆里八岁便相识的“竹马”。 无笙大病初愈后不久,谢微言便陪着他去了一次渡善寺,看见其中沾血的经书—— 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身如琉璃,内外明彻,净无瑕秽。 他却说:“我不相信下辈子的福报。” 随着时间流逝,无笙逐渐与曾经神座上的身影相重合,一双含情眼中情绪隐藏得极深,唇边永远带着几分笑意,墨色长发也被他自己剪短,只拢在脑后绑了个不羁的小尾巴。 曾经沉默安静的羞涩少年,终究只留下一个逐渐淡去的背影。 谢微言也变成了小小一只,陪着无笙一起长大,也将他一路的变化尽收眼底。 如若心疼之余要问谢微言后不后悔,当初没有将无渡死亡的回忆一齐删去? 他估计会故作思考,而后才会语带戏谑地开口:“但这才是无笙原本的模样。” 自己爱的从不是什么端坐菩提木的真神,而是一只盯上所爱便绝不会松口的疯犬。 谢微言不在意无笙如何戏弄世人,只要他投向自己的眼神永远是眷恋的、满含爱意的...... 自私么? 可他从没说过自己是个什么好人。 他亲手将神明拽下神座......是最为贪婪、自私、残暴的恶徒。 谢微言在管道内想了许多,过去的现在的,沾湿的吻与染血的神殿...... 而站在圆门前,他又在思索,这次门后是第几栋大楼,又会是第几层? 卫浩与艾洛斯沉默着站在谢微言身后,这次管道内倒是格外安静,也再没有看见稀有瑰丽的“吉安”。 谢微言抬手抚上黑色圆门,却随即蹙起了眉头。 运气太差,这次居然是一楼,门外全然被海水吞噬。 他略微侧身,示意身后两人抓紧的管壁上突出的方形扶手,说道:“这次是一楼,待会门开之后,海水会瞬间倒灌进来,所以抓紧了,我们二楼集合。” 二人同时点头,“知道了。” 在大门缓缓打开之时,身处六楼的无笙也听见了自底层传来的细微声响,他探出身子朝下望去,腰间却突然横亘出一只手臂,以不甚温柔的力道将他揽了回来。 “你做什么?”无笙回头,愠怒的眼看向谢微言。 谁知这个谢微言回答说:“宝贝儿,实力不足便要有自我保护意识。” 无笙看向这人,忽而笑道:“那你帮我去看看?” 只见谢微言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答应的相当痛快,“好啊。” “但是,”他话锋一转,带着明显的不怀好意,“得加上利息还。” 无笙一歪头,“偿还方式?” 谢微言:“当然是肉偿。” 无笙眉眼的笑意越发深邃,“好啊。” 见无笙如此爽快,这个谢微言反而怀疑不太对劲,当他正眯着眼准备好好“询问”时,底层的动静却越发大了。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撑着栏杆朝下望去。 回字形的大楼,被漆黑海水淹没的底层,其中逐渐浮现出三个与人类极其相似的影子。 近乎是一种直觉...... 无笙猛然推开身侧的谢微言,抬脚朝着楼下跑去。 那人这时也发现了不对,迅速跟上了无笙的脚步,却不时的被丝线所阻拦使绊。 黑暗中,无笙的嘴角勾出了一抹笑意。 他猜测那个从管道过来的谢微言绝对不是现在这个谢微言的对手,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毛头小子怎么斗得过老狐狸? 无笙站在二楼楼梯口,脚边便是冰冷湿咸的海水,他看见此世的谢微言破水而出,将洇湿的黑发朝后捋去,露出光洁的额头。 刚出水的谢微言一偏头便看见了无笙,水滴从他发间滴落,又顺着眉骨坠入眼尾,而后一路朝下。 到像是他落的一滴泪。 原本将要绽开的笑意,却又在看见另一道黑色的影子时,瞬间消失不见。 谢微言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或者说,是通过管道而来的,多次轮回前的自己。 那副张扬肆意却又喜怒无常的神情......当真是格外欠揍。 他猛然从水中跃出...... 无笙只觉一道影子从自己身边掠过,而后那两一模一样的人便在楼梯间扭打起来。 他摇了摇头,随即无奈的朝艾洛斯伸出手。 二人全身湿透,又被冷风一灌,嘴唇泛紫,脸色苍白,周身都在肉眼可见地发抖。 无笙说道:“你们要不要先把......” 可就在这时,他神色突然一变,甚至来不及抓住离他稍远的卫浩,只捞住艾洛斯朝后一倒。 一只巨大到足有三层楼高的变异手臂乍然从底层探出,浸泡至格外畸形的皮肤上长满了大大小小的肉球,其手骨明显变异扭曲,看上去恶心又骇人。 它瞬间抓住了站在边缘处的卫浩,同时又以极快的速度潜回海底深处。 艾洛斯剧烈挣扎着想去拉回卫浩,却被无笙死死压在身下,连同喊叫都变成了沉闷的呜咽声。 楼梯间的那两个谢微言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手,二人以相差无几的眼神看向底层,即那东西消失的地方。 游戏播报再次响起。 【在古老的传说中,存在一个非常隐秘,且长期脱离大众视线的家族——迪宇卡文。 他们存在了几百年,向来由族中女性执掌大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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