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上一位神明, 他才是真正值得仰望的存在, 可到了最后, 他也一样的抛弃了我们。 父亲大人,您看, 京都四大家族已经这么挤了, 怎么还能加上一个名存实亡的神社呢? 人该掌握自己的时代,人将成为众王之王,人将成为众神之神。 父亲,您已经老了, 这里需要新的霸主。 赤松家主的更迭, 在神山脚底下掀起了轩然大波,却并没有对山顶的神社产生太大影响。身着红白巫女服的巫女们来来往往,一切都与往日并无不同。 可有些东西的确已经发生了改变。 至少神社的所有巫女们,无论是不是神官,有没有权威, 他们都逐渐知晓一件事情。 那就是神子大人身体抱恙,需要静养,除去两位宫司大人外,一律禁止闲杂人等打扰。 而在神社主殿中, 权宫司站在鹿野宫司身后, 眉头略微蹙着, 二人的神情同样悲戚,静默着仰头看向那尊雕塑。 这是曾经的高天神大人,他曾带着无数的希望降临,也带来了真正的神迹。 宽宏的,仁爱的。 温柔平等的,无畏灿烂的。 万人拜服的。 只是雕塑上的神面容模糊,穿着并不属于他们传统的服饰,精致的脚踝上带着沉重枷锁,裸//足之下,是一株枯萎的蔷薇。 “宫司大人,我们......” “嘘。” 请安静一些,在神座前,不可高声耳语。 二人悄声走出神社,在最后一重鸟居下,鹿野宫司转身开口:“你想问什么?” 权宫司吞吞吐吐,似是陷入了难以抉择的犹豫,“我们该怎么办?不,我是说,有关于神子,还有四大家族......以及上一位大人,他还会回来吗?” “会的,”鹿野宫司开口,神情笃定,“他说过他会回来,神不会撒谎。” 所以整个神社,以至于四大家族中的所有权贵,才会年复一年的进行如此荒诞的举动——于神明曾经降临的地方,再次祈祷他的偏爱、驻足与归来。 只因为他们都曾真切的看见过神迹,所以自此无法忘记。 “那宫司大人,今年的炭火需要送上去吗?” 权宫司没有说是谁,却将意思表达得无比清楚。 “不用了,神不需要我们的馈赠,神子想来也是一样的。”鹿野宫司神情疲惫,他望向神社上悠悠漂浮的白云,呢喃道:“要是我能在梦中再次看见神明大人,那所有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神社将会永远凌驾于四大家族之上,神治也将会永远高于人治。” 据说,一些神经格外敏感,或者格外虔诚的人,会与神的梦连接。 宫司大人的背影逐渐消失,他正朝着山下走去。 山顶雾气重,所以参道上早早地就点起了灯,连带着当真有几分神宫的错觉。 可神社阴寒,水汽又重,其实并不适合人久居,除去所有的神职人员以及各路信徒,在这里定居的也就只有帝释神子一人。 神社后方庭院,落花满地。 帝释正撑着脸看向远处雾蒙蒙的山顶,苍翠的树冠都被雾气浸染成了淡淡的一抹绿色。屋里没有蜡烛,也烧不起炭,倒要比外头的院子还要湿冷几分。 风吹了进来,可呼吸间都是沉重的水汽,这让帝释总感觉自己快要溺毙在后边的那片湖水中。 已经三天没有人来送吃的了,他全靠冰冷的井水撑着,以至于现在胃里十分酸胀,却又在反呕出略微泛酸的几滩水后,一抽一抽地收缩着疼。 帝释不由在想,也许没有哪一国的传说里,神会被饿死吧? 可他又不是神,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与那些上了神社便诚惶诚恐的信徒并没有什么区别。若是真的要细数什么不同的话,那便是自其十六岁后便停止变化的外貌。 但这些只有他自己知道,甚至连逃跑都不切实际。 帝释动了动疲软的身子,将自己拖回了简陋的床上。 周围很冷,连带着被子摸上去也有种难以形容的潮气,可他仍坚定的将一层层薄被披在身上,也许这样可以稍稍暖和一点。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应该去点个火,烧些什么都好,华服、笔杆、残枝落叶,它们都可以让自己不那么冷。 但是太累了,也许睡一觉就会好些。 于是,等到祭司终于说服鹿野宫司,被允许进入帝释神子的居住地时,他便看见了这样一副情景。 神子裹着棉被缩在床脚,他将自己蜷缩成了一个小小的蝉蛹,巴掌大的脸上惨白一片,没有丝毫血色,唇上皲裂起皮,整个人几近枯萎。 祭司见状,迅速放下了手中提着的东西,转身出门。他先是呵斥了外头的小巫女,随后自己搬来炭火,动作娴熟的点燃。 而等他回头时,帝释已经被他的动静给弄醒了,那双了无生气眼睛直愣愣的盯着祭司,不知道具体在想些什么。 总之,是没想什么好东西。 祭司略微低头,便将自己带来的茶点一一铺开。 几碗精致的点心,和一些名贵的抹茶,动作似乎有些无措,因为他没有料到这位无比尊贵的神子大人,现在居然便成了这种模样。 二人一起长大,在他们都还是孩子的时候,帝释的居所当真如神宫。 举世皆知,神子大人的寿命无穷无尽,连同面容也定格在了其十六的模样,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倒显得自己比他年长一些。 现在的他们算是什么? 朋友?兄弟?父子? 最后一个倒也不至于,自己还没有那么老。 “你......算了,这些别动,我先去给你煮碗粥。” 祭司神情冷淡,他那张被神子大人骂了许久的“死人脸”上,到现在也没有一丝笑意。 帝释仍然沉默不语的望着他,他身上的所有骨头连接处都钻心的疼,就像是有人在拿钝刀一下又一下的戳刺、剐蹭着。所以他站起来的脚步十分不稳,却仍然固执地朝那些糕点所在走去。 糯米团子,红豆樱饼,都是精致而量少,并且主料全是糯米,吃下去就会黏在嘴里,喉咙上,甚至是食道壁中。 这些东西他曾经十分喜欢,就着苦茶慢悠悠的抿着,一个下午就蹉跎过去了。 但现在不一样。 好饿...... 我是人,不是神。 我真的很饿,也很冷,会生病,也会死。 帝释抓着那些点心,动作机械地朝自己嘴中塞去,眉头紧皱,近乎自虐般地吞咽着。 糯米很难消化,也不是一个久饿后能够快速进食的东西。可帝释并不在意它们是否被嚼碎,他内心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重复——它们能救你的命。 等祭司回来时,只见食盒被粗暴的扫落,掉在地上的樱饼一塌糊涂,里面细软的红豆馅料四散溢出,如同干涸了许久的血液。 “帝释!” 长久没有进食的人,不能够吃这样难以消化的食物。 帝释神子脊背一僵,闻声并未回头,只是更加努力地想要将口中的东西给咽下去。 直到那位俊美的祭司寒着脸将他掰回身。 而后帝释清楚的看见,这位祭司大人在发现自己鼓起的腮帮时,神色变得更加冰冷。 “吐出来。” 帝释并没有照做,反而喉间那凸起又小小地滚动了一下。 于是,他第一次看见这位冷面美人笑了。 却永远不想这个场景再有下一次。 祭司的手指修长且极具骨感,而那缕笑意如见了日光的霜,瞬间便消失殆尽。 随后,帝释便被两根手指不算温柔的撬开了嘴,可祭司的语气依然清冷禁欲。 “忍着。” 糯米粘黏,连带着神子口中的湿润,与其水光潋滟的双眸....... 这些都让祭祀大人无意识地加重了力度。 “唔!呜呜呜.....” 沈境你个混蛋!我吐,自己吐......放开我..... 尾音依然带上了些许呜咽,却没有带来丝毫作用,那人的手指依然无比认真,在这片温暖的地方抠挖着,将无数粘腻的糯米糕点带出。 而他的另一只手则禁锢着帝释的下额,不让其有分毫挣扎与合齿的机会。 帝释被迫仰头看着他,脑中忽然想起神社中那些小巫女的闲聊——俊美的要人命。 而这别人口中的主人公,此刻正虚着眼,指尖毫不留情地将更多残渣带出。 滑腻的食物被强行带出口中的感觉,令帝释感到说不出的羞耻。 直到已经酸疼的两颊被忽然放开,其主人斯条慢里的拿起丝绸,擦拭着指尖的不明光泽,与一些难以直视的糕点残渣。 “混账东西,沈境你就是个混账东西!” 这是帝释从异国求签客人那儿听来的骂人话,曾在私底下偷偷演练了许多次,如今终于有了痛快出口的机会。 谁知祭司压根没理会他,白粥还在熬,只需要暂时看好帝释。 他眼眸一暗,藏在宽大袖中的手指摩挲着,似乎在回味之前的触感.......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遗忘了。 竹篮上搭着的单薄布料,被拱出了一个微小的弧度,从中传出奶猫细小的叫声。 祭司,也就是沈境,忽然站起了身子。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些变//态,作品内人物三观并不代表作者三观。
第133章 神宫神游神乐舞:20 一只白色小猫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头, 湛蓝的双眼先是看向沈境,而后便转移目标,直冲着帝释小声又委屈地叫着。 谁知帝释看了眼小猫, 一抹唇边, 说道:“怎么?这么久不见,带了只猫仔上来?给我加菜的么?” 真是烦死了, 嘴里, 舌尖, 都还留有那两只手指的触感,就像是这人还没把他那东西拿出去一样。 “你喜欢......” “不喜欢。” 帝释提起这只小猫的后脖颈, 与那浑圆的眼睛对视着。 这一般为母猫叼着幼崽的姿势, 所以这只小崽子并没有什么反抗的动作,目光呆愣又乖顺。 祭司将奶猫从帝释手中救了下来,只一只手就能将之完全覆盖。而帝释盯着他的手,一时间竟不知想到了什么, 瞬间撇开了眼。 “给它取个名字?也好陪着你。” 帝释伸手将奶猫抢了回来, 抱在怀里仔细顺着毛,闻言好半天没有搭理沈境。 又等待了许久,等到沈境端了碗粥回来笨拙地搅动着,指尖被烫得微红。而他发现,自己带来的猫仔竟又跑去了门边, 不知在干些什么。 “安吉丽娜?”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原因,我喜欢不行?” 其实这也是帝释偷听来的,那对求签的夫妻来自其他国家,讲述着他们已经逝去的可爱女儿—— “一开始, 我们本来也打算给自己的女儿取名安琪儿, 永远长不大的天使, 侍奉天主的天使,多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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