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可能有点突兀,但温颂年还是犹豫着在文档里敲下: [想问大家一个问题] [我未来有段时间要跟相互看不顺眼的对家合作完成任务,大家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 温颂年等弹幕滚了一会儿,终于看到了读者们的回应。 【这还不简单】 温颂年不解,连忙用文字追问怎么个简单法。 直播间里的弹幕瞬间沸腾了起来。 【穿上你的狐妖女装!】 【戴上你的兽耳铃铛!】 【然后再……】 【勾引他!】 【玩弄他!】 【甩掉他!】 温颂年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6章 周三,段景琛挑了个自己与温颂年都没课的时间,约对方来帮忙一起拍摄暗房课的人像作业。 段景琛单肩挎着个相机包,轻车熟路地旋转钥匙,推开了房门。 这间屋子统共有一室一厅,不算大,但贵在采光通透,视线所及之处整洁明亮,装修布置也完全不同于门外老旧简陋的楼道,一看就知道被人特地翻新过。 这时,段景琛的手机震动,钉钉传来一条消息提醒。 【温颂年:我已经坐上出租车了,大约半个小时左右能到】 胶片相机的拍摄成本昂贵,不仅前期拍毁了无法挽救,就连后期冲洗时都不允许有一步出错,不然就很有可能导致胶卷全部报废,功亏一篑。 于是经过多方面的综合考量,段景琛最终把胶片拍摄的第一个取景地选到了他在校外的租房里。 但要真说成租房可能也不太准确,因为这套不足七十平的房子,其实归属于段景琛母亲所有。 母子二人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只是后来母亲再嫁,房子便因此空闲了下来。 中间几年的租客来来往往,段景琛回不去的时光在里面逐渐腐烂。 直到能靠cosplay赚取到相对稳定的收入之后,他才特地瞒着母亲,把房子从二房东那里又重新转回到自己手上。 段景琛换上拖鞋,熟练地朝卧室走去。 cos用的假发与头饰琳琅满目地摆放在桌面上,拉开衣柜,淡淡的茉莉味香薰四散开来,里面更是陈列着他玩cosplay至今的所有服饰。 段景琛伸手捋了捋其中一件cos服上微微皱起的透明防尘罩,垂眼间还依稀可见自己用回形针,特意固定在衣服领口处的使用日记。 他像是被某个字眼烫到似的匆忙合上衣柜,然后掉头走向另一边堆满了半面墙的抽拉收纳盒。 段景琛从各种分门别类的标签下,选出了等会儿拍摄要用的造型道具: 两指宽的宝蓝色丝带、裁切有致的磨边碎镜、三米长的暖光颗粒灯…… 段景琛习惯在每次拍摄前先设想好一切元素,模特状态、色彩搭配、构图比例、光线层次等等。 而这些小物件都是段景琛之前为了提高cos完成度采买的,它们大多只被使用过一次,就彻底闲置在了收纳盒里。 段景琛拢了拢自己怀里的几样道具,面不改色地用钥匙反锁上房间。 不久后,温颂年如约按响门铃。 他脸上戴着个黑色口罩,白衬衫外面套了件赛车服样式的夹克,黑色破洞牛仔裤包裹着两条笔直的长腿。 “段景琛,你托我买的道具我给你带来了。”温颂年将手里的透明保鲜袋递了过去。 段景琛却顺势问:“学长方便再帮我一个忙吗?” “噢。”温颂年见段景琛转身向屋里走去,他便也亦步亦趋地迈步跟上。 紧接着,温颂年就被段景琛带到了浴室门口。 温颂年:? 下一秒,段景琛指了指不远处的白色浴缸,偏头问道:“学长一会儿可以躺进去吗?” 温颂年先是看了眼浴缸,然后又慢半拍地看向段景琛。 “我?” “躺进浴缸?” “你确定?” 段景琛点了点头:“要麻烦学长当一下模特。” 是了,温颂年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卢胜规定班上同学必须两两组队的原因——确保大家在完成人像作业时,起码有一位模特可拍。 温颂年倒吸一口凉气。 虽说赤身裸体在艺术摄影中确实是很重要的一类表达意象,但…… “学长放心,”段景琛语气诚恳,“你直接往里躺就行,不用脱衣服的。” 温颂年:“……” 被人戳破心思的温颂年尴尬到手指蜷缩,纷至沓来的难为情被他勉强掩盖在口罩之下。 说到底当平面模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在镜头前既要拥有相当的表现力,又要保证表情与体态能自然地满足摄影师要求。 温颂年的上齿下意识咬住嘴唇,就连“干脆花钱到学校里再找一个学生过来”的念头,都来来回回地在他的脑海里重复了好多遍。 可这件事情终究还是自己理亏,一时间温颂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不过好在段景琛也没有站在原地干等着回应。 温颂年只见段景琛摆弄着手里的保鲜袋,先一步走到洗手台前。 他打开水龙头,小心翼翼地把握着的水量,等水位到达保鲜袋的四分之三时,再用食指绕开口半圈,一气呵成地绑了个紧结。 而当补光灯对准水袋表层的那一刻,浴室仿石材的浅色瓷砖上瞬间折射出点点光斑。 它们像自然脱落在湖面的鱼鳞,轻轻搅动,有几片还会闪烁、翻腾,逐渐连绵到一块去。 温颂年看得出神——往常段景琛脸上的神色总是从容不迫,如今却难得被温颂年瞥见了一丝如释重负。 回过神来的温颂年匆忙挪开视线。 他掩饰性地环顾完四周后,又故作自然地将目光落到了能映出两人半身的洗漱镜上。 可下一秒,温颂年却猝不及防地在镜子中,对上了段景琛的眼睛。 被抓包的紧张感瞬间淹没了他脑中的万千思绪。 温颂年不知道段景琛究竟是什么时候看向自己的,但对方似乎已经敏锐地觉察到了他不自然的缄默。 果不其然,段景琛接下来故作无事地收起小型补光灯,转身开口道:“学长今天如果身体不太舒服,可以先回去休息,我再拜托别人来当模特就行。” 温颂年怔怔地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他没想到段景琛居然连借口都主动帮自己找好了,甚至话里话外还在特意替他减轻愧疚感。 可温颂年又不是傻子,他也有过额外邀约平面摄影模特的经验,时间、金钱、人情,这些要是真像段景琛嘴上说的那么轻松就好了。 “事先说明,我没什么当模特的经验,面部表情在镜头前不一定放得开。”温颂年叹了一口气,接着迈步走向浴缸,“说吧,具体要我怎么配合你。” 段景琛的神色略显诧异,但很快也归于平静,他顺势从洗漱台下的抽屉里,拿出了一根宝蓝色的丝带。 “学长,把手伸出来。” 温颂年不明所以,但还是乖顺地递上了自己的双手。 在得知段景琛被清姿工作室录取之后,温颂年其实特意找过几份对方的商业摄影作业来看。 他发现段景琛的每张照片,几乎都模糊了与瞬时定格之间的定义,充斥着精致的和谐感。 而正是这份完美到失真的拍摄风格,才让段景琛的摄影作品在乍看之下,好似一幅安静绽放的超现实油画。 但令温颂年更加哑然的是,那些“油画”却也并非什么美则美矣的产物,它们具有相当浓烈的抽象化式表达: ——关于孤独与爱、关于如何享受悲伤、或是感觉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如此渺小…… 温颂年的后颈被丝带贴绕而过,漫起一层细微的鸡皮疙瘩。 人像摄影里常用这种柔软的形式,来具象化各种抽象的情感。 温颂年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清楚自己没有兀自打断对方的立场,只能任由段景琛把指节落在他敏感的皮肤上,依规矩丈量起束缚所需要预留的安全宽度。 紧接着,温颂年的两只手腕便被段景琛一掌拢住。 延伸至颈间的绸缎在浴室顶灯的照射下泛起柔和的色泽,段景琛垂眼问道:“会觉得难受吗?” 温颂年咽了口唾沫:“还好。” 他无端感受着丝带的每一圈折叠与游走,直到自己的两只手腕被段景琛用绳结绑紧,彻底固定到一处…… 温颂年嘴唇微抿,虽说没感觉有哪里不舒服,但周身的血液却还是尴尬到悉数冲上太阳穴,在他的耳垂处砰砰直跳。 段景琛有条不紊地调整着丝带的走势,在抬眼看向温颂年的瞬间,他手中的动作下意识微顿。 于是乎,无意间的短暂一瞥,便延绵成了一场浩浩荡荡的注视。 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忽然压倒了段景琛多年来的习惯,他几乎要完全推翻自己之前定制的拍摄计划。 仰视太失衡,平视太克制,只有自上而下的俯视才能让温颂年褪去层层伪装,恰如其分地暴露在镜头前。 那说不定是一种从疑窦中萌生出来的新鲜面目,仿佛丢失了乌云的夜晚,徒留皎洁的明月高悬在天上,安静地绽放着光亮。 温颂年被段景琛盯得心里发毛:“你怎么忽然不动了?” “没什么。”段景琛收敛视线,答得含糊。 其实早在清姿工作室的面试过程中,段景琛就收获了关于“拍摄风格成熟”的评价。 用余州的话来说,当同龄人还在一味模仿其他知名摄影师的照片时,段景琛已经率先形成了自己独立的摄影美学。 “学长。” 那是一种细致入微的掌控欲。 “我可以把你的口罩脱下来吗?”
第7章 “不行!”温颂年答得果断,被捆缚的双手连忙抵住口罩,像一只骤然炸毛的猫。 段景琛微微发愣:“为什么?” 温颂年自然也清楚摄影师让模特露脸的要求并不过分,可他此刻脸上发烫的温度还没来得及褪干净,要是被段景琛觉察去了…… “反正现在不行。”温颂年硬着头皮强词夺理,“等你的置景全部完成了再说。” 段景琛拿这个站不住脚的理由没办法:“那学长先躺进浴缸吧。” 温颂年按要求将脖子枕在浴缸的边缘,眼帘下垂,后背弯曲,两腿自然蜷缩。 尤其那两只禁锢在唇齿边的手腕,让他仿佛整个人呈现出了难得的脆弱与易碎。 段景琛这次拍摄,主要想通过视觉元素传达出一种压力的毙溺感。 世界另一端未知的人生,那些拥有姓名、家庭、爱好、疾病、负债等形形色色的生命和喧嚣灿烂又丑陋。 某个瞬间,社会与家庭的重担困住了人们相互作用的手与喉,排山倒海的压力全部具象化为水纹与光斑,在狭窄的浴缸里如泡泡一般爆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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