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几人没说话。 “OK。”褚叙深吸口气,“我确实有目的,不过没有恶意。” 嘴角的笑敛了起来,如火的褚叙像被冰块感染,身上突然冷得没了一丁点痞气。 他拿好冰块毛巾,从容起身,眼皮微撩,声音低沉:“你们吃吧,我去看看他。”
第019章 拉扯 褚叙在训练室找了一圈,没有找到白溪,最后是在去宿舍的路上,看到白溪插兜站在TOP的功勋台前,面对奖杯如山的功勋台发呆。 功勋台对面是贴满战队高光时刻的荣誉墙,墙的顶端有一排聚光射灯。 白溪的影子被聚光灯拉得修长,从而显出一丝孤寂感。 褚叙不忍打破,他立在廊道口,立了好一会儿。 在来TOP之前,褚叙把功勋台的奖杯看了百八十遍,在TOP的官方微博。 里面好多是白溪这三年带着TOP拿下的各级赛事奖杯,以及个人赛卫冕冠军。 从电竞成就来讲,白溪已经站在了这个圈子的巅峰,奖杯数量无人企及。 这也是褚叙在微博看到白溪戴着帽子口罩,拿着奖杯站在领奖台上的照片后,萌生了打游戏的念头,寻找CF青训队,开始没日没夜的练。 无论做什么,他都不想平庸地站在白溪面前。 “白大神,你看着你的荣耀战绩,是在缅怀过去吗?” 看了几分钟,褚叙微微勾笑,还是忍不住打破这孤寂画面。 白溪从而回神,“为什么就不能是,我想看着它们激励自己,更上一层楼。” “你太刺了,像个刺猬。”褚叙拎着包满冰块的毛巾,甩着散漫步姿向他走来。 手里的毛巾被陆续化掉的冰块浸湿,稍稍用力,毛巾能滴出水来。 白溪偏头时看到了,水滴滴在廊道的中间,他的影子上。 “你还拿着它。”白溪鼻息轻叹。 褚叙轻笑一声:“对啊,我还拿着它,在你眼里是不是很白痴。” 白溪不语,挪回视线,重新放置在奖杯上。 褚叙走到他旁边,单手肘搁在功勋台的玻璃边缘,斜着身子去看他的脸,“怎么,被我拆穿了,选择避而不谈。” 白溪揣在兜里的手轻轻握了握,“我没有秘密,有什么好拆穿的。” 骨子里的傲气随着抬颌轻轻上扬,视线从容淡定。 褚叙就那样看着白溪,看着他的刘海在聚光射灯下打出一抹亮色。 看着从小傲气凌然的白溪在被看穿的一刻依旧昂起下巴。 看着这张看了十六年,越来越好看的脸在他面前依旧不示弱。 “他们都说我来这对你有目的。”褚叙缓慢开口,盯着白溪的眼睛,“你觉得呢?” 白溪保持傲然沉默,几秒后反问褚叙:“难道没有吗?为什么抛了学业和家族生意跑来打电竞,你是疯了吗。” 哈哈…… 褚叙笑出声:“一种生活模式过久了,我就想换一种,这也算疯?” “哦对了。”顿了顿,他续道,“你不也一样?乖孩子做久了,也想尝试一下叛逆的人生。” 白溪心头像被针尖插了一下,说不出什么感觉。 “我听不懂你的意思。”他依旧端着让褚叙看不清的冷傲姿态。 褚叙没有立马拆穿,而是一边缓慢深呼吸,一边点头。 “——我想起来,三年前你骗我,跟我打赌考大学,结果你压根没填那学校,而是跑来这打电竞。要知道,电竞大神和白氏少公子的身份,也一样很违和。” 话里有话,白溪额心不禁皱了一皱,“我的事与你无关,我们的选择各不相同。” 随即,他挪眼盯向褚叙,牢牢盯准,带着刻意的警告。 褚叙当然知道,这是在警告他,要泄露一丝口风出去,他一定要他好看。 白溪来打电竞,就是瞒了所有人,也包括他。 “行,你为什么打电竞我可以不问,但是现在……”褚叙嗤笑一声,又转而叹气,声音突然变得低柔,“你手还疼么,到底怎么回事,跟我说说。” “……” 上午那场娱乐局,白溪见褚叙冲过来的时候就知道,手的事瞒不过他。 包括刚才褚叙用毛巾包住冰块,说要给他理疗的时候,白溪有一瞬感动。 只不过,他想不通褚叙这么做的理由。 只要褚叙不把他打电竞的事说出去,就已经是死对头天大的仁慈。 “没什么,就是手酸而已,经常训练,很正常。”白溪说得寡淡。 褚叙突然从勾笑到冷凝,神色一瞬僵得和手里的冰块一样凉,“……你当我三岁小孩啊,你白溪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褚叙比你爸白天扬都要了解。” 就是这句话,让白溪心尖陡然猛颤。 他眸光倏而变得尖锐,又在几秒后突然变得黯淡。 眼睫缓慢垂下,白溪两只手臂无力松弛地揣在兜里。 整个过程渐变只要了不到三秒钟。 他不再看着褚叙,思绪将他从褚叙的话拉到小时候。 小时候他爸跟他说:“白溪,你是白家最优秀的子孙,你是爸爸最自豪的骄傲,也是白氏集团未来的顶梁柱,你答应爸爸,一定一定要一直优秀。” 白溪那会儿还小,眨巴着眼睛,点着头嗯声回答老爸。 以至于从小到大,白溪时刻记着老爸的话。 他不允许自己犯一丁点的错,哪怕是吃饭时碗筷碰撞发出声音,或者是在跟爸妈出席商业酒会时,出现一丁点的不礼貌行为。 他根深蒂固地认为,生为富家少爷,就应该维持爸妈心中最优秀的一面,这是家族责任。 直到遇上褚叙,白溪看到另一个跟他同样地位,做事行径却截然不同的褚家小少爷。 他才知道,原来富家少爷也是可以有哭有闹,可以犯错推人,甚至可以当众恶作剧。 可是很快,白溪就否定了褚叙,他告诉自己,他和褚叙不一样,他是老爸心目中最优秀的儿子,他不能犯一丁点错给老爸抹黑,给白氏家族抹黑。 甚至在面对褚叙的恶作剧,他也只是冷冷打回去,从来不会骂褚叙一句脏话。 他的优秀不允许他对任何人骂脏话。 就像现在,他的沉默换来褚叙情绪上的激怒。褚叙正冷着脸冲他咬牙发狠,他也依旧不会骂对方。 只是淡淡抬起下巴,淡淡看着褚叙,一言不发。 “怎么不说话?”褚叙的咬牙在白溪的沉默中越渐发酵。 白溪微微摇头。 褚叙真的气笑了。 下一秒,他手肘离开功勋台的玻璃面,冷脸抓上白溪右手腕,不容他反驳式地从兜里把白溪的手抽出。 “白溪,总有一天,我会被你的冷淡折磨死,如果你要对我采取家暴,冷暴力一定是你的强项。” 说完褚叙还闷哼一声,将无奈和怒点同时交织得淋漓尽致。 接着,包了冰块的毛巾就贴在了白溪的手腕背上。 冰凉袭来,他下意识抽手。 褚叙给他拽紧了,“别抽,给我站好了。” 白溪整个人就僵在原地,手腕被一股温热包裹,上半截是褚叙的手掌,下半截是包裹冰块的毛巾,上热下冷。 除此以外,手腕背传来一股被凉过之后减轻掉的不适。 褚叙死死盯着他的手,他的思绪也仿佛被褚叙冻结,手没有力气抽回,嘴唇也没法控制,磨挲轻抿,就是张不开。 缓缓他才不禁开口:“……为什么要家暴。” 褚叙轻哼一声,不语。 接着毛巾的两端被褚叙弄出一个圈,套在白溪的手腕上。 又趁着白溪沉默间隙,褚叙把他另一只手也拉过来,一并塞进这个毛巾圈里。 “家暴,也得你给我这个机会。”像是被情绪所控,褚叙抱怨开口。 白溪心头说不出什么感觉,他不一个字都不信褚叙。 他像怔住的犯人,这会儿被褚叙画地为牢,以毛巾为手铐,铐住他双手,又轻轻托着毛巾的底部。 “说真的白溪。”褚叙没有抬头,只是看着白溪的手,给他一边冷敷一边说,“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固执的人,我妈都没你固执,我唯一收拾不了的人就是你。”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手疼就乖乖理疗、保养,硬撑着痛苦还干,就是放不下你大神的身份,不允许自己犯一丁点错。” “——你的队友、你的粉丝,甚至你的对手个个都叫你B神,你就真以为自己是神,忍着手痛也要打出稳定水平的一狙,结果惨了吧,手疼了吧。” “——打了就打了,粉丝为你叫好,队友为你鼓掌,疼痛还得你自己受着。我看见了想给你冰敷缓缓,你还非傲着一股劲不低头,不示弱,逞强有意思么,逞了十六年,你不腻的啊。” 话音落地,白溪一阵窒息。 他猛然间想抽回手。 褚叙眉宇狠皱一下,“还犟。”说完抬眸,偏头看白溪。 “别以为你很了解我,事实跟你说的不一样。”白溪拧着劲儿抽回一只手,另一只手被褚叙拽着,他抽不动,“还有,我手已经没事了,你可以松开我。” 被拆穿之后的狼狈,白溪掩饰得很好,全藏在可以冷冻人心的脸皮下,毫无痕迹。 他想不到褚叙有什么理由,在此时此刻,能对他做出这样的举动。 除非是那次上床的关系。 好像也确实是在知道上床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不对味。 “谢谢。”冰敷让疼痛缓解了,白溪又紧接着补了一句,其他的,继续藏得严严实实。 褚叙默了两秒,霍尔好笑:“就这样,谢谢?” “不然呢?你想怎么样。”白溪紧着嗓子深呼吸。 褚叙悠悠松开他,将毛巾的两端握在手里,“你对我的戒备心……什么时候能变,死对头的印象什么时候能抹去。” “看你什么时候老实,坦白你的行径。”白溪对上他视线。 “我……”褚叙忽觉好笑,他的情绪真的能随白溪的变动而变动,无时无刻,随性而起。 手肘搭在功勋台的边沿,褚叙收起五分笑意,“我对你做什么了让你有这么大误解,因为那次上床?你觉得我用这件事在威胁你?” “不是,我没有。”白溪口是心非地回答。 褚叙轻嗤,摇头,“别装,我都看出来了,你对我们的关系根本不认可,你一直觉得我是联合何鸿良坑了你,故意设计跟你发生关系,我在你心里从小就这么恶毒。” 白溪的眉宇皱了,“我说了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褚叙的激动又上了头,“ 不要告诉我是因为这十六年的相处,因为我总跟你比吗?” 白溪默了。 当说不清楚的时候,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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