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情平和,平和到有些微的疏远与冷淡。 季成蹊看了一会儿准备时间里给陶李的特写,然后拉动进度条,听到了辩论赛上对方的声音。 是熟悉的那个声音,清越明朗。 在偌大的讲堂赛场里,有条不紊,吐字清晰,一条一条的辩驳。 一直到辩论胜利,青年眼角才含上了笑意。那疏冷的漂亮脸庞,便似花骤然绽放,鲜活艳丽。 季老板看着谓之美丽也毫不为过的陶李,又看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片刻,低头点开了自己的相册。 一张自拍都没有。 季成蹊:。 季成蹊搜出了一个相熟的摄影师的微信,点开。 下自成蹊:接拍私人摄影吗? 时光刻痕:接,最近正好空闲,拍谁? 下自成蹊:我。
第47章 季成蹊的行动力向来是极强的。 定金迅速谈妥,被那头摄影师问及空闲后,就将时间定在了今天。 每年的这一周,季成蹊都是有私事的。特助和秘书处的老员工心知肚明,除非天要塌下来了,不然不会在这个时间打扰到他们的顶头上司。 时光刻痕:那就今天,方便的话约个地方见面?接下来的内容还是面谈更合适。 季成蹊直接把自己家的地址发了过去,顺便支付了定金。 摄影师有自己的小团队,妆造打光出片一条龙服务。 服务很美,价格也很美。 最近业内不景气,一有单子找上来,还是个痛快主顾,摄影师飞快联系了团队,扛着设备直接出发。 说是两小时之后到,到了之后再针对拍摄概念面谈。 季成蹊关掉了聊天窗,给陶李拨了个电话过去,然后点开了刚刚对方分享给他的菜谱。 陶李接通了电话。 季成蹊听到那头传来椅子轻挪的声响。 “开工了?”季成蹊问。 “开工了。”陶李回答,把手机放到一边,按下了番茄钟。 季成蹊走进厨房,将手机声音开到最大,听得到笔尖在纸面上划动的沙沙声。 齐星羽说这人是卷王还真没说错,季成蹊想。 自律,专注,认真。 上一秒在闲聊,下一秒就可以投入到手中的事情上去,心无杂念,目的明确。 好像从来不挂碍那些烦心的事。 季成蹊把肉放进微波炉,按下解冻,问:“你怎么处理烦心事?” 陶李笔下不停,随口道:“想办法解决呗。” 季成蹊说:“也不是所有事情都是你能解决的吧。” “啊,确实。”陶李停了一下,手里套着笔盖的那头戳了戳脸,“解决不了就是我能力不够,争取下一次遇到类似情况的时候我已经有能力解决了。” 季成蹊从冰箱里拿出豆角:“那要是下次遇到还没有能力呢?” “那就认命,人生不可能没有遗憾的,我只要尽力了就不会责备我自己。” 季成蹊微怔。 “说得也是。” 多少有些出乎意料。季成蹊想。 他还以为陶李是那种绝对乐观主义,毕竟这人自信到几乎嚣张的程度,每天都很快乐,每一步都走得很坚定。 现在听来,却似乎是摔过跤爬起来之后的坦然。 陶李瞥一眼手机,那头下自成蹊不讲话了,便再一次投入到眼前的书里。 季成蹊做完了早餐,拍了张照发了过去。 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有点事。”季成蹊收到摄影团队的消息,“先挂了。” “哦。” 季成蹊将摄影团队的车放了进来。 谈及想要的拍摄效果时,季老板略一沉思:“要帅,要年轻。” 摄影师嘴甜道:“这根本就等于没有要求嘛!” 季成蹊看他一眼,想想齐星羽常常挂嘴边夸别人的话,又说:“要酷。” 摄影师看着季老板那张脸,寻思这不还是等于没要求么? “行,没问题,服装方面是您提供还是由我们负责?看您意思。” 季成蹊想起自己除了居家服就是各色衬衫西装的衣柜。 他还挺急的。 又不想穿别人提供的衣服。 季成蹊起身:“先去商场吧。” —— 陶李坐在食堂里,看着下自成蹊发来的午餐照片。 正儿八经的餐厅,鲟鱼子酱鳕鱼排,蔬菜冻。 陶李看看自己碗里的。 辣椒炒辣椒,丝瓜汤,白米饭。 那还是我的比较好吃。 陶李想。 给下自成蹊发了个拇指敷衍了一下,陶李给李庭秋打了个电话。 “妈。” “叫妈咪。” 陶李:。 陶李左右看看,食堂里大家都在认真干饭,于是小声:“妈咪。” “嗯嗯。”李庭秋也在吃饭,“什么事呀?” 陶李迟疑道:“我……端午不回来。” “咦?”李庭秋惊讶,“好的呀,是要跟朋友出去玩吗?” 陶李心头一松。 “是齐星羽,齐星羽今年端午不回去,我陪他。” 李庭秋恍然:“那你们好好玩哦!” “嗯。” 母子俩又闲聊了几句,最终李庭秋率先挂断了电话。 谁都没提干脆就让齐星羽来家里玩的事。 李庭秋放下手机,垂眼看着自己知觉迟钝的双腿,无奈的伸手捶了捶腿。 “还是个麻烦。”她说。 “怎么麻烦了呢?”陈姨摇头,“你不是麻烦。” “我知道。”李庭秋笑弯了眉眼,“李李端午不回来,我们出去玩吧陈姨,听说南郊新开了个大观园,花卉啊,园林啊,游乐场都有……” 陶李吃完饭,回寝室的路上撞见了齐星羽。 齐星羽难得一个人,坐在路边的休息椅上,皱着眉拿着手机,一副郁闷得不行的样子。 陶李脚步一顿,在扭头就走和过去看看之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 齐星羽视野里出现了一双脚,穿着黑色束脚裤,黑白牛仔板鞋,短袜露出的脚踝在阳光下白得发光。 “坐过去点。”陶李轻轻踢了踢齐星羽的脚尖。 齐星羽往旁边挪了挪。 陶李坐下,把刚刚在自动贩卖机买的水蜜桃果汁塞给齐星羽。 齐星羽接过果汁,戳开锡纸盖,咬着吸管猛吸一大口。 也不说话。 陶李问:“吃饭了吗?” “没。” 齐星羽声音闷闷的。 陶李说:“那就去吃饭。” 齐星羽没动,片刻,他说:“你关心我。” “嗯。” “那你直说。” 陶李:。 陶李愈发觉得齐星羽跟李庭秋会特别合得来。 陶李无奈:“出什么事了?” “我舅舅问我要钱。”齐星羽郁闷道。 陶李瞥他:“你给了?” “嗯。”齐星羽点头,“但我不高兴。” “不高兴就不给。” “……”齐星羽苦恼,“但感觉不给也不好。” “有什么不好?” “他们是我的亲人。”齐星羽又猛吸一大口饮料,“唉,虽然我感觉他们并不爱我,也不爱我妈,下葬的时候喝醉了不来,忌日也从不去看看。” 陶李看一眼齐星羽:“那你还给钱。” “可他们需要我啊。”齐星羽嘟哝。 陶李不做评价。 齐星羽腿一伸,大声摆烂:“我就是缺爱嘛!!” 陶李看着齐星羽。 齐星羽天天穿着二十块钱三件的宽松T恤,裤子也是网购的便宜货,半点看不出什么电视里网络上看过的富家子弟的嘚瑟样子。 “可你不开心。”陶李说。 齐星羽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他觉得自己很矛盾,很傻逼,很懦弱,很烦。明明知道都是假的,却一边抱怨被索求一边又窃喜着被需要。 半晌,齐星羽低声说:“我不想给钱了,但我不知道怎么办,他们会来找我麻烦。” 陶李问:“怎么找?” “以前会跑来我学校闹。”齐星羽嘀咕,“后来会去我哥公司。” “你报警吧。”陶李说,“找你哥联系律师,看看能不能告他们个敲诈勒索直接关进去。” 齐星羽:?? “再不然,你就用魔法打败魔法。”陶李说,“去联系几个民间团队,去他们家门前大哭大闹,说他们要逼死你,找几个年纪大的,拦着他们不让他们出门,就堵在家里闹,白天晚上都别停,闹个十天半个月就老实了。” 齐星羽:?? 齐星羽咬着吸管:“这、这是可以的吗?” “可以啊。”陶李靠着椅背,淡淡道,“我见过。” 陶孟刚走的那会儿,陶李不是没有想向亲戚求助过。 但他们家运气不太好就是了。 那些亲戚对他们家避若蛇蝎,还有几个想搭着陶孟的工程发笔财,结果因为那场意外而亏了个精光的,就演过这种戏码。 报警也没用,今天劝退了明天又来,就算拘留了,转头又有新的一批人过来。 会赚这种钱的人,根本就不在意什么道德,什么拘留。 到最后,休息不好,意外带来的压力,妈妈的病情还有邻居的抱怨和异样的目光,迫使陶李不得不在父亲好友的帮助下搬了家。 原本的房子也被卖掉,将那些宛如鬣狗的亲戚的窟窿给补上了。 从那往后,老死不相往来。 “他们闹,你也闹,但他们精力有限,你的钱却蛮多的。”陶李慢吞吞道,“看谁熬死谁。” 齐星羽看着陶李,挠挠头:“对不起哦桃宝。” 陶李:“?” “好像让你想起不高兴的事了。”齐星羽捏着喝空了的纸盒,“我没想让你不开心的。” 陶李停顿一下。 “没有。”他站起来,“早点处理,早点走向新的人生,不过现在要先去吃饭,走吧。” 齐星羽与陶李对上视线。 明明也只是比他大了一岁,却像他哥一样可靠。 如磐石劲松,风雨不动,坚不可摧。 “桃宝,我觉得你跟我哥应该认识一下。”齐星羽也跟着站起来,“你们肯定很合得来。” 还行吧,也没有特别…… 好吧,确实挺合得来的。 “你俩要不要加一下微信啊?”齐星羽问,“我给你们推一下名片!” 陶李撇开视线。 “不必。” 齐星羽在陶李的陪伴下吃完了饭,又恢复了那个咕咕叨叨的样子。 “午安噢桃宝!” 齐星羽拎着回来路上买的水果,活蹦乱跳的蹿回了寝室。 一回寝室,把水果往桌上一放,往床上一扑,齐星羽开始啪啪敲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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