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梦青拿着诊断书,生死的压力让她骤然明晰了些什么,拒绝了齐远民的求婚。 果然,求婚不成,齐远民转而开始游说季梦青抛掉手里的股份用来治病。 这个男人对她或许从来没有爱意,所贪图的只是她的钱而已。 季梦青终于恍悟了这一点。 两人大吵一架,彻底撕破了脸。 后来齐远民还好几次去季梦青住的小区蹲点,准备等季梦青或者保姆带孩子出来遛弯的时候直接把孩子直接抱走。 直到有一次,他撞见了听闻消息赶去探望妹妹的季家大哥,被大哥抡起棍子暴打了一顿,从此才老实了。 “幸好没结婚,结了婚,我哥可拿不到那些本属于季阿姨的股权。” “嗯。”陶李给齐星羽拆了两个大蟹钳,“先吃点东西垫垫。” “哦。”齐星羽拿筷子扒拉了一下碗里的蟹肉,“季阿姨傻,我妈也der,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自己收获了爱情,结果却落了那样的下场。” 齐星羽的妈妈是山村里走出来的姑娘。 生得漂亮,却没见过大城市的繁华,也没什么感情经历,好骗程度大概约等于一根棒棒糖就跟人走的小朋友。 齐远民随意几束花,几个眼神,便轻易将这朵山蔷薇折了下来。 又是一次未婚先孕。 但齐星羽的外公外婆并不是省油的灯,知道女儿未婚先孕后,两个老人直接上城里来,拉着怀孕的女儿在齐远民的公司门口撒泼打滚,被保安一碰就往墙上撞。 齐远民其实很怕事。 他被纠缠了一个月,就点头同意了结婚。 可就算结婚了,结果也并不好。 “我三岁那年,季阿姨走了,齐远民这个贱人,还带着我去季阿姨的葬礼。” 齐远民去参加葬礼,结果当然是又一次被季梦青的大哥拎着棍子抡了出去。 齐星羽是小孩,并没有被苛待,但也没有季家的亲朋给他几点好颜色看。 “不过我哥,他很好。”齐星羽嘟哝着,“他过来牵我手,大人们阻止他他也不听,带我去休息室,给我糖吃。” 那时候齐星羽三岁,因为父亲被人拿棍子打而吓得哇哇大哭。 可齐远民无暇顾及他,周围的大人看他的眼神也怪异得可怕。 他孤独的留在那里,在墓碑前,谁也不认识,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 要不是季成蹊出现,他大概这辈子也无法释怀那短短几分钟。 “后来我就经常从家里跑出去,跑到我哥家。”齐星羽说,“齐远民觉得可以利用小孩子打好关系,以后好拿到我哥手上的股权,也一直撺掇我去。” “啊哈!结果没想到,我哥根本叼都不叼他一下。” “后来齐远民发现我不顶用,他的事业也因为季阿姨家里的针对而每况愈下,就开始揍我。” “一直到我18的时候,我哥给了我3%的股,齐远民一直很想要,因为有我这3%,他就可以跟我哥打擂台了。” 陶李一愣,伸手拿了个生蚝,没吭声。 陶李觉得这有点怪。 都是学商科的,谁看不出来让齐星羽拿这关键的3%,就是在逼齐星羽在两方之间明确站队?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啦。”齐星羽吨吨吨的又吹完一瓶,有点上头了,“但那么大一个集团,他敢把这3%直接给我,其实是他信任我的表现,他把选择权直接给我了。” “嗯,也是。”陶李点头,“他本来可以完全不给你一点的。” “是啊,他给了我之后,齐远民对我都大方起来了,也不揍我了,信用卡副卡拿走随便刷。” 无利不起早。 陶李眉头皱着,拿了只蟹。 “有的时候我觉得我可真倒霉。”齐星羽新开了一瓶酒,说,“但我又运气蛮好,我哥爱我,我妈也爱我,虽然我没跟她见上一面。” 可他妈怀着他的时候,就有在写日记,还织了半件小毛衣。 日记本里全都是对宝宝的期待。 “咳咳!”齐星羽清了清嗓子,“听好!” “6月21日,天气晴。 宝宝今天又踢了我一脚,非常健康,过于健康了,下次麻烦轻点。” “6月22日,晴,但下了场暴雨。 宝宝好像不喜欢雨天,天一阴下来就不闹了,希望宝宝出生那天太阳公公高高照。” “6月23日,晴。 听说酸儿辣女,可我天天都想吃酸辣粉,还想吃冰激凌。” “6月24日,晴转多云。 开始给宝宝织毛衣,算算日子,等满月差不多可以穿……” 齐星羽背诵到半路,突然没声了。 陶李给他塞了包卫生纸,把一整只梭子蟹的蟹肉都拆出来,在碗里堆好,浇上蟹醋,推到齐星羽面前。 齐星羽吸了吸鼻子,埋头猛吃。 “我好想见我妈一面。”他说。 “你妈肯定也很想看看你。”陶李说。 齐星羽几口闷完蟹肉,又吨吨吨干掉了一瓶啤酒,瞪大眼大口呼吸,试图忍住,最终也没能忍住,嚎了一声,抱着酒瓶大哭起来。 老板来送香辣虾,看了看上头了嚎啕大哭的齐星羽,小声问:“小伙子没事吧?” 陶李摇摇头,往齐星羽碗里放了一手烤鸡皮:“你喜欢的,边吃边哭,不然头晕。” “哦。”齐星羽一边抽噎着,一边啃起了烤鸡皮,“我还要吃青口贝。” 陶李又给齐星羽掏了几块贝肉,剥了几只虾,然后才摘掉手套,拿了串碳烤五花肉啃。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陶李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下自成蹊发来的消息。 老板给他打了个问号。 陶李扫一眼之前的消息,回复: 阿李李:跟家里人聊了一下,确实了解q2A#%ztwgSDEB; 齐星羽伸手握住陶李的手腕,哭得直抽抽,连带着陶李的手也抽抽:“吃、吃饭不准玩手机!” 陶李看着发出去的一串乱码,又看向喝得有点上头的齐星羽。 下自成蹊那边又打了个问号过来。 陶李扒拉开齐星羽的手:“不是玩手机,我回个消息。” “哦。”齐星羽收回手,又开了瓶酒,“我还要继续说!” 阿李李:旁边有个醉鬼,晚点聊。 “嗯,你说。”陶李将手机翻面朝下。 “说什么?”齐星羽突然愣住。 陶李开始给自己剥虾:“说齐远民。” 齐星羽一边抽抽一边大骂:“我为、为什么要说一个傻逼!” 陶李有着丰富的应对思维跳跃的人的经验:“那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我哥!我哥给我打钱了!” 陶李点头:“嗯,是的。” “我哥!我给你说,从小,我哥家平时就只有一两个保姆,然后就是老师,没别的大人,只有他大舅每周会来一次。” 齐星羽记得小时候自己问过他哥,为什么不跟大人住在一起。 季成蹊回答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回去外公外婆看到我都会露出很难过的表情,所以我就不怎么去了,他们也不怎么来,反正我课程也忙,正好。” 这一正好,就正好到了现在。 “我哥家里好冷清的。”齐星羽晃着脑袋,“桃宝,你暑假要不要跟我去我哥家玩啊?我哥家外设贼牛,网络贼快,我教你打游戏啊!正好在他家呆半个月,然后我俩一起出发去夏令营!” “不了。”陶李拒绝得飞快,“你少喝点,多吃点菜,酒量差还空腹喝,就属你会。” 齐星羽惨遭拒绝,抽噎着打了个嗝,连吃三串黄牛肉,又吨吨吨喝起来。 —— 季成蹊看完微信消息,刚放下手机没多久,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他点击接通:“欧阳叔?” 那边笑呵呵的:“成蹊啊,没打扰到你工作吧?” “没有。” “我今天跟齐远民在鲜阁吃饭,看到你弟弟了。” 季成蹊微顿:“齐远民为难他了?” “自然还是端着架子想压人呢,你弟弟朋友估计看出点什么了,压根没接他茬,直接拉着齐星羽扭头走了。”那边笑得更大声了一点,“齐远民那个脸色你是没看到,齐星羽可真是交了个好朋友。” “嗯,我知道了,谢谢欧阳叔,您回来我请您吃饭。” “噢,那我要吃你开的那个私房菜。” “没问题。” 那头笑呵呵的挂了电话。 季成蹊看着电话挂断的页面,给齐星羽拨了个电话过去。 陶李去洗手间了。 齐星羽喝了不少,凭本能接通了电话,大着舌头,脑子糊成一团:“哥!再来两瓶啤酒!” 老板扭头:“小伙子,你这样还喝啊?” “要!” “那不行,你说了不算,等你朋友出来,他说了才算。” “呜呜呜……”齐星羽又哭起来,“你怎么这样啊!” “齐星羽!”季成蹊眉头拧起,“把电话给你朋友。” “我不!” 齐星羽一把把手机翻过面,以表拒绝。 陶李从洗手间里出来。 他和齐星羽的桌子在店外路边,搭着棚,海风吹着凉爽。 刚走出店门,就听老板吆喝:“小伙,你这朋友还想喝,你送得回去吗?” “别上酒了,来壶茶吧老板。”陶李在齐星羽身边坐下,“别喝了你,喝晕了我可不背你回去。” 刚准备说话的季成蹊骤然一顿。 “不是吧桃宝,气氛都到这儿了!”齐星羽看起来委屈得要命,“这不得来个不醉不归?” “不来。”陶李冷酷拒绝,“我身娇体弱,扛不动你。” 齐星羽不敢置信:“你看着你的马甲线和肱二头肌再说一次??” 陶李眼也不眨:“我身娇体弱。” 齐星羽委委屈屈的哼唧一声:“好吧。” “快吃,再不吃都凉了。”陶李说,“明天上午还有课。” 齐星羽破防了:“怎么还有课啊!!” “下次你挑周五晚上……”陶李顿了顿,“算了,别挑了,我之后大概都没什么空陪你。” “?”齐星羽抽噎着,“你连一个晚上的时间都不愿意给我了吗?” “不是。”陶李摇头,“我在准备辅修第二学位的事,需要先自学很多东西。” “走开点!”齐星羽破大防,把剩下的三个生蚝都拿到自己碗里,“你卷到我了!” 齐星羽哼哼唧唧骂骂咧咧又委委屈屈的嘟哝个不停。 陶李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任劳任怨的给这喝大了还委屈得不要不要的傻子剥虾拆蟹。 “妈!要蟹蟹!” “你再叫就吃蟹壳。” “呜呜呜。” 陶李重重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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