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起电话之前迟枫看了一眼手机,时间已经接近第二个整点了,如果没有发生意外的话,这会儿他应该已经满场气球和玫瑰花瓣的渲染下对着喻予泽单膝跪地,说出他已经在心底背诵好多天的深情告白了。 心脏最骤然一痛,迟枫颤抖着提出一口气,接通电话举到耳边,开口差点没分辨出这沙哑嗓音的主人竟然是自己:“喂。” 电话里的宋时语速明显比平时快很多:“你去哪了,找到了吗?” 这么问,那边肯定也没有什么结果。 “没有。”迟枫嗓子像是吃了沙子一样干涩,他努力滚动着喉结,再开口的时候已经隐隐约约带上了哭腔,“怎么办,我找不到他。” 本来只对喻予泽一个人不放心的宋时听到迟枫这种语气,总觉得揪心的人又多了一个。 他放稳心绪,尽可能平心静气的对迟枫说:“你人现在在哪,站那别动,我现在去找你。” 迟枫缓慢的转过头望了一眼他刚才冲进去的房间,说道:“二十六楼,2618。” “站那别动。” 撂下这么一句话之后,宋时后面说了什么迟枫已经处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状态,再次缓过神的时候手机里只剩下‘嘟——’的盲音。 把手机放回兜里的那一瞬间,迟枫感觉一种无形的力量忽然抽空了自己所有力气。 他靠在墙上,身体顺着墙根缓缓滑落,蹲坐在地上手足无措的抱着膝盖,脑中一直持续着手机挂断后的回响。 * 另一边的喻予泽拼尽全力保持着理智,终于听见酒店的门发出‘滴——’的一声。 这是有人使用房卡从外面把门打开才会有的提醒。 被身体的反应折磨了太久又没有时钟可以作为参照,喻予泽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待了多久,总之这会儿连手心刚才被烟头灼烧过留下的痛感都已经消失了。 他只能用自己的指甲掐在在烫伤的那一处才可以勉强保持清醒,这会儿听到门被人以这种方式打开,他的心底瞬间被恐惧包裹。 如果门是被撞击或者其他粗暴的方式打开,他也许会觉得有那么一丝希望。 但很明显,会用房卡打开这这扇门的,一定是吴成安排来的人。 想到这里,在已经完全没办法通过自己力量站起来的情况下,喻予泽咬着牙死死的握着拳,做出了一切与对方鱼死网破的打算。 哪怕是一头撞在墙上让自己晕过去,他都不能在清醒的情况下和别人做那种事。 别说是迟枫,连他自己都完全接受不了。 门把被缓缓转动打开的那一刹那,开门的人似乎是犹豫了一下,开门的动作轻轻一顿。 喻予泽的心脏也在那一刻骤然攥紧。 他努力保持镇定,但眼神还是充分暴露出了浓重的恐惧,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在那一刹那想到了所有最坏的打算。 来的会是什么人? 甚至……会是几个人? 吴成这样的卑鄙小人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足够说明他根本没有任何底线,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不奇怪。 一滴冷汗顺着眉毛流进喻予泽的眼眶,害得他条件反射的闭了一下眼睛,再睁眼的时候看到一个人影在门口出现,有些模糊看不太清。 随着那个人的脸逐渐清晰的倒映在双眸中,喻予泽蓦然一愣,紧紧攥在一起的双拳立刻下意识的松懈下来。 “予泽?你怎么了,哪不舒服?!” 怀揣着万分复杂的心情打开这扇门的日落根本没想到自己会看到这样的场景,见到喻予泽一脸虚弱的倒在床边的地板上之后,他的心脏当场揪紧,什么都没来得及细想就冲了过去。 被日落从地板上扶着坐起身的时候,喻予泽紧绷已久的神经乍然松懈,然后控制不住的哭了。 哭着哭着却又忍不住笑了。 不仅笑了,还咬着牙骂了一声“傻逼”。 被一条没头没尾的微信叫过来的日落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认识喻予泽这么久,他也从来没从对方的嘴里听到过任何脏话,这是第一次。 虽然当着他的面,但明显不是在骂他。 这一切都太反常,而且喻予泽这会儿的状态明显很不好,他额头渗着密密麻麻的冷汗,身体也软绵绵的好像一点力气都提不上来,被扶起来之后就这样有气无力的在他身上靠着,一边哭一边笑。 “你怎么了?”日落眉头紧蹙,伸手用袖口擦拭他额头上的汗水和脸上泪,眼中满是担忧,“这到底怎么回事?” 喻予泽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花了很长时间才终于把泪忍回去,断断续续的说道:“吴成…想报复迟枫……在我酒里下了药……” “吴成?”听到这个名字日落脸色当场就变了,阴云密布的说道,“这毒瘤连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话音落后,喻予泽虽然眼中满是恨意,却忍不住又笑出了声:“如果只是想折磨我和迟枫……他应该能…达到目的,但他太贪心了……还想顺便往你头上丢黑锅……” 吴成之在职业圈人人喊打,但却因为有赞助商作为靠山的原因始终没人敢招惹。 日落是第一个在公开场合对其表示鄙夷的人。 不但比赛上故意把他打出一个‘0-5-0’之后故意送两个人头,让他直到游戏结束都保持着‘2-5-0’的战绩,还在赛后采访嘲讽了一句‘建议找个厂去上班’。 因为这件事,吴成没少被人冷嘲热讽。 这种小人向来最记仇,这事儿他估计一直记着。 这次故意喊日落过来,大概是想一箭三雕,一口气把职业联盟两个夺冠热门ADC拖下水,达到报复的目的。 顺便借着他和日落的关系在迟枫最大的软肋狠狠的捅一刀。 杀人诛心,的确是好计策。 可惜这种卑鄙极点的人,再怎么机关算尽,注定算漏人心。 精神一旦松懈下来,被压抑在体内的潮热瞬间翻涌而上,逐渐让人难以自持。 喻予泽整个人都靠在日落身上,暴露在外的皮肤泛着动人的绯红色,他无意识的磨蹭着自己的身体,几不可闻的轻吟从嗓子里溢出,粘腻的不像话。 这样的反应无疑是在考验日落的自制力,让那些一直没能彻底死透的感情迅速发芽,如同剧烈生长的藤蔓缠绕上日落的心脏,拼了命从胸口往外钻。 人通常是经不起考验的。 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真正意义上完美的人,广泛意义上的‘好人’,大多数时候是人在面对人性考验的时候所做出的选择,而不是本性如此。 人性的光辉在于把心里的野兽关进笼子。 而此时此刻的喻予泽所表现出的一切,无疑是在试图破坏那个笼子,放出里面所关着的那只野兽。 事实上他也轻而易举的做到了。 软玉温香在怀,耳边一直传来最心爱的人压抑着的细吟,日落情不自禁的深吸了一口气,甚至能听见自己心中的笼子被打开的声音。 对这些一无所知的喻予泽,努力抬起胳膊颤抖着抓住日落的手腕,呢喃细语:“日落……给迟枫打电话……” 被这种甜腻的语气叫起名字,日落按耐已久的渴求蓦然被唤醒。 有那么一瞬间他控制不住的在想,不如就这样将错就错吧,哪怕被怨恨也好。 但是,那后半句话却以最干脆利落的将他的理智唤回,悬崖勒马。 下一刻,日落毫不犹豫的掏出衣兜里的手机,开口便问:“他手机号码多少?” 伏在他肩膀上的喻予泽几乎没有停顿的背出了迟枫的手机号码。 电话拨出的一瞬间就成功接通,日落言简意赅,三两句的功夫就把电话挂断了。 在放下手机的那一瞬间,他很明显感觉到怀里的人紧贴在自己身上的肌肉彻底松弛了下来。 笼子被打开,内心的渴求也被唤醒。 但笼子里的野兽在铁门大开的情况下一动不动的待在里面,日落也发乎情止乎礼,视线锁定在不远处大开的房门,没有触碰任何自己不该触碰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他忍不住问:“你知道我的手机号吗?” 呼吸长进短出的喻予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带着腻人的鼻音,使用缓慢的语速念了一串数字出来。 日落阴郁的表情终于缓和下来,不自觉勾起嘴角笑了笑,用开玩笑般的语气说:“以后迟枫如果惹你不开心,你记得打这个电话。” “他从来不会惹我不开心。” 喻予泽有气无力的说完,倏然想到什么,自己也忍不住轻笑:“要是打这个电话……那我就惹他不开心了……我不想惹他不开心……” 闻言,日落心里自然不好受,也难免觉得有些悲哀。 但喻予泽却紧接着说:“但如果未来他真的惹我生气,我会打的……不能让他以为我娘家没人……” 话音落后,日夜胸中的阴霾豁然开朗,始终积压在心头的大石头也如同被彻底粉碎一般如释重负。 他低下头温柔的笑了笑,长叹一口气,说:“你猜我是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还是希望永远不会有那一天。” 喻予泽并没有正面回复他的问题,而是轻声说道:“能不能扶我到床上去……迟枫肯定很担心,别让他一会儿看见我们这样,他会难过。” 闻言,日落立刻站起身想把他扶起来,但是因为他浑身又湿又滑,自己还使不上力气,始终没能成功。 最后,他只好弯下腰把人打横抱起来放在床上,一秒钟都没多看就挪开视线,远离床边在沙发上坐下。 过了一会儿,喻予泽说:“谢谢你。” 走廊传来快速奔跑的声音,几乎是在下一秒,迟枫就从门外冲了进来。 “喻予泽!” 看到床上的人以后,迟枫气喘吁吁的冲过去。 他第一反应并不是确定喻予泽衣衫是否完好,而是在看到对方脸上的泪痕之后毫不犹豫的把人抱在怀里,心有余悸的拍着他的背,语气颤抖的安慰:“不哭不哭,没事了……吓着了是不是?” 刚才化险为夷时的泪水都已经被擦干了,此时喻予泽脸上的水光是听到迟枫叫自己名字的那一瞬间涌出来的。 积压已久的恐惧终于找到倾泄之地,喻予泽委屈到说不出话,靠在迟枫怀里哭的停不下来。 除了心疼,迟枫压根什么都顾不上,紧紧抱着他拼了命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来晚了,对不起。” 喻予泽抓着他的衣服,上气不接下气的挤出一句断断续续的话:“我……等,等了你……好久……” 一滴又一滴的眼泪如同岩浆般浇在迟枫心上,让他疼得喘不过气,只能把不停啜泣的人抱在怀里拍着背慢慢哄。 紧跟着迟枫过来的宋时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走到日落面前问:“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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